第219章 移柩安葬吉期
椿萱院。
陶姨娘的情绪宛如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阴沉沉的。
她最后的靠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垮塌了。
原来,乐安县主也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陶姨娘愤怒地拍打着床褥,却不慎触动了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顾荣倒是有福气。
得长公主殿下亲自请旨,摇身一变成了谢小侯爷的未婚妻。
高不可攀。
气恼之余,又止不住的恐惧。
她和顾荣交恶日久,恩怨深重,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顾荣阴险狡诈,锱铢必较,绝不会大人大量的对她网开一面。
越想,陶姨娘瑟缩的越厉害。
“含云,去请大小姐。”
动之以情是行不通的,唯有权衡利弊。
含云面露为难之色,犹犹豫豫道“夫人,奴婢大抵是请不动大小姐的。”
陶姨娘咬牙,神情阴鸷。
“告诉她,本夫人有一笔绝对稳赚不赔的买卖,想要与她商讨。”
含云垂首,匆匆离去。
半个时辰后,顾荣姗姗来迟。
顾荣抬手,推开房间的窗牖,嗅着雨后特有的草木清香,漫不经心道“陶姨娘要与我做买卖?”
“你还有底牌吗?”
“换句话说,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当顾荣的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陶姨娘心中的怒火仍旧无法抑制地迅速升腾和翻涌。
顾荣毁了她机关算尽才得来的锦衣玉食。
她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然而,再多的怒火和恨意也不得不拼命隐忍。
“顾荣,你讨厌乐安县主。”
陶姨娘的语气分外肯定。
顾荣抬眼看向自恃胸有成竹的陶姨娘,朱唇微勾,摇了摇头。
陶姨娘的自得僵在脸上,满是质疑和愕然。
顾荣神色不变“陶姨娘不会是想两头下注,两头通吃吧?”
“见势不妙,毫不犹豫弃乐安,倒向我吗?”
“陶姨娘,您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几乎要打到我的脸上来了。”
被说中打算的陶姨娘,心下一紧。
深思了一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道“顾荣,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总不能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耽误了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高门主母实属难当,家世背景、声望名誉、智谋策略,三者缺一不可。”
“特别是对于像忠勇侯府这样的世家,世代忠诚英勇,声名清白得如同一泓清澈透明的池水,其显赫地位不言而喻。”
“俗话说,入乡随俗。”
“高嫁忠勇侯府,你势必要时时、处处自省约束己身,一言一行不得有损忠勇侯府的清名。”
“你出身顾府,顾府声名狼藉,你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
“不如高抬贵手,留我性命,我愿意发毒誓,为你正名,替你照拂养育顾知,视他如亲子。”
“另外,我可以出面探视扶曦,说服扶曦坦白关于望舒院厌胜巫蛊一案的真正幕后黑手。”
“这就是我的诚意。”
“这桩买卖,你可愿做?”
顾荣上下打量了陶姨娘两眼,嗤笑一声。
留陶姨娘一命?
可,陶姨娘做的要命事可不止一件。
留命,是留不下的。
至于照拂养育小知的话,顾荣更是嗤之以鼻。
陶姨娘,一女一子。
言传身教下,一个胆怯懦弱、愚昧无知。
一个刚愎自用,诡计多端。
说句不中听,陶姨娘根本没资格做母亲。
“原来,陛下和太后娘娘深恶痛绝的巫蛊厌胜一,确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内情。”顾荣适时地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喟叹。
陶姨娘见顾荣浮夸的表情,暗道不妙。
尚未来得及出言补救或粉饰太平,便听顾荣继续道:“这些话,陶姨娘还是留着进皇镜司交代吧。”
“劳烦司使大人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位佩戴着玄铁面具、身披黑色长袍的皇镜司三提司出现在门外。
他轻拍手掌,随即皇镜司的官差们有序地鱼贯而入。
“将顾陶氏带去皇镜司。”
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一毫活人情绪的声音,让陶姨娘抖的更厉害了。
是怕的。
哆嗦着摇头的陶姨娘根本没有抗拒的机会。
皇镜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顾平徵……
躲在前院的书房,自始至终根本没有露面。
顾荣:意料之中。
又是两日,弹指过。
晴好日。
万里无云。
十九,乃移柩安葬吉期。
华侈宏伟的陵墓,耐久牢固的金丝楠木棺材皆以备起。
仅五年光景,顾平徵为荣金珠准备的简陋棺木已经腐朽不堪,虫蚁在那散发着深邃黑色的遗骸间肆意穿梭。
墓葬内,不见任何华贵珍奇的陪葬之物。
仿佛,埋在墓穴里的不是金玉满堂万贯家财的荣金珠。
蓦地,顾荣的心顿顿的疼,眼眶酸涩,泪意上涌。
这是她的母亲。
是她想念了两辈子的母亲。
渐渐的,眼眶变得湿润,视线变的模糊。
耳边传来一道道诧异的惊呼声。
“骨头怎么是黑色的?”
“我听衙门验尸的仵作说,中毒而死的人,骨头才会呈现黑色。”
声音戛然而止。
顾荣拭去眼角的泪水,喃喃道“怎么会是黑色的。”
“难道,我母亲不是久病不愈,而是被下了毒。”
“但是,我母亲心胸宽广,待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究竟是谁怀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顾荣的声音逐渐拔高,变得愈发清晰而响亮。
“为人女,绝不能明知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却无动于衷。”
“更不能让毒害母亲的凶手,逍遥自在!”
“青棠,去京兆府请仵作前来验尸。”
“另外,再花重金诚邀愿意前来此的杏林名医。”
徐太医:有他足够了!
徐太医与京兆府的仵作相继抵达现场,经过一番仔细的查验,两人面色严肃,异口同声地确认“顾大姑娘,您的母亲确实是中毒身亡。”
仵作沉默寡言,给出论断做好记载后,便不再言语。
徐太医见状,继续道“世间奇毒千百种,令堂亡故已久,只余枯骨,请恕老夫难以断明令堂到底身中何毒。”
饶是顾荣早有猜测,却已经觉得四肢百骸冷的可怕。
当年,顾平徵对陶兰芷的种种恶行,当真一无所知吗?
不。
不可能一无所知的。
陶兰芷一人,没这样的本事。
最大的可能是顾平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陶氏一次次出手。
毕竟,除掉她的母亲,对顾平徵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一个曾施恩于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处处小意温柔的妻子,顾平徵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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