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似箭
临下班，整个路氏总裁办都发觉，老板今天不太对劲。
在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老板就有点坐不住了，从他们的工位上看过去，都能看见百叶窗帘后来来回回晃悠的身影。
还时不时抬起手看看腕表。
那表现，他们作为社畜在了解不过了。
等下班嘛！
但，老板还需要等什么下班？难道不是想走就走？
不过这个现象也是奇怪，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期待下班的，之前几乎都是要李助进去提醒的。
今天居然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就起来晃了。
李沉自然也发现了，看了圈总裁里小姑娘往那边投去的视线，他也瞄了眼窗帘后来回晃动的身影，而后站起身走了过去。
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路阔叉腰站在办公桌后的落地窗前，回头看他，眉头下意识的拧了拧，问了声：“什么事？”
那表情，像是在说“要是敢说有事，你就死定了”。
他顿了几秒，才开口道：“今天接下来也没有公务安排了，要我送您回去吗？”
话刚讲到一半的时候，路阔就已经拿起外套开始穿了，话讲完，他已经扣好扣子往门外走了，边走边回：“也行。”
李沉：“……”
那语气，好像想走的不是他自个儿，而是李沉催他的一样。
李沉在身后看了眼自家老板那归心似箭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才跟着走了出去。
路阔已经往专梯走去了。
身后几个总裁办的小姑娘也是一脸的好奇，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老板今天怎么了？这么归心似箭，像是家里有什么宝贝一样。”
李沉闻声勾了勾唇。
大概是吧。
车子驶出路氏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路阔看眼时间，距离褚云降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但从路氏到她的律所也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也就是说，去了他还得等四十分钟。
想到这，他拧了拧眉头。
不行，得找个机会给她换个工作时间，最好能跟他同步就好了。
想到这，他顿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在前开车的人，问：“近期公司法务部门有什么需要拟定的文件么？”
李沉被问得愣了一瞬，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于是，他就看见自家老板那张俊脸上，神色更加烦躁了。
吓得他咽了咽口水，没敢继续吱声儿。
车子拐过央贸大厦的十字路口，褚云降的律所就在前方，路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这会儿正单手撑着小桌板，手掌卡着侧脸在想，怎么才能找个法子把她弄来路氏。
听见铃声偏眸看了眼屏幕。
是老爷子。
他顿了片刻，才拿过手机接了起来，吊儿郎当地说了声：“这才几天没见，您老这是又想我了？”
路老爷子在那头“啐”了声，问道：“你搁哪儿呢？”
他转头看了眼车窗外，面不红心不跳地回：“公司啊，您孙子不得替爷从商？”
路家是家族企业，一直到老爷子父亲那辈都是，但偏偏倒了老爷子这儿，无心从商，一心想着从军。
老爷子父亲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应允了，但唯一的条件就是催着老爷子赶紧结婚生孩子，不然路家这家族企业交到谁手里？
所以路阔的父亲自出生起，就是在老太爷那里待得多一些，后来年纪一到，就被丢进了路氏，到了路阔这一辈儿也是一样。
“臭小子，你这嘴我迟早给你咧了！”老爷子隔着电话瞪了一眼，才接着道：“今晚回来吃饭，老姚一家子也来。”
闻言，路阔原本节奏规律敲着小桌板的手顿了顿，刚准备找由头拒绝。
老爷子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我刚刚打电话去你办公室来，人都说你走了，也别告诉我你今天有应酬，我问了，没有！”
路阔抿着唇静默了片刻，而后有些懊恼地抚了抚额。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给他们开个会了，不要随便暴露他的行踪。
叹了声，只得应：“我知道了。”
刚准备收线，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声：“那天小吴跟我说，你托他帮忙在市医给一个孩子安排了个病房？”
话音刚落，路阔的眼帘倏地往上掀了掀，喉咙紧了一瞬，须臾，喉结轻轻滚了滚，才应了声：“嗯，一个朋友家的小孩。”
听到老板的声音变了，李沉也跟着抬眸看了后视镜一眼。
就这简单的几句，他已经猜到通话内容是什么了。
老爷子在那头思考了片刻：“你这圈子里，除了晏清快要有孩子了，还有谁有孩子了？”
老爷子对自个儿孙子是再了解不过了，就那尿性，还能交到什么正儿八经的朋友？
路阔闻言咽了口口水。
差点脱口而出：“您孙子。”
话到了嘴边，终是拐了个弯：“一高中同学，挺久没联系了，那天去医院刚好碰上了。”
老爷子倒也没怀疑，紧跟着催了声：“赶紧回来，老姚一家子马上就来了。”
说完，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了句：“你看看你，高中同学孩子都有了，你还是个光棍！”
路阔抚了抚眉，连应了几声：“是是是。”
最后挂了电话，他有些疲惫地在椅背上靠了会儿，才说：“前面停吧，我打车回去，你去接她。”
李沉闻言顿了顿，才应了声：“好的。”
*
褚云降从律所出来的时候，看了眼路边那辆熟悉的车在，走过去，刚拉开车门，发现后座上没人，又看了眼驾驶座。
李沉也抬眸看向后视镜与她对视了一眼，才笑着道：“路总今晚有应酬，我送您回去。”
她愣了愣，才跨进车厢，回了声：“好。”
到家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好饭了，褚禾易坐在客厅的地上，在玩他的小火车，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甜甜地叫了声：“妈妈！”
而后撅着小屁股爬了起来，“啪嗒啪嗒”跑了过来。
褚云降笑着弯下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带着他往餐桌走过去。
小包子抱着她的脖子亲了她脸好几下，而后又转头看了眼，小眉头都拧了起来，问：“爸爸呢？爸爸怎么没回来？”
褚云降也笑着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回：“爸爸去应酬了哦，应该要很晚才回来。”
小家伙不开心了，搅着小手，一脸沮丧：“为什么要应酬呢？不可以不应酬吗？”
褚云降看了眼怀里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小人，弯了弯唇，换了个说法：“但是添添的卡卡，也是爸爸每天应酬，才有钱买的呀。”
这话一出，怀中的小人瞬间一扫满脸阴霾，咧开嘴笑了起来：“那爸爸就每天应酬吧，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褚云降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带着他去吃饭。
*
路家今晚的饭局，场面十分和乐美满，除了路阔。
今儿人都来齐了，连出差好几天的路父也回来了，两家长辈就与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姚昕然被安排坐在路阔的身边，时不时笑着抬头回应长辈们的问话。
姚老爷子和路老爷子是老友，路父跟姚父也是一同长大的发小，两对人挨着坐，那话茬儿一波接一波地侃。
路阔坐那儿隔会儿就抬手看看腕表。
早知道今儿早下班是要面对这个局面，他还不如在公司多待会儿呢。
坐在路阔另一边的路煜文，先是抬头看了眼坐在父亲身边的母亲。
哥哥跟小褚姐姐的事儿，这桌子上也就只有他跟母亲知道了。
陈绛也看了儿子一眼，而后转眸看了眼一旁的路阔。
他明显心思不在这，吃菜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坐立难安。
她顿了片刻，忽然想起昨天在电话里听到的那声小孩子叫爸爸的声音，于是又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一眼。
其实陈绛也只比路阔大了六岁，而且当初……
想到这，她顿了顿，终是将视线收了回来。
一顿饭吃完，趁着收桌面儿的时间，路阔溜了出去，刚站到院子里，打算给褚云降打个电话，屋里就忽然传来路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声儿：“路阔！”
他啧了声，只得转身回去。
姚老爷子还跟路老爷子坐在一块，俩老太太也是携手声情并茂地攀谈着，就姚父姚母和姚昕然站起来了，看样子是要走。
路老爷子指了指这边儿，道了声儿：“你伯父伯母打算和昕然一起出去逛逛，这刚从国外回来，怕是也没习惯国内的变化，你陪着一块儿去，我和你姚爷爷再唠两句，等你们回来再走。”
路阔闻言顿了半晌，回了句：“我今天没开车。”
话音刚落，一旁的路父接话了：“开我的，我现在也不走。”
说完，眼神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他抿着唇默了片刻，终是应了声：“好。”
*
姚家夫妻俩是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淮江变化大，夫妻俩指着沿途一些高楼大厦，开心道：“国内这发展是真快，当年我们走的时候，这里还是河呢！这会儿都建起商业中心了。”
路阔在前开车，有些心不在焉，只偶尔答一两句。
姚昕然坐在副驾，看了看后视镜。
窄窄的一方小镜子，只能看见驾驶座上人的一双眉眼。
眉骨高挺，眼窝深邃，英气得有些凌厉，但肉眼可见的兴致缺缺，让人有些不知该不该同他搭话。
姚母坐在后面，看了前方的两人一眼，最终笑着道了声：“不过，昕然是常回来，十三岁那年，还自个儿偷偷买机票飞回来过一回呢。”
姚昕然闻言忽地一愣，抬眸看向后视镜，与母亲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撞了正着，而后故作生气地竖了竖了眉。
姚母被她这个反应逗笑了，却又好似成心要惹她一般，继续道：“哎？昕然十三岁，路阔你那年十八岁吧。”
忽然被提到，路阔怔了半秒，才答了声：“是。”
姚母点了点头，低低应喝了声：“那刚好高中毕业。”
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再次收到女儿那气鼓鼓的眼神，小脸儿都红了。
她掩唇笑了声，也没再接着说下去。
最终四人去了央贸商城，因为姚母说回来时衣物没带够，想再添置些应季的衣服。
姚昕然听到后，先是看了路阔一眼，阻止道：“算了吧，您这逛起街来，是个人都累趴了。”
姚母闻言，也跟着看了路阔一眼，而后笑着问：“小路，你有异议没有？”
那就算有也不能有。
他笑着回了声：“没事，您逛，喜欢的我负责买单就行了。”
这一句让姚母满意地笑了起来，而后又转头对着女儿挤了挤眼睛。
姚昕然见状，又看了路阔一眼，负气似的转过身，不打算搭理母亲了。
几人在商场精品女装区逛了几圈，期间姚母和姚昕然都试了几件衣服，最后一人各买了一件连衣裙和大衣，出了门儿，又继续逛下一家。
路阔也被拉着问了好几次意见。
他都一律点头说：“好看。”
而后，他才忽地想起，他跟褚云降在一起这么久，却是从来没一起逛过街，她需要买的东西，他都是让秘书去办。
而她自己逛街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叫上他。
姚父再一旁满脸笑意地看着妻女试衣服，但还是故作嫌弃地转头对他说：“女人家就是麻烦，我这还摊上俩！”
他笑着回：“不碍事。”
从女装区离开，再往一下一层是童装区。
姚母非要拉着姚昕然去逛母婴店，给姚昕然羞了个大红脸，暗戳戳掐了掐母亲的胳膊：“妈！您来逛什么母婴店啊！”
姚母笑着朝身后歪了歪头：“干嘛？那不是迟早的事儿！”
话音刚落，姚昕然的耳根子就红了。
姚母连声调侃：“哎哟哎哟，这就害羞了。”
路阔跟在身后慢悠悠地晃，自然也不知道前方母女二人的互动，他想到只有，他好像错过了褚禾易的这些时间段。
也在褚云降面对这些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她身边。
忽然心里就一阵酸涩。
几人从母婴店出去，走进童装区，恰逢一家专柜有店员在接客。
喜气洋洋地夸赞着：“小朋友真可爱！好懂事呀！”
闻声路阔也转头往那边看了眼，而后倏地狠狠一怔。
见到有客人进店，那店员也笑眯眯地转头看过来，道了声：“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呢？”
声落，原本站在衣架间的女人也转过了身，脸上浅淡的笑意，在与他四目相撞的那一刻僵住。
一旁正站在凳子上开心地试新衣服的小包子，也跟着看过来，而后忽然咧开嘴角，口中的称呼在快要叫出来的前一刻，被身旁的妈妈紧紧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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