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虚情假意
第240章 虚情假意
传达完回来，容铮又已经在处理密信了。
莫离不敢打扰。
直到他最处完最后一封，才道：“栾玉清已经查到了罗闻愈私增赋税的一些线索，是不是该将账册送出去了？”
“不急。”容铮起身，在屋中走了两圈，活动了活动身子后，走回来重新坐下。莫离乖觉的走过去，给他揉肩垂背。容铮很累了，这一个月，他每日都只歇息了两个时辰，有时候还没有。闭上眼睛，想小歇片刻，脑海中瞬间便闪过顾青阳被箭射穿身子的画面。他猛的睁眼，哪里还有半丝的疲惫？
挥手让莫离退下，容铮起身磨墨，铺纸，提笔，慢慢的勾勒出顾青阳的容貌来。
他画的，是顾青阳在玉衡院中，他教导她学习时的画面。
这是前世的画面。
清宁而美好。
画完最后一笔，容铮退开两步，静静欣赏了片刻后，将之收起来，放到了书架中的密阁中。这样的画卷，密阁中已经堆了不下百幅。都是这一个月，一日两幅或是三幅积攒下来的。
收拾好，他走回来，看着空荡荡的书房，有片刻的怔神。
他相信她，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她都能撑下去。
唯一遗憾的是，这样的时刻，他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与她共同经历。
“世子，谢二公子来了。”不知在书桌前站了多久，莫离的时间从门外传来。容铮敛神，又压了压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后，才道了声进来。
谢行意推门进来。
看到几日不见，他又清瘦了两分的面容，不赞同的拧紧双眉。
“我无事，你不必担心。”容铮同他一道在旁边的茶几前坐下，亲自动手生了碳，烧好水，又沏好茶。各自都倒了一杯，对上他依旧紧拧的双眉，容铮扯了扯嘴角，心中微微生暖，“我如今是重伤加旧疾复发，若是不清瘦些，如何叫人信服？”
谢行意知道说不动他，便也干脆的懒得劝了。抿了两口茶，说了些书院里的事后，开口第一件事，就是问：“天山那边，可有消息了？”
容铮摇头，“天山高有三千余丈，无人引路，别说人，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上去。想要探得消息，几乎不可能。”
这情形，谢行意自然是知道的，又抿了两口茶，“药阁九重殿，一殿一重天。据典籍所记载，自天山有始以来，总共不超过两手之数的人进过八重殿。且这两手之数的人，最长一个，也就恰好一个月便出来了。安平郡主进八重殿至今，足有四十五日了，却还没有半丝消息传出来。”
“她无事。”容铮说道，话语肯定。
谢行意静看着手中的茶杯。
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只余留浅浅的一层，手指晃动，依旧有涟漪层层荡开。
他也想她无事。
可她才十二岁。
受了那样重的伤，不仅没有人护着，还要拼了命去抵达。
她，怎么撑？哪什么撑？
握着茶杯的手指慢慢收紧，却又在最紧的一刻，瞬间松开，“我也相信，她一定会撑住的。”“既然相信，那就不必担心。”容铮看一眼他泛白的指节，慢慢说道。
谢行意缓了缓情绪，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情绪容易外露之人，也知道容铮对顾青阳的心思，当着他的面，他更不应该露出太多的情绪。可他，控制不住。
一想到顾青阳或许就要……
他就控制不住。
哪怕面对的人是容铮，他也控制不住。
搁下杯子，谢行意转移开话题，“崇州郡如何了？”
容铮将崇州郡的情况与他说了一遍。
“接下来，该轮到青州郡了吧？”谢行意道，“青州郡难民涌进京城到现在，也有快三个月了，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嗯，等英亲侯那边有消息后，就会结束。”容铮简单的将计划与他说了一遍。计划是一早就有了，谢行意也知道。容铮跟他重复，无非是计划有变。两人就着计划，商议了一翻，定下最终的计划后。容铮敲敲几面，起身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两封密信，唤进来莫离，交给了他。之后，他停顿片刻，想要再次提笔，却在笔落纸上的刹那，又停下来。
放下笔，他走回来坐下。
谢行意静心的品着茶，等着他的下文。
容铮轻轻的敲着几面，崇州郡的才刚刚开始，青州郡的事却要结束了。朱长原已经辞去太傅一职，以他对永顺帝的了解，罗闻愈私增赋税之事，必然要等到安置好朱子宁后，才会正式的暴于朝野。
朱子宁倒是不足为虑，他现在要防的是容劭。
容劭天山之行，无功而返，此刻最防备的定然是他。容劭是梨山书院的夫子，流落于外的印象就是不染朝政，与世无争。他要对付他，可借手的，只有容澈这个同胞兄弟。而容澈历来与容璋、容琮同进同出。
万千想法在容铮脑海划过，他道：“周正之死，可查出一丝眉目了？”
谢行意点头，“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从目前查出的几个线索来看，与范琢脱不开关系。”
“青阳受伤之前，曾有过布置。”容铮低言，“她是预备用周正的死，隔间成王和太傅府的关系。”
“谨王救过她的命，她对谨王虽有一丝警惕，但却并无防备。此事，我们可以暗中将计就计。”太傅府是一定要除的。容铮双眼清冷，“除此之外，苏二小姐那边，也可以暗中发发力，让其牵制住谨王。”
谢行意认真记下后，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你还准备在府中养伤多久？”“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吧。”容铮道。
“你想让皇上下旨，让你去天山。”谢行意点出他的目的。容铮没有否认。谢行意沉默片刻，“皇上下旨并不难，但是你要想清楚后果。天山，那是连皇上都忌惮的地方。安平郡主受伤，镇北王护送她去天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皇上却以查谢七夫人为由，将他支去了永安郡。如此遭人非议的事，皇上是从来不会做的，这次却做了。可见，皇上对天山的忌惮，有多重。”
“谨王不喜朝政，淡泊名利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皇上派他去天山，便可见一般。你若去天山，他势力会阻挠。有对手不可怕，有一个在暗中不知何时就会冲出来咬你一口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你既说，安平郡主不会有事，那么，你又何需再去冒险？”
谢行意看着他的双眼。
那句，安平郡主比你性命更重的话，终归是问不出口。问了，一切就结束了。
两人相交了也有十余年，他是何等心思，容铮岂会不知？不需他那句话问出口，容铮便道：“我知她无事，但我亦得去。无论这一趟路，有多危险，我都得去。”
谢行意抿紧双唇。
“行意……”
“你不必说了。”谢行意站起来，站了几息后，大步离去。
容铮看着桌上，那剩下的半杯残茶，低低的叹了口气。
皇宫，长乐宫。
顾乔坐在永顺帝一侧，柔情蜜意的给他揉着腿。
“镇北王去了边关，安平郡主如今也不在京城，爱妃无事之时，便多出宫去陪陪老夫人。”永顺帝手肘撑着矮几，闭眯着双眼，懒洋洋的说道。
顾乔弯唇一笑，“臣妾正要跟皇上提此事呢。”
永顺帝睁眼看向她。
顾乔手伸过去，握住永顺帝的手，“母亲最是疼青阳，如今大哥去了边关，青阳情况不明，身边若是没个说话的人，妾身担忧母亲撑不住。”
“爱妃可知，朕最看重你什么？”永顺帝握紧她的手，眼现柔情。
顾乔面色一红，双眼却发亮，“臣妾不知，还请皇上赐教。”
“朕最看重的就是你的这份孝心。”永顺帝捏捏她的手，“朕也希望，你永远保持住你的这一份孝心。”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的保持住。”顾乔歪过身子，靠到永顺帝的身上。永顺帝也顺势的揽住了她，“今日太晚了，爱妃明日再出宫吧。看望顾老夫人的时候，也顺便问问那小丫头情况如何了？那小丫头在的时候，就是一个皮猴子，很多时候，朕都想打她一顿。这不在了，京城似乎都跟着清冷了些。”
“青阳要是知晓皇上如此评论她，怕是要高兴得跳起来了。”顾乔顺着他的话说了两句后，又承诺道：“臣妾也十分想念青阳呢。”
两人就着顾青阳，很说了一会儿话后，永顺帝便借口有事走了。
顾乔站在长乐宫门口，弯着双膝，一直等永顺帝走远后，方才直起身子，慢慢的转身回了正宫。
孝心？
呵。
顾乔冷冷的扯起嘴角一侧。
不过是想让她去打听打听，顾青阳在天山如何罢了。
天山。
顾乔歪到永顺帝躺过的位置，单手托着脑袋看向院中的开得夺目的各色花儿。天山，那是连永顺帝都忌惮的存在，若是能拿下，谁敢争锋？顾青阳呀，顾乔微微的眯起双眼，心中渐升出一丝懊恼。早晓得她会去天山，她何愁那么快就给容衍定了亲事？
可事以至此，唯有明日回府后，择个法子，好好的与母亲修复修复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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