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这是孤的长子
阿磐心头荡然一空,险些哭了出来。
慌忙起身冲出木纱门,赤着脚就往外冲去。
外室空空荡荡的,外室也没有人。
急惶惶又往外奔,脸色煞白,险些崴了脚。
整个人又急又愤,她心里想着,若萧延年还敢来抢她的孩子,那就别再提什么君子,她要亲手要了萧延年的狗命。
正门敞着,外头青天白日的,六月的日光多暖和啊,她一眼就看见了那父子二人。
那父子二人就在院中,树旁,立在那灼灼的日光之下。
那八尺余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似一幅画,真让人不舍得挪眼。
阿磐脚步一顿,缓下心来。
就在廊下立着,立着,也失神地望着。
小黄在脚下滴溜溜转着摇尾巴,赵媪和司马敦笑眯眯地凑在一旁。
赵媪道,“哎呀,小公子多喜欢父亲呀!你看看,你看看,见了父亲就笑,笑得多欢喜啊!”
赵媪说一句,司马敦便应和一句,“是啊,主君,小公子多喜欢父亲啊!”
赵媪说,“哎呀,王父看这小脸儿,肉嘟嘟的多待人亲呀!这日头一照,白里透红,就像那小花骨朵朵一样呢!”
赵媪说一句,司马敦便又应和上一句,“是啊,主君,小公子多待人亲啊!”
赵媪还说,“王父多抱,大人亲孩子,孩子才亲大人。这感情啊,都是从小就得培养,嬷嬷不骗人!”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把那父子俩哄得高高兴兴的。
赵媪喜眉笑脸的,“啊呀!啊呀!瞧瞧咱们小公子,多漂亮啊!和王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是啊,日光下的魏王父亦是笑着,笑得眉眼清绝,笑出了一双温柔的酒窝。
那小阿砚也笑,笑得咯咯响,也与他父亲一样,笑出了一双漂亮的小酒窝。
阿磐听见魏王父问,“抱出阿砚,他母亲会不会不高兴?”
赵媪便笑,“王父这说的哪里话?为人父母的,哪有父亲抱孩子,母亲不高兴的?”
“男孩和女孩不一样,男孩就得多跟父亲在一块儿。再说,小孩子就得多出来晒晒太阳,晒晒太阳才长得快呀!”
说着话,还偷偷摸摸地附耳,挤眉弄眼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魏王父听了,竟还颔首。
倒活像祖孙三代似的。
赵媪抱着阿砚偷偷回来的时候,阿磐幽幽道,“嬷嬷偷孩子。”
赵媪打着哈哈,没皮没脸地笑,“给父亲看孩子,哪能算偷呢?”
还说,“孩子呀,不能总养在母亲身边,尤其是小公子,更应养在父亲身边,否则呀,容易生出妇人之仁来。不信,不信你就瞧瞧我那个不争气的司马墩儿。”
这话被司马敦听见了,司马敦便在廊下低低地反驳,“母亲,儿挺好的。”
赵媪劈头盖脸地训,“好啥好,大人说话,别插嘴。”
司马敦好似都二十有一了,却是个敦厚的老实孩子,那么大个子的人,委屈巴巴的,再不说一句话。
赵媪避着人,悄悄地说话,“听嬷嬷的,得多让他们父子在一起,得知道,东壁还有一个呢!”
嬷嬷呲着牙笑,“不会不会,小公子喜欢着父亲呢,不信你瞧,他笑得多好听啊!”赵媪话密,但说得有理。
十分有理。
这样的事也总有,每日都有。
阿砚啊,最初来时,还知道跟着母亲,后来赵媪天天偷孩子,阿砚便也成日地黏着父亲。
何况如今晋阳形势稳定,那人大多时候都不出门。
是,阿砚喜欢他的父亲。
也许喜欢父亲还要胜于自己的母亲。
你瞧,他首先跟赵媪学会了叫“父亲”。
寻常小孩儿大多都是一岁才咿呀学语,阿砚才六个月,竟就会说话了。
一睁开眼,就叫“父亲”。
他是个很爱动的孩子,一刻也闲不住,睁开眼就在榻上到处爬,奶声奶气地叫,“父亲!父亲!”
外室那人就似早都准备好了似的,阿砚一叫,立时就推门进来。
一进门就自觉坐在榻上,抱起她的孩子来。
亲亲,抱抱,举高高。
把阿砚愈发逗得咯咯笑。
他还要教阿砚念书,识字。
是,他如今鲜少出门,除了阿砚吃奶,大多时候都和阿砚腻在一起。
才六个月的小孩儿,哪里会识什么字,但一人爱教,一人爱听。
时间一长,阿磐的一颗心,也就软了下来。
那人好似把阿砚当成了个小挂件,干什么都随身带着。
底下人若来议事,亦是一样。
阿砚就在那人长案上爬,那人会笑着向众人介绍,“这是孤的长子。”
阿磐知道长子意味着什么。
来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是将军,暗桩,那些亲魏的世家大族,见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也要毕恭毕敬,俯首弯腰,拱手尊一声,“小公子。”
小公子。
白日怎样都好,然一到睡觉,阿砚也要叫“父亲”。
阿磐不愿那人上榻,只许那人哄阿砚玩一小会儿,阿砚一睡,就把他轰出去。
可赵媪也不知怎么教的,把个好好的魏王父教得像个涎皮赖脸的市井之徒。
当时撵走了,夜半还要来。
阿磐每每夜半醒来,总瞧见那人就卧于一旁。
卧于一旁,单手支头,睁着凤目,也不睡觉。
有时候看她。
有时候扒拉阿砚那撮胎毛。
有时候闲得大半夜的要去捏阿砚那胖嘟嘟的小脸儿。
每每要把阿砚扒拉醒来。
阿砚也不哭,醒来就翻过身来,笑眯眯地与他闹。
见她醒来,那人会问,“要喝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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