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飞船震荡了一下。
船长在驾驶舱战战兢兢, 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检查出了什么问题。但不管经过多少次检查,飞船反馈回来的结果都是安全。
怎么回事?
…
朱利安虚弱地躺在床上,有点后悔刚刚把被子给了埃德加多。现在他不仅要承受埃德加多的眼神攻击, 还要直面代号a的问题。
代号a:“朱利安在烦恼什么呢?”
刚才的对话就很让人烦恼!
朱利安这么想,却没有这么说, 他挪了挪,蹭到床头后, 才皱着脸说道,“我想再回去一次。”
不管怎么说, 布莱克将军给他的实验记录里存在的东西, 朱利安都很在意。
如果玛丽真的选择生下他,那她之前在实验室里肯定动了手脚,说不定她那一次被带去马库斯的实验室还是她故意的, 不然她也没办法靠近母体计划。
但为什么,为什么贾森会说“祂诞生于玛丽的尸体”?
玛丽肯定是他的母亲, 祂指代的是朱利安?
结合虫族的神神叨叨,还有贾森在红宝石号上发疯自/杀前说的话, 这还真的有可能。但这不符合生物的本能, 如果母体死亡的话,那腹中的胎儿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朱利安一想到研究所出事的时间是在四十年前, 而他现在才二十来岁的时间差就更头疼。他总不可能平白无故有十来年的时间停止生长……吧?
这些想法在朱利安的心里盘旋,但落到最后,却也只有这么一句。
他想回去看看,至少,他想再见玛莎一面。
代号a的神色有点古怪(真的吗?朱利安在心里怀疑自己, 他什么时候连一只虫族的情绪都感知这么清楚了?是真的能看出来代号a的表情不对, 还是从联结里感应到的?朱利安分不清楚), 发声器上下咔哒了一下,“人类,是无法进行时空穿梭的。”
这很显然。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超能力,如果有的话,现在社会也乱套了。
所以朱利安明白代号a言下之意。
——真是有趣,身为虫族的它居然也开始体会到人类语言的“魅力”。
既然人类不行,那能做到时空穿梭的……又是什么呢?
朱利安想起那些还游荡在飞船外的虫族,据说曼斯塔虫族都能以肉身穿越星空,那么时空呢?
仿佛能知道朱利安在想什么,代号a又咔哒了一声,“埃德加多没有跳跃时空的能力。既然它没有,那其他尚且存活的王族也不可能有。”
埃德加多看着朱利安。
朱利安看着代号a,代号a看着朱利安。
朱利安:“你想说,让我不要抗拒和虫族有关的事情。”
还是想说,让朱利安不要抗拒他的身份?
朱利安露出有点苍白的微笑,“代号a,你有时候真的聪明过头了。”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但等到晚上朱利安要睡觉的时候,这下,埃德加多和代号a都被一起丢了出来。
代号a哼哼唧唧地趴在舱室外,而埃德加多更是沉默地站在门前,不管来回走动的人是谁,都分不了它们一丝一毫的注意。
约瑟芬“半接管”了这艘飞船检测到这点,已经杜绝了会有别人经过的可能。
但那种看似寻常的画面倒映在冰冷的监视里,日夜不停地传输到大后方的智囊团里,不断地进行各种分析。
他们在试图找出虫族的关系网和它们存在的运行方式。
从来没有过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却没有引发任何的冲突。
哪怕知道在这飞船外,正有不知多少虫族游荡在星空中,但布莱克将军仍然是有底气。哪
怕是有人质疑朱利安·休的存在,他都只是大笑着嘲笑对方无脑,真是非常的和蔼友好。
会议上,亚瑟敬陪末座,正在低声阐述着总结的内容。
“……即便是尚处在认知混乱阶段,朱利安仍然能影响到虫族的方方面面。譬如红宝石号的毁灭,根据后来约瑟芬和第七军团从飞船上提取的影像和行为模式分析,当时朱利安·休是被其养父贾森带上红宝石号,而贾森与朱利安的关系极差,朱利安天然对该事件存在恶感,即使他在红宝石号上和第九军团的士兵接触,那些虫族也并未改变对红宝石号和人族的态度。
“……玛莎矿星检测到虫族出现,再到埃德加多出现在玛莎矿星这一时长,星球上并未出现大量虫族杀人的事件。唯一一件时间重叠的事件为艾尔索邪/教献祭事件,死亡人数约莫一百五十六人,该事件经过彻查,朱利安和其朋友莫尔顿、布雷斯也卷入其中……目前尚未确定,朱利安是否和该事件存在联系。
“……当朱利安的理智清醒时,围绕在他周围的虫族也呈现出某种变化。其趋向为杀性减弱,对人类的进/攻欲/望减少,不再只为食物所驱动……
“朱利安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虫族,甚至令虫族做出违背本性的行为……
“……希望,对待朱利安的事件上,需要慎重再慎重。目前跟在他身边的虫族为,曼斯塔王族埃德加多,从第一研究所逃离的实验体代号a,以及环绕在其附近的八千万只虫族。”
…
哈湫——
朱利安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发现不少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看着他。等他看回去的时候,那些人又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他觉得有点奇怪,在布雷斯对面坐下的时候,眉头还是皱着的。
布雷斯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别看了,飞船上出了点事,然后你那边又封锁起来了,他们还以为你是嫌疑人呢?”
朱利安脸色古怪:“出事?封锁?”
他现在对这些词都很敏/感。
布雷斯把东西吞下去,声音总算清晰了不少,“昨天晚上,有人在自己的房间被杀了,而且尸体被肢解得很残忍。而昨晚你那边的通道不知为什么出了点问题,反正所有人都不准通行。有心人把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吧,你不要管那么多,不过是一艘飞船上的人,等下了飞船,谁也不认识谁。”
朱利安和布莱克将军见面的事情,布雷斯并不清楚。
这也是朱利安的希望。
他可不想有更多认识的人卷入其中。
“但,出现这种事情,难道随便扯一点奇怪的苗头,就能说别人的嫌疑大吗?”朱利安低头吃饭,吃了一点,还是忍不住抬头。
……虽然他大概猜出来昨晚他那边是为什么。
朱利安昨天把两只虫族都赶了出去,让它们回到自己的房间。
显然这哪只虫都没做到。
早上出门要去餐厅的时候,他明显看到了舱室的门透着湿冷的触感,门也是坑坑洼洼,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朱利安当时就忍不住想要找这两只虫族算账,没想到居然连一只都没捉到,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布雷斯耸肩,英俊的脸上却是挤眉弄眼,活似在表演,“是你之前没注意,我们刚来第一天就有不少人想和你搭话,但你来去匆匆,偶尔身后还跟着那个……”他含糊带过埃德加多的名字,“渐渐就有人觉得你古怪。”
长得好看的人少有,长得像朱利安这么好看的更是少有。
朱利安身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疏离感,正是那种淡淡的疏远让他的气质愈发圣洁……想到这里,布雷斯觉得有点奇怪地挠了挠脸,他为什么有些时候会觉得朱利安圣洁呢?
这个词语放在普通人身上多少是别扭的。
他就是觉得朱利安仿若是……
还没等他想清楚,朱利安脸色微变,重复了一次,“你刚刚说,死者是浑身上下都被肢解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飞船现在作为一种星际交通最普遍的方式,内里肯定有一套完善的流程来应对突发事件。飞船上突然出现了凶杀案,不管是船长还是飞船上的招待员肯定会第一时间安抚乘客,并且选择和护卫队通报。等到飞船停靠的时候,就会有专人上来检查。
到时候是继续飞行,还是停下来接受调查,当地的护卫队会给出判断。
而正是因为飞船是需要长时间飞行,而长时间处在密闭的空间里,为了安抚受惊乘客的心,一般都不会对外公布太过血腥残酷的案情以免惊扰了他们的情绪。
如刚刚布雷斯那么清楚地说出“死者是被肢解”这样的行为是不应该,也不合规的。
因为布雷斯这样的乘客,本不该知道得这么清楚。
提到这个,布雷斯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惊恐和庆幸交织的情绪,“因为那个乘客就在我隔壁的舱室。”
早上,布雷斯按照日常习惯起床去洗漱,就打算去娱乐室坐一会。
现在吃饭太早,一个人在房间又无聊,还不如去娱乐室打一下光脑游戏或者和其他乘客聊天。
他出门的时候,隔壁舱室的门前就已经站了一个招待员。
他穿着飞船上的制服,正重复地按压着门前的晶铃。
布雷斯随口搭话,“他一直没起来吗?”
隔壁是一位男性乘客,他前几天见过的。
招待员露出苦涩的笑容,尴尬地说道:“这位先生在昨日要求招待员在今天清晨叫起他,但已经持续一星刻没人回应了。”
布雷斯驻足,“你不如直接开门进去?”
“……这,不合规定……”招待员有点意动,但是又有点犹豫。
布雷斯是个容易好奇的性格,更容易与旁人共情。他现在就体会到了招待员的为难,笑着说道:“怕什么,我来开不就行?”
所以,真正第一个目击证人,其实不是招待员。
而是热衷于作死的布雷斯。
朱利安:“……”
他原本以为布雷斯在玛莎星球上的遭遇是偶然,但是现在来看,说不定是个日常事件呢?是的吧,好奇心多到死的布雷斯先生?
布雷斯一看朱利安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瞬间露出绝望的眼神,“我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我就是……开了个门而已。”他都要哽咽住了,他昨天还和那乘客打招呼了,今天人就死在自己房间了,还是那么惨烈的死状。
整个房间都涂抹着鲜红的色彩,仿佛死者全身的血液都被泵了出来,在房间内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榨干了死者的血液吧?不然布雷斯怎么想都弄不明白,这得多大的出血量,为什么能把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染红了?
朱利安:“……确定不是什么,染料之类的吗?”
布雷斯:“不知道,毕竟我看到那些断肢后忍不住去吐了,然后船长也被惊动赶了过来。等我缓过劲来,就是被换了房间,船长希望我下船前不要把详细的情况和别人说,我都答应了。”
朱利安用眼神示意他现在的行为。
布雷斯嘿嘿一笑,“那能一样吗?”
不过他看着餐厅的氛围,笑容一敛,“不过我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朱利安,尽管你的确长得很好看,但从你上飞船后,我总感觉你每一次出现,都会有不少视线在窥伺着你。你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吗?”
……一直都没感觉到的朱利安默默放下刀叉。
他是真的
毫无感觉。
他想了想,倒也明白过来是为什么。
就好似朱利安之前担心的那样,他对危险的感知是源自于本能的恐惧,那根敏/感的神经从很久之前就一直被不断拉扯,能让他恐惧害怕的阈值也不断在提高,这就造就了朱利安对待现下情况的迟钝。
他蓦地想起登上飞船前,好友莫尔顿在他耳边说的话。
那时候的莫尔顿看起来非常担忧。
难道从那个时候,莫尔顿就已经预料到有可能会有……
朱利安吞下后半部分的猜测,把最后的食物吃得干净,这才问布雷斯,“你更换后的舱室是在哪里?”
之前朱利安和布雷斯就隔着两道。
布雷斯:“换去你那边了。”
他的脸上透着四大皆空。
没错,他当然害怕那奇诡的虫族,但是在杀人狂魔和朱利安身边的虫族做选择的话,那布雷斯还是想选择朱利安。
无想来想去,至少朱利安看起来是能控制那两只虫族的样子。
在朱利安的身边未必会死,但继续住下去反倒有可能被杀。
二者选其一,布雷斯当然选朱利安。
说不定还能顺带蹭一波保护呢?
布雷斯是真心大。
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布雷斯经过朱利安的房门,还顺口问了一句,“你的门怎么看起来坑坑洼洼的?”
朱利安面不改色,“因为没保养好吧。”
布雷斯嘀嘀咕咕着飞船的保养做不到位,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就在朱利安这条通道往里面三间房。
朱利安亲眼看着他进去,然后才打开自己的门。
他进去的第一件事不是关门,而是先把内外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的东西,这才把房门带上。
……关于昨天晚上,为什么朱利安这边会被封锁的原因,在听到布雷斯说话的时候,朱利安就意识到了或许是智脑动的手。
昨晚朱利安是让虫族们回去休息,但他的话并不带强制的命令,其根本的意愿只是不想看到虫族。所以两只虫族都乖乖地在门外站了一晚上,直到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才离开。
至于朱利安为什么知道是早上才离开……
他能感觉到。
当朱利安打开门的时候,他仿佛能感觉到虫族的气息,在短短几秒钟前还残留在原地。那种针对信息素的捕捉是自发的,等到朱利安意识到这点,打算再细究下去时,却发现又做不到了。
这种能力就跟时空穿梭一样,一会能用一会不能用。
按照代号a的意思,有些能力可不可以使用并不是取决于能力本身,而是取决于朱利安究竟是怎么想的。
撇开这些不谈,刚才布雷斯说的话也让朱利安有些警惕。
他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突地说道:“约瑟芬,你在吗?”他试探着问。
“你好,朱利安。”
一道矮小甜美的身影出现在门的方向,正是之前朱利安看过的那个约瑟芬的影像。
朱利安坐在床边,没有犹豫地问道:“请问昨天晚上死亡的那个人,他是自己一个人登上飞船的,还是有同伙?”
约瑟芬没有质疑朱利安的提问,“她”甚至没说出“你没权限”这样的扫兴话,“她”只是在朱利安发问的下一刻便高兴地说道:“死者是独自一人登上飞船,这点经过反复核对是无误的。但他与飞船上的十七名乘客互相认识。”
一个人上船,但又和其他十七名乘客都认识?
“这十七名乘客登上飞船的时间和地点都一样吗?”
“本次航班是从耶路星球到雅斯顿主星,期间会经过二十三颗
星球,停靠十九次。这十八名乘客,包括死者本身上船的时间和地点各不相同,买的票目的地也基本毫无关联。”
朱利安:“……”
联邦这么大,甚至有八百种不同的人类,而星球就不用算了,当年朱利安上课的时候让他背诵那些常用旅游星都要命。而如此庞大的数量,如此巧合的时机,能够在一艘飞船上同时遇到十七个和自己认识,偏偏事先又没有互相通气过的熟人或朋友,这可能吗?
朱利安:“这不可能。”
约瑟芬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抱着一只洋娃娃,蓬松的裙子翘起,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个智脑——或者是看到她半透明的身子,谁都无法将她当做是个智脑,“朱利安说得对,约瑟芬也判定不可能。”
所以,现在那些人的所有资料都已经传递到雅斯顿主星。
已经有专门的团队在不断分析了。
朱利安在意识到这点后,默默和约瑟芬道谢,就请智脑离开了。
朱利安躺倒在床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他其实能感觉到布雷斯一开始和他说这件事的用意——他其实想问朱利安,这件事和那两只虫族有没有关系?
但最终布雷斯没这么问。
因为他认定朱利安不是这样的人。
即使朱利安真的恨谁到这个地步要让虫族杀了他的话,但朱利安也绝对不会选择布雷斯还住在目标隔壁时动手。
朱利安对朋友从来不会这么过分。
——当然啦,他现在和朱利安当然是朋友。
而同样的,朱利安也不觉得两只虫族会是凶手。
昨天晚上,它们一定守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那种强烈的笃定是如此鲜明,以至于朱利安给不出第二个可能。
只是,为什么?
朱利安早上在门外捕捉到的气息,顶多只能判断它们在朱利安打开门之前还在,却不能判断它们一整晚都在。毕竟对虫族来说,想要离开去杀个人再回来,实在是太方便了。而它们的奇诡特性,也造就了或许整只飞船上唯独它们有这样的能力在虐杀了死者后又把所有的血撒向四面八方。
可就算这个指向有点鲜明,朱利安仍然觉得不会是它们。
这是为什么呢?
半睡半醒的朱利安有点迷茫,在饭后的困顿中睡着了。
…
梦。
他好似是在做梦。
梦里的他睁开了眼,却仿佛感觉自己无处不在,他好似是在某种漫游的,奇怪的状态,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某种怪异的触感。
他升起要动一动手的念头,却发现床上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呓语声。
朱利安这才发现,现在躺在床上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等下,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他躺在床上?
朱利安注视着床上的那个人,以某种诡谲的方式注视着他。他的视线好似无处不在,只要一动念头,就会看到四周的环境,不仅是墙壁上,或者是床上,或者是各种摆设……好似他的念头轻轻一动,那一瞬间,就足够朱利安看到万万物。
他注视着床上沉睡的自己。
是黑夜。
在飞船上,想要判断究竟是在白天还是黑夜,只要观察窗边挂着的圆球就行。如果是在白天的话,那颗圆球就是淡淡的红色,如果是晚上,就是蓝色。如果房间的主人睡着了的话,那所有的颜色都会一起熄灭,唯独那浅浅的光圈不会。
蓝色的。
朱利安清楚地知道自己睡着前,明明还是早上刚吃完饭回来,现在是……
“滋滋……”
一种奇怪的声音传递过来,朱利安忍
不住顺着那声音看过去。
当他有了想要“看到”某个东西的意识时,朱利安就突兀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穿透了浓稠的黑暗落在了门上,紧接着是猛地着落,砸到在地板的门缝上。
门缝?这有什么?
当朱利安这么想的时候,如同潮水般蠕动的粘液冲着朱利安的“视线”扑了过来,那粘稠的暗色里甚至还有不断蠕动的眼球和分泌出来的诡异物体,吓得朱利安的“视线”立刻拔高。
刚才那一瞬间被无数充斥着眼球的黏液冲刷过的感觉让朱利安毛骨悚然,感觉浑身都在发毛……他现在这个状态,还有身体吗?
朱利安悲哀地想。
地板上蠕动的潮水仿佛无穷尽,不断不断地蔓延而来,就在即将搭上/床的时候,朱利安清楚地“看见”那些粘液仿佛要凝聚出一道人形,尽管那只有半秒的时间,但还是足以让朱利安认出来,那就是埃德加多的模样!
等下!
朱利安仿佛猜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住。
潮/湿、粘稠的液/体顺延着往上,像是在床单逡巡了好几下,最终如同无边的暗色开始覆盖床上的身体。
朱利安眼睁睁地看着它彻底地吞没了床上的自己,连带着脑袋。
……至少留下个呼吸的口儿呢?
就在这间隙,朱利安突然感觉有种奇怪的触感蔓延而至,诡异发麻的感觉如同电流窜过朱利安的背脊,紧接着是胸口,胳膊,连带大/腿……那些诡谲的感觉源源不断地冲击过来,让朱利安连带着自己的意识都要僵硬住。
这到底是什么……
耳朵被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是咕哝、咕哝的水声蔓延进来,仿佛是能被塑形的液/体灌入了耳道。
耳朵被侵/占的疯狂感让朱利安几乎要叫出声,可是他现在却没有身体,也同样无法发出声音。
粘稠古怪的液体在侵蚀着他,覆盖着他,吞没着他。
疯狂而惊悚的触感正透过床上的身体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朱利安的意识里,几乎击垮了他的理智。身体所有的入口,所有的通道都在不断、不断被啃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疯狂仿佛要把朱利安彻底吞下,却因为这古怪的分离,让朱利安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
这到底……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现在,还是……
朱利安在濒临疯狂的边缘突地意识到,这是在昨夜。
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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