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对决
傍晚时叶慎言设宴,却没有让叶裁衣出门,使了五六个丫头伺候着她,一是照顾,二是监视。
她倒无所谓,毕竟站在叶慎言的位置上,哪会相信她前尘尽知,偏偏忘了是同哪个男人走了,所以这么防着她也不过是怕她再头脑发昏跟人跑了。
叶裁衣虽然觉得自己冤枉,可这也是解释不清的事,索性就任由叶慎言安排了。于是让几个丫头坐在外间,自己安然待在房间里修炼。
灵气运转了一周天,识海中忽生出雪色月墨的一截纸张,她正要继续同识海中师父的身影去看远处的那张纸,却听外面有人打起来的声音,几个小丫头挤在窗边透过雪华纱窗往外看,低声说道:“哎呀,好生吓人。”
叶裁衣仔细去听,依稀听到有女子在骂:“关清衡,还不出来见我!不要脸,堂堂长清观掌门之徒,不但左拥右抱,还与人珠胎暗结!伪君子!”
叶裁衣趿着鞋子走到窗边,透过细密雪白的雪华纱往外看去,圆月之下,三个穿玄衣,双肩绣银纹太极图的长清观弟子正吃力地抵挡着一个穿着绮罗宝衣,高绾发髻,簪金饰银的女子。
离得太远,叶裁衣虽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见她双手掐诀,宝衣飘逸,玩耍一般逗得那三个长清观弟子东跑西挡,那三个弟子不但要应付她,还得劝解她。
“姑娘,你别嚷了,不要污蔑我师兄。”
“姑娘,你都嚷了这么久了,我师兄要是真想和你比试,早就出来了。”
“你别逼我师兄了,也别言语伤人,回去吧。”
那女子大笑道:“他关清衡能做出来,我还不能说吗?叫他出来,不同我试试身手,我就让全天下知道他弄大了别人肚子还偷偷摸摸地不敢承认。”
叶裁衣很是自觉地明白了这女子是在说她,而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逍遥殿掌门之女许玉楼。
逍遥殿掌门四百岁时才与一名不足三十岁的女修结合,多年只得许玉楼一女,平日颇为娇惯,她在修行一途有些天赋,自己也十分得意,后来得知关清衡、卫疏风等同辈在灵修界名气更响,便一路追到姚阳要同他们比试。
卫疏风向来惯会装乖卖巧,在许玉楼找上他时,他说自己曾有幸与关清衡交过手,没有打得过关清衡,许玉楼跟他打没有意思,还不如直接找关清衡去交手。
许玉楼自幼被保护得太好,心思简单,她以为所有少年天才都是骄傲的,见他这么大方地承认自己不及关清衡,便信了,开始追着关清衡要比试,中途遇险被关清衡所救,喜欢上了关清衡。
当时张舒遥会被困进三千界,就是因为她为了逼关清衡出手使得昏招。
只是后来卫疏风屠逍遥殿时,许玉楼才真正与他交手,最终死在他手里。
许玉楼这会儿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关清衡身边出现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便管也不管,把这盆脏水泼到关清衡头上了。
许玉楼这会儿闹不出什么的,她也不会真的伤人,是以叶裁衣回到床边继续打坐,没有再管,只是识海中那雪色虚影时隐时现,这会儿竟寻不到了。
客栈宴厅之内,叶慎言沉着脸不说话,原本气氛很好,只是许玉楼在外面叫闹之后气氛就阴沉了下来。
先前许玉楼只是叫关清衡怂包,叫他出来迎战,众人知道关清衡只是不想挫了她在修炼一途上的锐气,听一听倒还罢了,可自她开始说叶裁衣腹中的孩子是关清衡的之后,叶慎言直接摔了酒杯。
关清衡正欲起身出去,张舒遥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清衡,你不要往心里去,她都是在激你的,你若真出手了,她真的是要纠缠不休了。”
关清衡说道:“只不该辱没裁衣。”
张舒遥扯着他坐下,道“可裁衣也肯定也知道她是逼你的,外面闹得这么大动静,裁衣到现在也没有来问过一句。你别去,还是我去吧,若她的修为在我之下,连我都打不过,她怎么好跟你动手。”
说罢就要起身,却听卫疏风说道:“我去试试她的修为。”
她抬眼看去,卫疏风从灯火昏暗的光影里走出来,原本寻常里他总是含风带笑的,如今却少见的有些冷肃,不待任何人回应就跃出长厅飞身到许玉楼面前。
许玉楼见灯火通明的大厅中终于有人出来的,心里一喜,以为是关清衡,可仔细一看却是卫疏风,有些诧异,也不去逗长清观的弟子了,“卫疏风?怎么是你?”
卫疏风脚尖轻垂,踮着凉爽的夜风,衣袍轻轻浮动,月光与灯火流映着他衣上的暗纹。
他此时脸色有些难看,与许玉楼印象里温润如玉又清澈明净的印象相去甚远。
许玉楼想了想,忽然一脸八卦地说道:“你竟然都出来了,难道关清衡真把你们太元山上的那位师妹肚子搞大了?真被我说中了没脸出来,让你给太元山的弟子出头?天呐!真的?”
卫疏风冷笑道:“我师妹的孩子姓姜,与关清衡无关。”
许玉楼颇有些失望地一叹,却又不屑地说道:“那我才不管是谁的种呢,算了,你叫关清衡出来吧。”
卫疏风右手掐了一个诀印,磅礴的灵力自他周身凝聚,又急速向外荡开,震得许玉楼不由自主地向后飘出一段距离,慌忙间双手连结数个诀印才将将稳住身形。
他双目如同淬了寒潭的利刃一般看着许玉楼,口若含冰,语带微凉,“许道友,在下姑且试一试你的修为。”
许玉楼看着不远处半空中掐诀而立,衣带当风却泰然自若的卫疏风,怒道:“你竟然骗我!你不是说你只修剑道的吗,为何结印御灵之术竟如此高强!”
卫疏风嗤笑道:“只怪你自己蠢罢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许玉楼在不断袭来的灵力中艰难地稳定着自己,不服到想流泪,她活了快二十年,没有人敢同她说谎话,此时被卫疏风羞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可即便如此她却连近他身都做不到,又觉得自己跟他年岁差不多,却被他一招就制住了,从前多年的修炼似乎都没意义了,此念一起,瞬时觉察到了自己道心不稳的迹象,不免嘴一撇,眼里蓄满泪水,只是没有容许自己哭出来。
卫疏风向来阴狠,见她道心受损,便想要一力将之挫尽,毁了她的仙途。
可看着她咬牙忍泪的模样眼前忽然浮现出叶裁衣的样子,心念微变间指尖诀印变幻,许玉楼结起的灵力瞬间被打散,整个人砸在地上许久动弹不得。
一道禁制打在她身上压得她肝胆欲裂。
卫疏风立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平静,语气里却全都是凉意,“素闻逍遥殿美名,以为许掌门夫妇的修养,教出来的女儿和弟子都会是谦和知礼的,今日一见,原来逍遥殿也不过是个九流门派罢了。”
许玉楼气得倒仰,虽被他打出了内伤,嘴上却不闲,“真好笑,你太元山弟子与人珠胎暗结,你有脸说我?我们逍遥殿至少不会教弟子做这种下贱之事,我们若是九流,那太元山连狗屁都不算!”
卫疏风唇边有浅浅的笑,却不达眼底,“许道友有没有想过,许掌门夫妇多年无子,怎么许夫人当年被平陵蛇族劫走回来就有了你呢?许道友,你说,这算不算也是珠胎暗结?说不定,有朝一日我等还能有幸见识你化蛇呢。”
许玉楼脸色突变,她从来不知道娘亲被蛇族劫走的事情,原本只该轻蔑一笑置之不理的,可她近来腰侧长出来了几片细鳞,她以为是服食丹药的原因,本想赢了关清衡之后回去看看呢……
“胡说,卫疏风,你胡说,休要言语羞辱我母亲!立刻跪下来道歉,否则逍遥殿绝不放过你!”
卫疏风衣摆微荡,轻轻落在她身侧,鬓边冠带悠悠,颇为无辜地悄声道:“许道友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世了呢。不过也是,蛇族糜乱,想来许夫人也不知谁是你父,如何同你说呢?”
许玉楼满眼恨意,不断冲击着卫疏风的禁制,只想立刻杀了他,怒道:“卫疏风,你再胡说,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卫疏风轻笑道:“好啊,我等着你来要我的命,不过,我还是建议许道友多多关心自己的身世,说不定当年蛇族那群人里,还有位老迈的蛇妖等着你这个女儿去侍奉汤药呢,许道友,为人子女的,极早尽孝才是啊。”
许玉楼气得脸色极为难看,忽而气息紊乱,吐出一口血来,指着卫疏风,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卫疏风看着她痛苦而愤怒的表情,本该是舒心又恣意的,可此刻竟感到一阵虚无与惶恐,他自己做的那件事情也称不上体面,做的时候也只是考虑到自己的目的和计划。
如今想来,若将来他真的死了,他自己的女儿可能也会被人用不知其父的事如此羞辱,还有叶师妹……
他回首望着那间还亮着灯的房间,窗边没有人影。
这表明她可以接受别人说那是关清衡的孩子,她甚至连看一看是谁在胡言乱语都不曾看,她根本就不在乎、不关心,她连找一找孩子的父亲是谁的念头似乎都不曾动过。
就好像无意之间得了一个孩子,她不想要便利落地要舍弃,在不得不要的时候,才勉强留了下来,至于是跟谁有的,她一点也不想探究,她对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一点都不好奇。
她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和孩子父亲的情绪甚至都不如叶慎言来得激烈。
他以为自己算是了解她的,她有些小聪明,不愿意伤害别人,面对他时总是直白而热烈,他想过将来说出真相后她会生气,会恼怒。
可此时他才察觉出来以她的态度来看,即便现在去跟她说明真相,她也似乎只会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轻轻说一句:“哦,原来是卫师兄的啊。”
无所谓到就算是任何一个人的孩子她都能接受。
他忽然感到浑身上下漫着一阵凉意,这凉意透骨,将他仅有的那一点点温热的希冀拔得干干净净。
他敛眸遮住眼底的情绪,不再管地上的许玉楼,负手离开了。
许玉楼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间房,以为是卫疏风的房间,在卫疏风看过来时迅速遮掩自己的视线佯装痛苦,是以,等卫疏风走后,深夜时分她身上的禁制消散之后,便直扑叶裁衣的房间准备杀了卫疏风。
而她准备用的,就是从父亲藏宝阁中偷出来的一串玉珠,她曾偷听过父母的谈话,知道这似乎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可以困人,可以杀人。
她自己打不过卫疏风,但可不代表她家的灵器杀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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