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消息

第六十章消息

沈老夫人没想到锦棠这就要走了，她明白锦棠的意思，毕竟她此番出来，还是要萧夫人点头的，留得太久毕竟不太好。

可是她还是舍不得，若不是她在金陵还需要维持着这一大家子，她真想跟着去了京城……

她看着身后坐着的一排清一色的半大小子，不禁有些头疼——怎么就没有一个儿子能生出闺女来呢……

沈老夫人心中忽然一动，似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还有几日就是端午了，我总不能让你在路上过，不如这样，我这就写封信，叫你舅舅亲自送到你父亲手上，一则说明荣哥儿进学的事由，二则写上你的归期，你且安心住着，等过了端午看完龙舟再走，如何？”一想到这样一来便晚回去七八天，锦棠心中有些焦虑，刚想推辞，可是看到外祖母期盼的表情，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印象中，外祖母以后也从未出过金陵，而她还有两年便及笈了，想必再回来恐怕也不太容易了……

沈老夫人如何看不出来锦棠的犹豫，招过沈策说：“你小舅舅要到济南府报道，然后随军去甘肃卫，正好和你顺路，到时候我再让孔妈妈跟你们一同回去，走水路，还能快些，等到了济南府，再让你舅舅操持着替你请几个镖师，走几日陆路，送你到京城的地界，分开后我也能放心些。”其实本来可以坐船到通州的，但是想到到时候就锦棠一个人在船上，她总觉得不稳妥也不放心，想来想去，才想到这个折中的法子——左右锦棠也不是急着回去。

况且锦棠来的时候虽是带了护院随从的，但是毕竟道不同，大镖局上路，只要将旗子挂起来，沿途的大部分的马贼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锦棠大吃一惊，“舅舅这就要从军了？”话音还未落，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闭上了嘴。

微微阖了阖如秋水般的眸子，弯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不安，只剩下一片宁静，她稳了稳心绪，仰起头看着沈老夫人有些不解，“好好地，舅舅怎么竟想到要去从军？沙场上刀剑无眼，舅舅……”说着，她看向沈策，便说不出话来了。

面前的男子，只是个少年的模样，却带着清风朗月般的坦荡，他穿着牙白色竹节暗纹直，面容清隽，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却并不文弱，他只是挺直了肩膀站在那里，却让人有一种不敢直面的气势。

上一世，因为不曾留意，所以她并不记得小舅舅是什么时候和边关有联系的，可是，想到他后来的下场，锦棠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

难道，命运真的不可更改吗？手，用力到微微有些颤抖，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她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强烈挫败感，这让她心中发凉，觉得无比恐惧。

她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强将心中的慌乱压下，抬起头，看着沈策的眼睛，感觉到他也回望着她，那双丹凤眼带着比春风还柔暖的笑意，让她忍不住牵了牵嘴角，不自觉便露出一抹柔顺的笑意，“小舅舅此去千里万里，便是外祖父想必也照应不到，沙场上没有长胜的将军，还请小舅舅保重。”

沈策在心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去从军，是他见到锦棠后才做的决定，他原本就有此打算，没想到母亲却先提了出来，他只想了一个时辰便答应下来。

甘肃卫、西宁卫，他的记忆中，对那里似乎总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一定要亲自去解开他心中的疑惑，解开他的身世之谜。

他其实不想走，可是他若是呆在金陵，那便永远都只是母亲的儿子，永远是她……她的小舅舅。

他面上虽温和，可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他只要想了便会去做，所以，也不打算和锦棠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

一旁冷眼瞧着的沈希笎却发现了锦棠的不对劲，他端起茶盅的手一顿，眼角扫过锦棠的余光中带着一抹探寻——她那隐藏在眸子深处的欲言又止，和方才的那一丝慌张不安，是为什么？

然而他只是一闪神，回过神便听到了沈二和沈小五小声的争吵起来，以及沈三一声鄙夷的轻嗤。

他笑了出来，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却平静无波，像是在笑，却又像什么情绪也没有，只眼角微挑，朝着沈三看过去。

沈三稳稳地坐在圈椅上，沈二和沈五也坐直了身子，沈二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像一只好斗的公鸡，沈小五却似不服气的扭过头去，也闹了个脸红脖子粗。沈老夫人看着下头一群小辈吵嘴也不管，只说自己倦了，叫周妈妈和丹翠扶着进了碧纱橱歪着去了。

这头大家行过了礼，送走了沈老夫人，转过脸来，沈小五却还在喘着粗气，沈二依旧一副别扭的样子。

沈四笑着打圆场：“小五！你且让一让二哥嘛！”

沈小五一听，脸涨得更红了，瞪着沈四道：“可是这件事本就是二哥的朋友不对！哪有人去别人家做客，却偷偷挖了主人藏的酒偷喝了？”

沈二一听，像个炮仗被点着了一般蹿了出去，像要把沈小五吃了，“什么叫偷偷挖？明明是我领着去的！我动的手！怎么就偷喝了？你不是也喝了？”

沈小五一听，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却还狡辩道：“那是，那是我不知道喝的就是外祖父的梨花白……”“你不知道？”沈二哼哼两声，“咱们每年都喝上几回，你会不知道？”

沈小五一噎，彻底委顿下来，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坐回座上，嘴上还在小声嘀咕着：“我这是被蒙蔽了，谁知道你竟然敢带着他们去了简园，也不瞧瞧那两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主儿，竟然还敢往简园带，万一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传扬出去岂不是要糟了……”

沈四给沈小五斟了杯热茶，伸出食指点了点桌面，便转身回到座上，笑着和沈二道：“没想到，咱们前天还在说周二少和平南侯，结果昨儿便见着了，要说那个平南侯，我原以为大哥和小舅舅便是生的容貌无双，除了东城二少再没有人能堪得美男子的称号了，可是没想到他生的容貌竟是那样迤逦，真是当得玉面郎君的称号，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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