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归家
杜莲猛然见到这么多亲人，先是有些踌躇不前。直到听见杜老太哭喊了一声“莲儿”，才毫不犹豫的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杜老太身前。
娘俩十几年未见，猛一见面俱是忍不住地，抱头放声大哭。
一个哭着说“娘的娃啊，娘对不起你啊”。一个只拼命地叫着娘，仿佛要把这十几年没有机会喊出口的，今天全部叫出来，在场的众人无不用衣袖拭泪地。
大约过了一刻钟，唐氏和林氏上前劝说，娘俩儿才堪堪止住了眼泪。
大家簇拥着杜老太和杜莲来到堂屋。期间，杜老太一直紧紧握住杜莲的手，生怕一松手，闺女就会不见了！
待大家坐下后，杜老太又关切的问着女儿，这些年过地怎样？可能吃饱饭？可有厚衣穿？可有挨过打？杜莲一一耐心的回答：周家心善，饭都管饱，冬季也有厚衣穿，不曾挨打过。总之，这些年自己一切都好。
其实，哪有那么轻松。当年被带到周府，她们这些买进去的，又不是家生子。那些脏活累活，自然是她们这些没有后台的，刚进府的丫鬟来做。
做得好，功劳是他人的。倘若做得不合主子心意，挨饿受冻是免不了的，便是责打罚跪，也不是没有的。
但是这些却是不用告诉亲人的，他们听了，不过是更加难受罢了。
尤其是，杜莲看到身边这群最亲的人，真诚关切的眼神，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在周府摸爬滚打这些年，从一个没有后台的买来的丫鬟，做到老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自是分辨的出真情假意。
家里爹娘哥哥们自是不用说，肯定是真心疼爱着自己的。便是两个嫂子，眼里流露出的疼惜之意，也让杜莲感觉到满足。更不用说，还有孩子们表露出的敬爱之意。
眼前的一切，都让杜莲的心，如同泡在了蜜罐里一样甜。归家前的忐忑隐忧，也随之烟消云散。
中午，杜莲和家人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午饭。期间，不论是爹娘，还是哥嫂都往杜莲碗里夹菜，便是几个小的，也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统统夹给姑姑吃。
这时候，杜宁几兄妹，还只是沉浸在姑姑归家的喜悦中。他们尚不知道，姑姑此次的归家，对他们以后的人生，又会有着怎样的影响。
午饭过后，有听到动静的人家，也陆陆续续的上门。
有真心探望的，也有过来看热闹的，甚至还有打探周家还缺丫鬟不？啥时候还会买丫鬟？
虽说溪水村，相较于其他村子比较富裕，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和宜州府肯定是没法比的。
村里虽然大部分人，也都是踏实肯干的。但也不是没有想走旁门左道，不劳而获的。不过这些不用杜莲费心，自有两个嫂子挡在前面。
晚上，唐氏和林氏询问了小姑如今的口味，带着女儿们合计着，做了一顿比午饭更加丰盛的晚餐。
今天，算是杜家这十几年来真正意义上的团圆。
每个人心里都是高兴的，杜老大和杜老二兄弟俩个，平时都是很少喝酒的人。但今天竟也拼起了酒。拼到最后，两人甚至抱头痛哭了起来。
杜莲一见，忙要去劝。还是唐氏拉住了她，“小姑，让他们哭会吧。他们这是高兴地。这些年，你为了他们在外面受苦，他们平时嘴里不说，可心里难受着哩。”
“大嫂，当年都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我只想着，哥哥们对我那么好，我不能没有哥哥呀。再说，我真没有受什么罪，还跟府里的绣娘学了傍身的手艺。”说着，杜莲也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好，好，这样就好，这般，我们心里也会好过些。”唐氏说着，继续安慰杜莲。
一旁的杜宁则去厨房打盆热水，拿个毛巾过来，给小姑敷眼睛用。
夜里，杜莲和杜老太一起睡，杜老头则带着孙子睡。
至于母女两个又絮语多久，又哭了几场，就无从得知了。只知道屋里的灯近二更才熄灭。
隔天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饭后，都聚在火堆前聊天，间或有孩子打闹的声音传出。
屋外大雪纷纷，寒风刺骨，屋内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当得知侄子们都有读书识字，两个侄女也有学习针线，尤其是宁儿，做得针线都已经可以卖钱了，杜莲更是欢喜。毕竟家人有出息，也是件高兴的事。
“呀，不说起针线，我都差点忘了，爹，娘，我给你们做了几件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杜莲说着望向杜老大，“大哥，昨天你帮我拿的那个包袱呢？”
“我放到娘的屋里了，就是昨晚你睡的那个屋。”杜老大笑着回到。
“哎，好的。”杜莲边应边起身，去到屋里拿出了包袱。
杜莲先是拿出了给杜老头和杜老太的做的冬衣，并要他们现在就试试。若是不合适，现在就可以改。
接着又拿出了给其他人准备的东西。杜莲给两位兄长准备的也是衣服，因为和他们每年都可以见上几面，所以尺寸比较好把握。
为嫂子和侄女准备的的是每人一个银簪。四个侄儿则给的是荷包，当然，荷包里也是另有乾坤：每个荷包装有八钱银子。
杜莲的说法就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平时喜欢什么。如果我这里准备了，不和他们的喜好也不美，倒不如我偷个懒，让他们自己去买喜欢的物件。
杜老二看了一眼妹妹准备的这些东西，皱眉道：“小妹，衣服我和大哥就拿着了。其他东西，你都自己留着。你能归家，我们已经很高兴了，真的。前几年我和大哥拿着银子准备去赎你的时候，你说你还小，周府定是不会放人的。并且你还想学门傍身的手艺，我和大哥也只能同意了。但是眼看着你都这么大了，我和大哥早就商量好了，就算明年周府不放人，我们也会去求他们，赎你出来的。”
杜莲听到这些，心里热烘烘的，低头用衣袖擦擦眼角后，抬头笑着道：“哥哥们莫不是把我当外人看，我做姑姑的，这些年没有给孩子们买过一颗糖，没有给他们做过一件衣服，难道现在还不让我过过当姑姑的瘾。”
杜老大连忙表示：“小妹，你放心，他们哪个敢不尊你，敬你，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杜宁兄妹在旁也赶紧摇头：不敢的，不敢的。
杜莲便假装生气：“那还是把我当外人啦，只许他们尊我，敬我，却不许我这个做姑姑的尽心意。”
眼见着杜老大急的脸通红，杜莲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杜老大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自己又被妹妹捉弄了！
正好这时候，杜老太两口子换上了女儿亲手做的衣服，从内屋走出来。见到他们兄妹这样，相视一笑，眼里尽是欣慰。
杜老太高兴的虚点着女儿脑袋笑道“你呀，还是这么皮。”
又转头对着儿子们说：“既然是她这个做姑姑的心意，让孩子们拿着吧。”
杜家兄弟这才勉强答应。几个孩子见奶奶和父亲都同意了，这才羞涩的接过礼物。
接下来的几天，杜莲是一直陪着家人。或是问问这些年，家里的情况。或是给他们讲些自己在周府的生活，当然，也都是捡好的说。
杜宁则带着妹妹，在姑姑的指导下，如饥似渴的学习刺绣。
虽然大家都说她的手艺不错，还能帮家里挣钱。但是杜宁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比村里其他的女孩，绣技高多少，她也是家里长辈们教的。
只不过是自己比别人更用心，更细致，更爱琢磨罢了。可要说到，真正的绣艺精髓，自己怕是连边都还没有摸到。
现在，眼前就有一个绣艺精湛的姑姑，关键是还愿意教导自己，那肯定是要把握住机会的。
杜莲对着自己的侄女，自然不会藏私。
一边是愿意倾囊相授的师傅，一边是愿意刻苦钻研的徒弟，教学成果自然是没话说。
因此，这段时间，杜宁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是在琢磨绣艺。
杜老太和唐氏妯娌，当然愿意孩子们的绣活更精益。不论什么时候，女儿家多一门手艺傍身，总是没错的。
所以她们婆媳，除了提醒孩子们要注意休息，保护好眼睛外，就是为她们做些好吃的。
杜莲比较有经验，知道学习绣艺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不过好在两人都有基本功。就是年纪小的杜静，基本功也很夯实。
那么就可以把一些重要的手法和诀窍教给她们，剩下的就是不断的练习，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杜明峰兄弟，这几天也没有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
杜莲就给围在他身边的侄儿们，讲述宜州的风土人情和趣事。让几个还没有去过宜州的孩子，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时刻缠着姑姑，能多了解些。
杜莲看着几个侄子和侄女们，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心里还有另一种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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