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可爱
秦子衿的琴声是在调上的，但音速与旁人明显不同，旁人提速降速她都没有准备，往往跟了一小节便又突兀地落了出来，跟到后面，大家都能跟上慕容先生的曲子了，唯独秦子衿迟迟融不进去，她的琴声在众人的琴声之外，格外的突兀。
秦子衿吞咽了一口口水，不好意思地环顾一周，默默将自己的手指提高了一些。
这样远远看着，她似乎也在弹，但其实是假弹。
没了秦子衿的琴声，满院子的琴声竟然和谐了起来。
秦子衿悄悄抬头，环顾四周，好在大家都在认真看着自己的琴谱，没多少人关注她，就在她长舒一口气时，忽然对上了祁承翎的视线。
秦子衿面上一羞，做假动作的手不禁顿了一下。
秦子衿挤眉弄眼地朝祁承翎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揭穿自己。
祁承翎看着她，微微挑眉，随后竟温笑着低下头去。
秦子衿一下愣住，笑？不是我的幻觉吧，祁承翎竟然会笑，而且笑起来更帅气了。
可他为什么笑呢？笑我作弊？还是笑我不会弹琴？
祁承翎自然不是笑她不会弹琴，只是远远看着，觉得秦子衿的表情有些可爱。
对，是可爱！祁承翎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种形容，但远远看着秦子衿的表情，宛如一只偷溜出门的小兔子一般悄悄打量四周，他脑海中就蹦出来这么一个形容词。
一曲终了，秦子衿也总算舒了一口气，赶紧把双手拿离琴弦，端正坐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慕容先生却不打算放过她，远远看了她一眼，握着戒尺起了身。
秦子衿一怔，双眼瞪大，不是说慕容老师性情温和不打人吗？
秦子衿的双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藏去。
“手拿出来！”慕容径直站到秦子衿身前，隔着半人高的围栏，一伸手，手中的戒尺便到了琴面上。
秦子衿求饶地看着慕容，但还是乖乖地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慕容先生看着她白皙的掌心，轻扯了一下嘴角，随即用戒尺挑着她的手掌翻转过去。
秦子衿诧异地看向慕容先生。
“不是要打你。”慕容先生温和地说，“你把这曲子再弹一遍。”
秦子衿这才松一口气，将双手放到琴弦上，又看了一眼曲谱，开始弹奏，前几句还好，越往后，便明显感觉音速有些掌控不准。
正在秦子衿心慌之时，慕容先生手中的戒尺压在了她的左手上，力度不大。
“这个压指长一点！”
“这里短促，换弦！”
“停！”
秦子衿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慕容。
慕容皱眉，“你这个摇指的动作不对。”
秦子衿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方才她偷懒的时候趁机观察过大家的动作，和自己的明显不同，但明知道不同，她却不会。
摇指这类古琴手法表面看着简单，但其实需要长时间的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秦子衿只懂指法，却并不经常练习，真正弹起来自然差人一截。
“请雯媗郡主为秦子衿示范一番。”慕容转头看向一旁的雯媗郡主。
雯媗郡主点头，端正身子，左手押弦，右手贴近琴弦快速拨动，柔顺的琴声顺滑地蔓延开。
慕容先生等她弹完，又扭头看向秦子衿，示意她再试试。
秦子衿瘪嘴，不太愿意动。
她不是不知道指法，只不过疏于练习，所以摇指的力度不能均衡，以至于出来的琴音不够稳定。
所以，不管她再弹几遍，都很难达到先生要的效果。
于是，秦子衿便没动。
“为何不弹？”慕容开口问。
秦子衿如实道：“弹不好。”
“弹不好才更应该弹！”慕容的声音严肃了几分。
“可是弹了也没长进。”秦子衿说。
慕容一阵沉默，直直地盯着秦子衿，这时候祁梦璃站起身道：“先生，秦子衿既然不愿意弹由她去便是，弟子们愿意弹奏，何必为了她一人，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你要弹你弹便是，又没人拉着你的手不让弹，怎么就浪费你时间了！”袁景泽立马出声反驳。
慕容没有理会二人斗嘴，只是看着秦子衿说：“再弹一遍！”
秦子衿品到了慕容先生眼里的严肃，默默低头，将摇指的这一节，再弹了一遍。
她听力过人，无需先生点评便已经听出自己琴音里的起伏。
这个摇指不够平稳，便是没有弹好。
秦子衿停下动作，胆怯地看向慕容先生。
慕容面色严肃，目光也没落在秦子衿身上，只是平淡地说：“再弹。”
秦子衿是真的不愿意弹了，因为弹再多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先生！”祁承翎起了身，“子衿她初次抚琴，琴音不稳是常事，请先生给她些时间，勤加练习之后自会有所改进。”
慕容回身看了一眼祁承翎，面上的神情又回归温和，他转身，将握着戒尺的手顺势背至身后。
“湖心亭调琴一事为师听说了，你不会琴，却能以耳力辨琴音高低，可见你有天赋，你莫要辜负了这天分！”
秦子衿这才明白，慕容先生为何要对自己这么严厉。
慕容先生说完，又扭头看向祁承翎，“你身为她的兄长，要多督促她练习才是！”
祁承翎点头应答。
慕容这才转身往院中央走，边走边说：“同样的一首曲子，为何有的人奏出来沁人心脾，有的人奏出来却无人问津？其根本就在于琴音的流畅。”
“你们大部分人没有秦子衿的天赋，所以很难辩出自己琴音里的缺陷。”慕容说着在自己的琴边坐下，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一个漂亮的摇指动作，绵长的琴音如光滑的丝绸般裹在听众周围。
琴音结束，慕容问：“有谁听出方才的琴音有几次转变？”
众人一愣，转变？什么转变？方才不就是一个摇指示范，只压了正五弦，只发了一个音吗？
“秦子衿，你说！”慕容索性直接点名秦子衿。
秦子衿站起身，如实说：“换了三次，先是较轻，然后力道加重，之后又变轻了两次。”
慕容先生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祁承翎，“你依着我方才的再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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