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终究失去
尉迟宸赶到时，尉迟笑已经被冷心抓回来了，他们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分头行动，青竹去找莫夕瑶，他去找尉迟笑，因为直觉告诉他，王妃听到消息，势必会受不了。
然而，这一步算对了，他却没算到下一步。
莫夕瑶竟然怀孕了，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急火攻心，孩子也随之流走。
尉迟笑看着那一身鲜红，再看看她身下更加深红的眼色，眸子一点点沉了下去。
“怎么样？”尉迟宸坐在床边，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脸色平淡如水。
“皇叔，对不起......”尉迟笑收回手缩进衣袖里，不让任何人发现他此时的颤抖。
有生以来，他最引以为傲的医术，第一次让他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明知她在意，他却无力挽回，他不敢想象她苏醒后，得知事情的表情。
“出去。”
“皇叔--”尉迟笑想劝解，却发现所有的话堵在嗓子口，根本吐不出来。
“出去！”尉迟宸又呵了一声，声音较之之前更冷，脸色却依旧平淡如水。
“好。”尉迟笑傻傻地看着他，终究抬脚离开了，什么都做不了的他，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至少离开了，就不用面对她失望的模样，不用看着她在别人怀里哭得无助绝望。
“爷。”
直到尉迟笑离开，冷心几经犹豫才上前一步。
眼前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的错，冷卫收到消息本该第一时间通知爷再做决定，可他却任由青竹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了王妃那里，既然是自己媳妇儿，责任就该由他承担。
“属下甘愿受罚，请爷吩咐。”
“出去吧。”尉迟宸缓缓合上眼帘，却没给冷心任何责罚。
责罚又能怎样？该走的留不住。更何况就算冷心先告诉他......尉迟宸很清楚，他也会将事情告诉莫夕瑶，他始终没发现莫夕瑶怀孕了，所以结果最终都会是一样的。
“爷！”冷心单膝跪下。
他宁愿自己受罚，也不忍心看见尉迟宸自责痛苦的模样，然他还没开口，青竹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却强行将他拉了出去。
“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一起缅怀他们逝去的孩子，一起思念还没来得及到来的人。
冷心面色僵硬，然而在看到青竹更加苍白的脸色时，他还是退步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够坚定。”
青竹轻轻一笑，随后靠近了他怀里。
“夫妻本是同林鸟，可惜我这只怀孕的鸟儿飞不动了。”所以，有什么错，他们只能一起承担。
虽然婚礼还没有办，但在青竹心里，她已经是冷心的妻子。
门内。
尉迟宸依旧淡然地坐着，他不知道自己会坐多久，也从未想过起身或离开。
在听到消息时，他明明是愤怒的，暴躁的，悲痛的，然在看到莫夕瑶时，这些情绪全没了，剩下的只有心疼，心疼一直坚强的她，心疼她在苏醒后得知真相会有多绝望。
“近日，本王时常想，本王是不是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强大，如若本王够强大了，为何会一直让你受伤，一再让你心痛失望。”
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他自言自语。
另一只手拥着她的后背，始终不敢再往下移动半分。
“嗯。”莫夕瑶声音如蚊子一般，轻轻应着，尉迟宸却立马提起了精神。
“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本王去叫尉迟笑。”
“不用。”莫夕瑶拦着他，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其实她早就醒了，在尉迟笑离开，冷心请罪时，她就醒了，可她不敢睁开眼，她不敢看每一个人悲伤的脸，不敢面对尉迟宸伤心的模样。
在现代生活那么多年，虽然她没机会生儿育女，但她不至于傻到猜不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在她倒下，在那股热流袭来时，她就知道自己失去了。
她也恨自己不够强大，若她够强大了，不会容许大漠出事，那就不会在着急时丢了他们第一个孩子。
“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够强大。”
“不是。本王早该派人守着大漠。”
谁能想到，当年的第一代战神会这般轻易的出事，就是因为知道莫尚天够强大，才让他们掉以轻心。
“不怪你。”莫夕瑶急急捂住他的嘴。
“真的不怪你，是我！是我不好！我守不住上一世的父母，护不住这一世的亲人，我还弄丢了我们的孩子，尉迟宸，你知道嘛，我或许不是上天的宠儿，我只是他的一个笑话。
我注定了会一无所有，我注定是惨淡收场。或许，我只是一个不祥之人。”
“住口！”
尉迟宸脸色蓦然冷下，“本王不想再听到这些话，你祥也好，不详也罢。你是本王的妻，本王不容许你妄自菲薄，即便你真的不详，本王也不怕，有本事就来取--”
“不要说！”莫夕瑶再次捂住他的嘴。
他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她不敢听，不管会不会发生，她都不愿意听到。
然而，尉迟宸抬手，却是坚定地将她手移开。
“有本事就来取本王的命，否则本王护你一辈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拥有。”尉迟宸看着她，一字一句，“你所拥有的一切，是本王纵容的，不是老天给的。
所以，无论你祥或不详，你有本王护着。”
尉迟宸抬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莫夕瑶，你记着，本王会变得更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一分一毫，所以，你不必害怕，因为不管发生什么，本王还在，即便有一天死神到了你面前，本王也会让他先带我走。
只要本王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
“尉迟宸......”莫夕瑶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世上动人的情话那么多，这一定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
用命去换一个人一生平安，这是多么重的爱情。
莫夕瑶靠在他怀里，刚刚浮起的懦弱、不安，全部消散了，她不是个胆小的人，她从不惧怕面对困难，只是一下子两个打击，打乱了她的心神，将她所有恐惧都拉了出来。
现在冷静下来，忽然觉得之前的自己那么陌生，那么可笑。
“你不可以比我先死，因为你走了，我会更伤心。所以，如果死神来了，答应我，让他带我们一起走，这样我们谁都不会难过了。”
尉迟宸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嗯。”
两人静静地拥着，互相取暖，互相安慰，很多话不用说，彼此依靠就足够了，莫夕瑶觉得经过这一会儿她似乎成长了不少，失去的无法挽回，但已经拥有的，要学会更加珍惜。
“青竹怎么样了？”
“本王让他们先回去了。”
“嗯。”莫夕瑶点点头，又在尉迟宸怀里趴了会儿，直到所有情绪都压下，她才坚强地抬起头，“我们去看看吧，今日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
青竹已经怀孕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意外而破坏青竹这一生最重要的日子。
尉迟宸微微一愣，显然是担心她的身子，但莫夕瑶执意要去，先叫来尉迟笑问了情况，又吃了药休息会儿，最终尉迟宸妥协了，抱着她去了青竹冷心的住处。
进门时，守卫俯身行礼，他们畅通无阻直达正殿。
殿内。
此时，青竹冷心已然换了衣服，两人面对面坐着，正准备用膳呢，看到这两人进来着实惊了一下。
“属下见过爷，见过王妃。”
短暂的惊讶后，赶紧起身行礼。
“噗，青竹你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莫夕瑶淡然地扬着嘴角开玩笑。
“公主。”青竹抬眸，却险些落下泪来。
她现在是冷心的妻，冷心要守的规矩她自然也得守，更何况战王爷还在呢，她岂能像往常一样随意，只是看着莫夕瑶谈笑如常的模样，她那颗悬了已久的心终于落下了。
“公主，是奴婢的错，您罚我吧。”
说着，她就要跪下，莫夕瑶眉眼一抬，冷心连忙上前拉住青竹，只同时他自己也想跪下了，“王妃，此事是属下的责任，无论您想怎么罚，属下都心甘情愿。”
“打住。”莫夕瑶忍着身体的不适，无奈地看着他们，“我这么辛苦的赶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俩抢着受罚的，这件事的发生，在你俩预料之外，也在我预料之外。”
身为孩子的母亲，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又有什么资格责备别人呢。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发生了。如果你们真的不希望我难过就不要再提了，但是要记得，以后该怎么做事还是怎么做事，你们并没做错什么，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希望你们依旧这样做。”
话落，莫夕瑶的手不自觉落在了小腹上。
失去的，终究是无法挽回的，她不是天真的女人，她明白即便时间倒流也永远留不住不能留的人或东西。
所以她不想带着那一点奢望，从而毁了冷心和青竹的心情，让他们一辈子背着自责感。
眸光无法控制地看向尉迟宸，她希望他能懂她的心情、她的狠心，然而，相比较她坚定的话语、不坚定的眼神，战王爷连眼神都是坚定的，只要是她的决定，他都会支持。
谢谢。
莫夕瑶在心中无声地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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