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去找他
战王府外。
静悄悄的，感受不到一丝人气，莫夕瑶从这条路上走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觉得静谧得令人心颤。
门口，时常被她捉弄的两个守卫也不在，这诺大的战王府仿佛被抛弃了，再也不需要人守候。
“皇叔早就准备好要走的，所以大部分冷卫都跟着去了，只留下一部分人在暗中看着王府。”尉迟笑见她目光呆呆地停留在大门上，脚步却是停滞不前便轻声解释了一句。
其实就算战王府没有冷卫看着，想必也不会有人敢靠近。
“嗯。”莫夕瑶轻轻点头，随后才抬起脚步，只是想着尉迟笑的话，忍不住又问道：“他早就准备要走了？”
“嗯，流国女皇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见到皇叔，皇叔不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况且其他三大国已经抵挡不住了，皇叔本来早该出发了，只是......”
尉迟笑眉头微微一动，许是想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儿，稍稍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只是皇叔放心不下你，想着等你妥当了再走，可后来你又提出要过生辰，他便想再多等些日子，但......”
但没想到一等再等，等到的不是一片真心，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与谎言。
莫夕瑶心头略微一紧，她从未想过，除了她知道的那些，背后尉迟宸还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她只知道他很强大，潜意识的认为他不会遇到任何难题，却忘了，即便强大如他，肩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有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脚步行至门前，她微微低头，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尉迟笑手轻轻一扬，当即有一名冷卫出现在他们身后。
“七王爷。”那冷卫微微俯身，一身冷冽的气息，却独独仿若未见一旁站着的莫夕瑶。
莫夕瑶苦涩地一笑，她知道冷卫这是无声的漠视，看不见她这个伤害了战王爷的人。
“开门。”尉迟笑轻声说道，“不行。”那冷卫自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本来尉迟笑想进战王府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莫夕瑶知道以前若不是有冷心经常放水，尉迟笑想进去根本就是不可能，可眼下冷心又不在，她脚步微微上前，想着哪怕是求也好，今天她必须要进去，可不曾想，话还没到嘴边，尉迟笑却不满地叫嚷道：
“怎么着？她东西还在里面呢，进去拿东西也不行啊？皇叔走之前说了她回来不让进去吗？说了嘛？”
她可以自由出入战王府可是得到战王爷批准的，若不让她进去，除非是战王爷亲自发话。
莫夕瑶脚步一顿，心口当即也跟着紧张起来。
如果...如果尉迟宸说了，她今日又该如何自处？
“没有。”终是，在她觉得自己紧张得又要晕倒时，那冷卫轻轻说道，随后转身将锁打开，莫夕瑶身子微微一晃，高度紧绷的身子因为这两个字忽然放松下来，差点就要再次倒下。
“主子！”青幽青竹眼疾手快，幸好及时扶住了她。
“我没事。”莫夕瑶稍稍呼了口气，连忙将她们的手推开，已经半个多月了，她实在不忍心再让她俩担忧。
“你们去客房收拾东西吧。”脑袋里乱哄哄的，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说辞，只能顺着尉迟笑的话说道，借此将她俩支开，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她将会更加脆弱，而那些是她不希望青幽青竹看到的。
青幽青竹微微愣住，拿不准莫夕瑶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见尉迟笑站在一旁没说什么，想来公主的身子并无大碍，“是。”两人轻声应下，便抬脚离开了。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只是这一刻，青幽青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莫夕瑶会让她们走，两人脚步猛然顿住，可对视一眼后，又都理解地离开了。
如果假装坚强是公主想要的，那么她们愿意配合着离开。
莫夕瑶呆呆地立在原地，能进去的目的终于达到的，但脚步却有千斤重，就连转身都变成了不可能。
尉迟笑静静地陪着，他能看出莫夕瑶的痛苦，能看出她的害怕，所以他不催促，因为他知道，在承受过那么多身体的折磨后，莫夕瑶的内心已不如以往那般坚强。
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终于在压下所有想哭的冲动后，她转身向着王府走去，脚费力地抬起，然而在跨进去的那一瞬，在抬眸的那一刻，她依旧是泪如雨下。
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前院，遮住了前院的整片天空，各式各样的花盆静静坐在地上，盆内的花早已凋谢，但莫夕瑶能想象出曾经满院花海的模样，在花盆中间，正对着门口位置是一条鲜红的地毯，沿着地毯向前便是他们曾经一起用膳的圆桌。
圆桌上四只红色的蜡烛早已燃尽，化作一滩红块紧紧地黏在桌上，桌旁两张木制的椅子，明明是一对儿，却孤单地各立一旁。
曾经......
她说，尉迟宸，有一天我要在前院内挂满灯笼，那样若是我晚回来，你在前院坐着便真的能看书了。
她说，尉迟宸，有一天我要像商会内那样，在院子内种满鲜花，我就可以徜徉在花海里。
她说，尉迟宸，你知道烛光晚餐吗？点着蜡烛坐在院子里用晚膳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儿。
她说......
她说的每一句话，有心的无意的，他都记得，她一直以为自己费尽心思地在给他过生日，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想如今的一切都不是她策划的模样，是他，他在为了让她开心而过一个生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尉迟笑稍稍抬手，一张红色为底金丝印边的信封递了过来。
莫夕瑶全身颤抖着，却连接过的勇气都没有。
“邀请函”三个金色的字体映入眼帘，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他的字迹。
她曾经说过：尉迟宸，你知道嘛，在我老家，过生日要提前给别人送邀请函，邀请你认为重要的人参加，这是对别人的尊重也表示你很重视这个朋友。
可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做到了。
手轻轻翻开，里面是他苍劲有力的字迹：诚邀莫夕瑶参加本王的寿辰，务必准时出席，晚到，后果自负。
哪有人这样邀请别人的，这根本就是威胁啊。
手紧紧抓着信封，莫夕瑶想笑，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笑出声的力气，泪水布满脸颊，她的心因为他一点点的呵护，一次次的用心而紧紧抽痛着。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多等我两天......”
“他等了。”尉迟笑抬眸看着四周，心中因为尉迟宸曾付出的一切而震撼、而心疼，抬手将哭得摇摇欲坠的莫夕瑶扶到桌旁坐好，他嘴角带着一丝苦笑，仿若陷入了最不想面对的回忆。
“你的信上写得很清楚，因为事物繁忙要暂住野花楼，我被父皇困在皇宫内出不来，他便信了你的说辞，即便他很想见到你，但为了不影响你就一直在战王府待着，忙着自己的事情，冷心说那几日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叔毛躁的样子。
直到寿辰前一日，我从皇宫出来，他让我将邀请函带给你。
那时，我们才知道你已经离开帝都，去了雾岛。
你知道他听到冷心汇报时，表情有多么绝望么，这些年，即便一次次看着太后给父皇过寿辰，他都从未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一刻，我真的恨你，恨你做不到却要给他希望。
可是，真正让我心痛的还不止这些，明明知道你已经走，那一日他却依旧在院子里坐着，他说你说了要等你回来，你便一定会回来的。即使到了那一刻，他竟然还相信你！
桌上摆满了你喜欢吃的菜，他说吃不准你什么时候到，便一次次让厨房重新做，确保你回来时一定要吃到热的。
可是从日出，到日落，从月起，到月下，桌上的菜做了一遍又一遍，蜡烛换了一次又一次，你始终都没有出现......”
“我、我不是故意的。”心中扯痛得难以呼吸，莫夕瑶抽泣着，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样冰冷的尉迟宸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是，你不是故意的，若你是故意的，此刻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么多。”尉迟笑稍稍收敛了神色，仿若从回忆中跳了出来，“你是不是以为他只等了你一日便放弃了？”
莫夕瑶微微一怔，难道......
“是，不是一日，他滴水未沾，在这院子里坐了整整两天，可终究没有你的身影。”尉迟笑轻轻叹息，莫夕瑶却觉得整个心像被捏紧了一般，再也提不上一口气，再也感觉不到跳动。
“你知道嘛，在听说他愿意过生辰时，我真的很开心，这些年‘生辰’二字就像是他的死穴，我们知道他心痛却谁也不敢提，当你做到时，我真的以为你可以改变他，你可以让他幸福，但没想到......”
没想到却是一样的结局。
有时候绝望不可怕，因为知道再也不会实现，所以习惯了，就不会再痛了，而真正可怕的是，忽然有了希望，有了期待，却要面对再一次的失望。
莫夕瑶现在终于明白尉迟宸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就好像那些年她满怀着对尤识的期待，最终却发现是一场空，但尉迟宸比那时的她更痛，因为尉迟宸就好比是当年的她，在被尤识杀害后又被尤识所救，尤识费劲心思地再次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再一次杀害。
这就是一次次希望下，再一次次的失望。
“他去的流国的路线能不能给我？”眼眸平静地抬起，这一瞬莫夕瑶不想再哭了，因为她记得自己被割破大动脉时，那内心的痛苦，她不想尉迟宸承受得更多。
“给你又怎样？”尉迟笑回眸问道。
“我要去找他。”
“找到又能改变什么？”
“不改变什么，但我可以证明，我能让他幸福。”莫夕瑶目光如炬，一字一字平静地说道。
尉迟笑微微怔住，最后终是无奈地笑了，有时候有没有看错人真的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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