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悲从中来

靠在厨房门口，齐丹看着正在洗菜摘菜的丁二狗，也不说话，就是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丁二狗一扭头，看到大眼睛的齐丹正盯着自己吃了一惊。

这个女孩子就是马上要跟自己结婚的人了，可看她这个样子，像是活不了几天似的。虽然齐宏没有跟他说实话，但丁二狗隐约能猜测到，齐丹的病很重，也许活不了多久。

只是他不太明白，人既然都快死了，干嘛还要花这么大代价，费这么大劲找上门女婿呢。有钱人的世界，穷人真是不懂。

“你们回来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丁二狗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齐丹有气无力地应道：“我想吃蛋炒饭，你能给我再做一份吗？”

“啊，又吃这个啊，早晨刚吃过，晚饭还吃这个，能行吗？”丁二狗心里暗笑，怎么剩饭还吃上瘾了。

齐丹冷哼一声：“除了蛋炒饭，别的我都没胃口。”

“那，那好吧，我一会儿给你再炒一份。”丁二狗妥协了，人家爱吃什么就做什么呗。

杨嫂走进厨房，看了眼丁二狗：“齐先生让你到书房去，他有话跟你说。”

丁二狗擦了擦手，把摘了一半的菜交给杨嫂，自己走出厨房，来到齐先生书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进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齐宏的身体深深陷入到椅子里，脸色很难看，显得很疲惫，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齐先生，你找我？”丁二狗问道，看起来齐宏一家人之前出去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齐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丁二狗，见他满面红光，精神状态很不错，猜到他这趟回去肯定是狐假虎威了一通，笑了笑说道：“晓峰，坐吧。回去见到你父母，把钱都给他们了？”

“见到了，多谢齐先生成全，我们家终于可以住上大瓦房了。我父母操劳一辈子，如今年纪大了，也该享享清福了。”丁二狗说道。

齐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点燃一根烟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你的心愿完成了，接下来就该操心这边了。我找人算了下时间，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适合嫁娶。咱们大事简办，到时候我请一些亲朋好友来，在酒店摆上几桌酒席，就算是给你和丹丹把婚礼办了。你们办了婚礼，我的一颗心也就落袋为安了。”

后天？这么着急办婚礼吗。真要成为倒插门的女婿，丁二狗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抵触，有几分不甘。

“那，那我父母和亲戚要不要参加呢？婚姻是人生大事，我父母不在场的话，好像不太合规矩。”丁二狗迟疑了一下，还是想给自己的父母争取一席之地，他们理应受到应有的尊重。

“大老远的，就不折腾你父母了吧。至于你那些亲戚，我劝你还是不要来往。这次是大事简办，等以后有机会了，你跟丹丹去你们家补办婚礼也未尝不可，这次就算了吧。”齐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丁二狗的要求。

丁二狗不说话了，心里十分抵触，这位准岳父哪都好，可让他六亲不认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他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丁二狗家里人，还有他家那些穷亲戚。

“看样子你有几分不服气，也正常。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那是你没吃过大亏。你自己回想一下，你长这么大，你们家里人，还有那些亲戚给你帮过什么忙呢？”齐宏冷哼一声，戳穿了丁二狗。

丁二狗低着头，仔细想了想，自己父母没本事，除了喂一口馒头把他养大，确实从小到大给他做不了什么。远的不说，这次他的彩礼钱，父母因为不会说话，面皮薄，张不开嘴，大部分钱都是他自己一家一家借的，有的钱还是他磕头发誓才借来的，想起来就屈辱。

而自己家的亲戚，更不用提了，平时往来就少，骨子里也看不起他们家。农村人眼皮子浅，所以短视，而且更势利，帮忙是不可能的，遇到事能不添乱就不错了。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做了我家的女婿，就脱离了以前那个阶层，那些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用得上。但是他们反而更多的会有求于你，你要是跟他们保持来往，早晚要跟你借钱，找你帮忙的，你不帮忙就是罪人。我把话搁在这，很快就会有人找你借钱的。我就问你，你借还是不借？”齐宏继续烧了一把火。

丁二狗撇撇嘴，不屑地说道：“我一个穷光蛋，拿什么借给别人？”

“那是你自己这么想，可在别人眼里却不是这样，起码你找了个有钱人家。你没有你老婆还没有吗，你岳父还没有吗？”齐宏耐心解释：“你还年轻，很多事情看不透，等你慢慢上了年纪，积累了足够的阅历，就会慢慢把人情世故看透的。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助人，实在是这个世界上忘恩负义的人太多了。你借钱出去，不是交了一个朋友，而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仇人。”

丁二狗听得都愣住了，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吗？以他的阅历和年龄，齐宏的很多经验之谈他确实听不懂，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

“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的话你不相信，准确来说是有所怀疑。算了，人不吃点亏是不会长记性的，以后你的事我尽量不管就是了。只是你和丹丹的婚事你要上点心。结了婚你就是我女婿，以后要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有很多东西你都需要跟着学。”齐宏语重心长。

“好的，齐先生，你的话我虽然不能完全懂，但是觉得不无道理，我会慢慢领悟的。”丁二狗说道。

齐宏点点头：“丹丹就托付给你了，对她好点。你炒的饭菜她多少还能吃点，以后她的饮食就归你管了，一日三餐你上点心，多换点花样。哎，也许……算了，不说了，你去做饭吧。”

把丁二狗打发出去，齐宏再次陷入到自己的忧虑中，今天他带着齐丹去看了医生。齐丹的情况很不好，肠胃严重萎缩，癌细胞扩散，已经到了晚期，营养液已经很难维持她的生命了，也许留给她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了。

丹丹还这么年轻，一个人生刚刚绽放的花季少女，就真的要离世了？一想到这里，齐宏就悲从中来，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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