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迎新晚会如期而至。宽敞富丽的音乐大厅灯光闪耀，歌舞欢奏，热闹非凡。小品演员诙谐的语调，在整个大厅回响，再传到后台。
宋井桐笑听，静静在一旁等候。辅导员老师派来院里的几个女生陪在她旁边，安慰她不用紧张。宋井桐淡然一笑，真的没有紧张，反倒是她们一直说，一直让人放轻松不要有压力，整得她不紧张都不行。
“桐桐，你一定要加油哦，为我们医学院争光。让别的院瞧瞧，我们理科女也可以是多才多艺的。”
“喂，钟清，你别再说了行吗?说得我头都大了。”最左边的一个女孩子敲了敲钟清的头，“桐桐，你只要当作平时训练就行了，不用紧张。”
“嗯。”宋井桐应，本来就没有慌张。迎新会上台表演节目这事，本来选好跳舞的，但是他们院女生不够，排练时间也不充足，辅导员翻入学资料时，发现了宋井桐有钢琴这个特长，并且还取得优越的成绩，因此在商榷之后取消了舞蹈，在上呈校联处的节目单上换替宋井桐上场。院里同学和老师一致的意见，拒绝了落得不好听，宋井桐也就应了。
“对了。”钟清突然凑过来，问宋井桐，“男神他不过来给你加油打气的吗？”
对这个话题宋井桐有点尴尬。这几天，只要程向阳一不跟在她身边，就有人问她男神怎么不跟你在一起，不然就用一副好奇的眼光打量她，即使宋井桐有解释他们之间不到形影不离的那种关系。可是，没人听呐。他们已经先入为主，一致认为，两人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宋井桐不太想谈，一带而过。
钟清遗憾的表情，她可是为了见男神才过来做疏导工作的，要早知道见不着，不来好了。至于这点小心机，钟清当然不会讲出来了。
准备上台的时候，陈玉书领着俞雯和李兮进来了。一见着人，毫不吝啬地赞美，“哇，桐桐，你也太美了吧。”陈玉书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言过其实的夸奖听起来真的很夸张，“我不要和你站一块，显得我更加的平庸了。”
宋井桐好笑，哪里有人这样贬低自己的?俞雯走上前，递给宋井桐一束花，花上有一张精美的卡片。展开来看，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一行字，桐桐，加油。确实很漂亮的字，一笔一划都透露着文静娴雅，是出自俞雯之手。合上，放回花里，“雯雯，谢谢。”宋井桐说。
俞雯恬静地微笑，径自言，“你今天很美。”
“去你们的，我们桐桐哪一天不美了?”李兮挤上前，似鼓励又不似，“桐桐，加油，看好你哟。拿个第一名回来，把温洳给镇压下去。”莫由来的一句，宋井桐不懂，她跟人家素不相识，又没冤没仇的，好端端干嘛要和人家比?李兮瞧出对方根本没有这心思，完全是置若罔闻，她说，“别要问啊！反正你使尽全力拿第一就对了，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宋井桐无不敷衍地点头，心上却平静如水毫无争斗的意向。又不认识人家，自个傻傻的和别人较劲也没意思是不是？
主持人圆润的声音穿出来，轮到宋井桐上场了。看着她上台前淡然无争的表情，李兮扭过头和陈玉书说道，“看来桐桐是没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了。”
陈玉书特不屑，应该说是对这事自信满溢，“切，桐桐才不需要和她比呢，是她自己说要拿第一，要男神做她男朋友的，男神又没讲话。更何况，男神喜欢的是桐桐，有她温洳什么事？”在陈玉书看来，只有像宋井桐这种人美气质好家庭底子又不错的人才能配得上她高冷的男神，其他的人，靠边。
台上，灯光流溢。明亮的灯光照在宋井桐透亮的脸上，乳白色丝质鱼尾绣袍泛着迷人的纹彩，勾勒出纤细曼妙的身形。宋井桐一上场，台下寂静无声。美，太美了，美得让人不敢亵渎，就连呼吸一口气，都怕会玷污了。
宋井桐缓缓地鞠了一个躬，走到钢琴架旁，从善如流地坐下。轻柔的音符响起，一下一下，撩动着人的心。
琴声悠扬，在绵绵的诉说里，仿佛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挡住彼此的视线,却挡不住彼此无尽的爱慕与思念，微风吹来，吹不走这一片片来自远方的思绪，月光冷冷清清，昏暗的灯光，显得一切都无比苍凉…宋井桐的琴声，真能让人身临其境，陷入其中。
一曲完毕，再次站起来，走到前面，又一次鞠躬。寂静一会，响起了哗哗的鼓掌声。掌声响起的一刹那，台上灯光昏暗了下去，渐渐地又亮了起来。宋井桐震惊得愣住，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孜孜以求，一生所爱。”
八个大字，明晃晃地出现眼前，然后下面的，都是宋井桐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配着熟悉而好听的声音，“桐桐，认识你的这一天，是我生命最美好的一天。世界亮了，你出现了。”
宋井桐平静地望着屏幕上的自己，那是第一次见到程向阳的场景，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当时她还挺厌烦的。没想到，居然能有如此深情的对视。角度问题吧，可不记得有温柔过，真的就是冷若冰霜一词。
“桐桐，再一次遇到你，真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感谢它，让我再度遇上了你，因为你，生命才有了意义。”宋井桐无声，心想，骗子，忘了当时怎么对她的了?言语没因暗自吐槽停下，屏幕还是那好听的音色，“我气你，恼怒你，又爱着你。冷战的那三十多个小时，应该说是我一生中最难度过的时刻。桐桐，人生那么短，我想用余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好珍惜你。我们，这辈子都别吵架了好吗?”
“桐桐，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我说，宋井桐，我这辈子都会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白头的心是真的，携手到老也是真的。”这张是他站在崖边，望向她，凌空而起的照片。宋井桐怎么会不记得?她连他跳下去的每一个表情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桐桐，你很美，我很帅，你很冷淡，我很热情。你缺少的，我来补上，我没有的，你来填上。你看，我们多配。桐桐，我们在一起好吗?”
宋井桐失笑，本来是感动的，一本正经的煽情转成臭屁时，那一点点积蓄起来的动容就荡然无存了。灯光一暗，陷入黑暗有半分钟，而后温暖的灯光亮起，洒在宋井桐周身，前方的光亮中，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步伐稳健，犹如渡上金光的神，来到宋井桐身边。
程向阳笑，极其温柔，晃了一下她的心神。“傻瓜，哭什么呢？”程向阳心疼的上前一搂，她进了他的怀里。很温暖的一个怀抱，也有足够的安全感。可是，说错了呐，并没有哭，是他误会了。
“在一起，在一起…”台下响起哗然的喊声，是祝福，也是期盼。程向阳贴在耳边，耳语的程度，对不起，让你陷入为难的境地。意思是指，先斩后奏，没让她知道这个计划，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宋井桐抬起头，望进他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比初见时，更亮，更清澈。“如果要你等我六年，你愿意等吗?”她问。心里很淡然，没有一丝的忐忑。宋井桐想，这样蛮自私的。她的这话，有真，而又像是随口的一提。
“六年之后，你会爱我吗?”程向阳问。宋井桐无法回答，她笑着，眼里闪过淡淡的星光。他继续，直视她，像是要望进眼中的万千星辉，“你会爱我的对吧?六年之后，我依旧爱你。请你，也一定要爱上我，狠狠地爱我，死都不放手。”所以，程向阳的意思是，他愿意等。无论是六年、十年、六十年也好，他都愿意等。只要那个人，是她便好。
宋井桐所有的话堵在了一处。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台上下来的了，她只记得，他看她的眼里，星辰闪耀。这双眼，印在了她脑海里，她心里，抹不去了。但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冷静与理性，宋井桐说，“好好处理好后事。”毕竟，这种场合不是一个人的舞台，可这一出，无疑，后边的节目是没有太多人有心思了，想必都在讨论这事。真的特对不起别人了，努力准备了那么久，可能为了这一次演出，经常练习到很晚经常顾不上吃饭，却被一场告白枉费了所有。
主持人上台，甚至忘了说主持稿，明亮的眼睛闪着光，穿插了一句题外话，算得上是智慧的一种，既圆了场，又不突兀。主持人说，“我也希望呐，能有一个人这么对我。”
台下，许多女孩子暗暗抿唇深思。有男朋友的，倚在怀里。出人意料的是，在最后公布成绩时，宋井桐居然拿下了第一名。台下掌声热烈，还有人大喊宋井桐的名字。她坐在后台听主持人宣布时，有一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不敢上台领奖。坏了台上的规矩，就算宋井桐弹得再好，也不可能获奖。狗血淋头吧，只能想到这样了。
“桐桐，快上去啊，不要奖了?”程向阳笑，轻轻地推了推她。宋井桐深感无奈，她上前，接过奖章。主持人问宋井桐有什么感想？她坦然地看向陈玉书她们的方向，见此，她们开心地招了招手。宋井桐一笑，中规中矩，没有多过火多感天动地的话，只是平实质朴，“我要感谢我的朋友，是她们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光亮、欢乐，我很感谢她们。还有我的辅导员老师，谢谢他，所以我才能站在这。”
冷清淡然的语气，发自肺腑之言，不仅不会虚伪，反而让人觉得真实。主持人却没打算就此停止，问，“你不感谢一下男神吗?他在台下眼巴巴地看着呢。”主持人调侃，台下轰然一笑，一会又停了下来，似乎都在等被问到的人的回答。
宋井桐往台下扫了一眼，“谢谢。”
“哇，也太敷衍了吧？台下的同学们，你们依吗?男神，你依吗?”应主持人的声音，台下一致的喊一样的回应，响声一片高过一片。有过大的声音入耳，扯着嗓子的，“对男神说我爱你。”瞬时，很整齐地响起附和声。
宋井桐拿起话筒，停了几秒，台下的人屏息看上去，只听很轻地开口，“未来的日子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在这里。”
程向阳在台下一瞬不眨地望着她，不是他最想听的，却是他最愿意听的。没给再发问的机会，宋井桐走下台来。跟闹剧似的，不像真实存在。后台，程向阳激动地问她，“你说的当真?”
宋井桐没回，看着他，眸色难辩。陈玉书疯狂似的，攀上宋井桐的手，也不避讳，一脸羡慕，“桐桐，好羡慕嫉妒恨啊。”为什么啊？苍天怎么没让她陈玉书遇上这么一位男神，怎么她的真命天子还不出现？李兮无语，拿手指戳陈玉书，意思是，当着男神的面呢，别太放肆。
“桐桐，恭喜你，拿了一等奖。”俞雯永远都是最正经、最温柔的一个，恭喜时，居然还做出了握手的动作。
宋井桐想伸手，李兮抢先一步，把俞雯的手拍了下来。叨叨道，“朋友之间，有像你这样的吗?还握手呢，当是商会合作啊？”俞雯有点儿不好意思，挂不住了，她一向脸皮薄，轻轻就能掐出血来，小声嘀咕道，书书看的电视剧就是这式儿的。
“陈玉书看的都是狗血电视剧，能看嘛，你还学?雯雯啊，你以后少理她，小心被洗白脑子了。”洗白脑子就是小心变白痴了。李兮现在骂人的功力，已经达到了自创词汇的境界了。
“喂，喂…”陈玉书伸手去打，“叫你骂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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