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程向阳的笑容和期待一分一分地弱下去,像给机会宋井桐去想。在她实在想得纠结,眉心凝在一起时,他蹙眉问,“真的不知道,嗯?”
宋井桐看着他,他唇形动了动似乎给她提示,她搜肠刮肚却怎么也想不到来,最后点头,“我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你自己说吧,到底是什么日子?”理所应当的口吻,坦荡得不行。
萤火从楼上跑了下来,毛茸茸的一团进入视线。宋井桐笑容遂开,不知怎么挣开了他握着她的手,低下身体迎接萤火。如此一来,程向阳被冷落到了一边,尚未结束的话题因萤火出现被打断。他幽怨的眼神,毫不掩饰着吃醋与不开心。
宋井桐无暇顾及他闹的小情绪,一下抱起了萤火。女人结了婚,一旦有了孩子之后,曾经被当成宇宙中心的老公,地位岌岌可危。程向阳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她尚未到那一个阶段,可是居然沦落到要跟一只狗争风吃醋的地步。失败,太失败了!
计划着怎么分散她投注在萤火身上的注意力,厨房里忙碌着的阿姨慌忙地摁着手指头出来了。血止不住地滴到地板上,宋井桐敏锐地观察到了,果断放下萤火,扯了张纸巾去处理伤口。头也不抬,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消毒水,纱布,没有纱布其他能够止住伤口的布条也可以。”看了眼伤口,割了很深的一道口子。
虞清埘住在这栋别墅,知道每样东西摆放的位置。提了医药箱出来,将要的东西给她。宋井桐接过,消毒水擦在伤口边沿,不让碰到那道口子。熟练的包扎伤口的手法做得干净利落,她温声语,“因为割得挺深的,我只是简单地给你做了个处理,你还需要去医院打针,以防伤口感染了。”她很淡定,天然地给人一种依赖。
郝教授常说,身为医生,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慌。一旦慌了,怎么给病患鼓励,怎么让病人相信你?所以,前一秒她有过稍顷的慌张,却在面临时镇静自若。
阿姨向她表示感谢,尽责地要完成工作。一大屋子的人饿着肚子等她做饭,这会儿出了岔子,她心里很是愧疚。但又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阿姨稍显难色。她伤到了大拇指,掂锅铲这些吃力的话,指定是用不上力了。
程向阳中断了她这番为难,他果断道,“先去医院,剩下的我们自己搞定就行。”
阿姨张了张嘴,一副抱歉的样子。带着满满的歉意,她说道,“程少,都怪我不好,搞砸了你的生日。我这要是走了,真的过意不去。我可以晚点去医院,你让我接着做吧。”见程向阳仍不答应,“程少,要不这样,我在旁边指导二位小姐,很快就好了。”
宋井桐微怔,误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的生日?今天是程向阳的生日?以他性格,他断会提前十天半月在她耳边叨唠了,吵着让她送礼物给他。相反,他只字不提,太不寻常了。而且,堂堂承源的公子哥,居然这么低调,没有大张旗鼓地开生日会,也没有为抢占头条而潜伏的记者,反是在别墅里吃个家常饭。
她不可置信又惊措的目光,程向阳自是纳入眼底。明眼的人都知道,她是真没把他记在心底。气闷,胸口堵了一口气,较劲般傲娇地避开了她投向他的目光。呵,他生气了,无比的气愤,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阿姨是请过来服务一天的,如果因为这意外,造成了不好的结果,虽说他们不介意,但是以后在中介那里就很难得到上班的机会了。
宋井桐沉眸,挪回视线。她从阿姨执拗的语气中,大概知道怎么说也说不动。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按她说的,让她心安。“那好,阿姨,你教我。”宋井桐的厨艺有几分几两,连她本人都不敢恭维。
越过程向阳时,他仰着下巴,轮廓线条刀刻般流畅对着她。该如何说好呢?若是生气,不要摆出那副等着人来哄的样子。若是要人哄,不要太高冷了,只留一个桀骜的下巴向着她,让她失去了抱歉的欲望。
惊慌一场,虞清埘却还能喝着酒,淡然自若。闻凯宏为他添了酒,同样也给自己添了小半杯,笑眯眯地转对白航说,“航子,你怎么不把你媳妇派过去,厨房里就那么一个人,何年何月吃上饭。”
呡了口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自得。这话,像是刻意说给程向阳听的,“这不好么,宋小姐累点,好让阳子心疼,不是你乐见的?”
程向阳站着,睨了一个冷光,没来得及说他呢,厨房一阵响。微顿,疾风似的跑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的人,面面相觑,意味深长。程向阳已经挤进了厨房,紧张地察看她,确认毫发无损后吁了口气。仍旧没彻底松下来,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事,伤到哪儿了?”紧张的程度,堪比本人。那一点怄气,与她相较,烟消云散了。
脸微红,闪过几分窘迫。她羞愧地敛下眼波,说,“没有,只是……只是厨房有事。”
闻声,程向阳才注意到厨房,汤连同锅一起滚到地上。这回,真是一地狼藉了。万幸,那锅汤没开,只是刚开火,不然这么掉下来,不烫伤才怪。好奇的是,她怎么做到把一锅的汤全洒到地上的?
程向阳深感无奈,又如何,他到底是舍不得斥责她半句。他松开她手里的汤勺,放到一边,说,“没事了,点外卖吃,我们不做了。”早知道她不善厨艺,不知不善是如此的不善。他想,他有必要好好学习烹饪了。
在操控手术刀方面,宋井桐天赋异禀。偏偏,她败在了简单的做饭上。她很认真,也很愿意去学,奈何真的没有天赋。她真的是壮着胆子,一点不矫揉造作,哪怕溅起油,她也就是只躲几下。搞不明白,如此努力的她,怎么败在了这上?
她出了厨房,瞬间略感到尴尬,尤其是沙发上几人似笑不笑地纷纷看向她时,脸终于热得发烫。闻凯宏偏偏不让她有躲避的机会,笑呵呵地举酒杯问她,“宋小姐,要不要喝杯酒,压压惊?”那三个字,故意上挑了尾音。任谁都听出来了闻凯宏调笑的意味。
“呃……不用……”口舌绕结了,冷静的她失了态。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出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算了,这些人居然还是程向阳的好友。她不懂自己怎么就介意这一点了,为什么不能在他朋友面前出丑了?她很介意吗?刻意为了他,在他朋友面前保持形象吗?一瞬间,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让她自己惊慌了。她为什么那么在意?
程向阳待在厨房,不知道跟阿姨说了些什么,阿姨同意了去医院。出租车都叫好在外面了,关上了门,吃成了一个担忧的问题。他回来,习惯地看了她一眼,宋井桐把头低下,脸上的红晕不曾消去。那抹红色,却为她添了几分撩拨的温柔,使得他喉结滚动了下。
虞清埘取出礼物,瓷白的骨瓷,价格不菲。不,是世间独有。怪不得在商场时,他竭力劝她挑个礼物,并且说:我想你会需要。原来,都知道今天是程向阳的生日,除了她之外。歉意强烈地翻滚,对比他对她大小事皆是上心,而她对他从来都是马虎大意,又或从不记心上,愧疚得不行。忽然,感觉一阵难过铺天盖地而来,窒息了她。
虞清绝被礼物惊到了,他没料到自己的哥哥舍得把千方百计找来的,经过几十次辗转才到手的白骨瓷送给了程向阳。对比惊叹的人,虞清埘多了几分淡然。
程向阳说,“哥,谢了。”
闻凯宏一个嫉妒,挖苦他,“阳子,你算是赚到了。”大喊不服,转而跟虞清埘直接要,他说,“哥,下回我庆生,你不给我送这么个贵重的玩意儿,你就是偏心了啊!”颇带点威胁的意思,且是提前把话摆在了台面上讲。虽是玩笑,若虞清埘较真,定当会一口答应。到时闻凯宏作势推一推,不照样收下?
算盘打得满打满算,虞清埘却不傻。“这玩意儿只有一个,到哪给你变出来?”
闻凯宏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他说,“得了,哥,你就是偏心,什么都别说了。”挑事儿般,向虞清绝啧啧两下,“三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哥他对阳子比对你好。你看这玩意儿,哥他送你没有?”
虞清埘跟虞清绝对他的伎俩仿佛嗤之以鼻,无动于衷。白航坚持坐收渔翁之利,观战到底。付云溪迷迷糊糊,侧耳小声问宋井桐,“不就是一破玩意儿么,真有那么值钱,怎么都跟饿狼似的,见了眼红。”后边的比喻,绝妙啊!
不大不小的声音,凑巧离得近的闻凯宏听到了,气得吐血。被说送破玩意儿的虞清埘还是一副风轻云淡,他却着急了,破音道,“破玩意?你问问航子,他是不是想要都要不来?”
突然点到名的白航惬懒地抬眼皮,他真是有一种老成深算的沉稳,任怎么说话。眼尾轻挑,什么都不感兴趣却又感兴趣的样子。他看向程向阳,问,“阳子,宏子说我想要也要不到,那我管你要,你给不给我送?”
两人一唱一和,程向阳豪爽而痛快地回答,“行,你要送给你了。”
闻凯宏咬牙切齿,痛恨的神情。虞清埘却更是悠闲了,深色的目光微泠,全然放松下来。即便,在几个人当中,他比他们大了好几番,有时说话他们出于尊重和敬意会无意识顾忌与隐藏,可他却在其中终究感觉到了惬意。
门突然又响了,离门近的宋井桐走去开的门。门口的人,见到她,笑容微怔,不自然地缓缓弯下上扬的嘴角。她侧身而让,屋内的人在见到那张脸后,倒吸一口冷气。今天,怕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戏!
程向阳笑容也停止了,蹙眉,探望向宋井桐,最先反应是怕她误会,急于解释的模样。他没救了,真的。她于他,入骨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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