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喂。”虞清绝倚靠在路灯杆子下，见走出来的人，喊道。
陈玉书回头，眉毛微挑，学虞清绝的语气挑衅地问道，“喂，你的喂是喊我?”陈玉书给季骅上了药，这会儿正要回宿舍找李兮一齐吃饭，不巧出来就碰见了他。
虞清绝慵懒地靠着不动，凤眉高挑，不可一世，“这除了你还有谁，不是叫你是叫哪位？”
老实说，陈玉书对虞清绝倨傲的态度厌烦，篮球场上积累出来的好感烟消云散。她走过去，极力把头往上抬，仰着脖子看虞清绝，“你真的很没有礼貌，我有名字的，你也不是不认识我，叫我的名字或者叫声小学妹会死吗?”
虞清绝低下头，很努力地想要与陈玉书平视，腰弯成一个弧度，“你好矮。”近乎抱怨的口吻。腰弯成弓那样，多一会儿，怕是废了。
一下子戳到陈玉书的痛处。可是，虞清绝说的是事实，总不能不能因为别人说了大实话而大发雷霆吧？这也太有损风度了。虽然，风度这玩意儿在陈玉书身上不存在。她大大方方承认，并且还客观公正地认识到自己，“我是矮，但我长得清秀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
虞清绝依旧弯着腰，齐平，盯着陈玉书的脸瞧。陈玉书一点也不害羞，站着不动给他看个够。皮肤白皙通透，眼睛杏圆，鼻子小巧，整体不错，娇憨又可爱，可虞清绝却说，“勉勉强强吧。”
“喂，虞清绝。”陈玉书不快，秀眉一拧，不服气地说道，“我长得真挺好看的好吗？连桐桐她都说我是清秀型美女呢。要我长高一点，绝对比她好看。”
“她忽悠你的你也信?你还想和她比不成?”另外没说的一句是，她那种类型也就那样，冷冰冰的，有什么值得比的。虞清绝不说后半句，站直了腰，嘴角扯着笑。这笑气得陈玉书气鼓鼓地瞪他，脸颊两团肉粉嘟嘟的，煞是可爱。哼，没眼光，懒得讨论这事，尽早走人算了，陈玉书问，“虞大帅哥，请问你找我什么事啊?”帅哥两个，咬音加重，阴阳怪气的。
虞清绝假装听不出来，闲扯闲聊，“你给他上完药了？”陈玉书翻了个白眼，言外之意是宛言智障。拜托用点脑子好不好，没上好药，会在这儿瞎扯闲聊？虞清绝又被逗笑了，他找话聊，问，“伤得重不重?”
“没事，眼角受了点伤，几天后能好。”陈玉书放弃了仰着脖子看他，太累人了，再多说一会儿话，颈椎恐怕要出大问题，“学长，你叫住我干嘛，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有空吗?一起去吃个中午饭，我请客。”
虞清绝声音有点低沉，距离又有点儿远，陈玉书没听太清，问了一遍，“学长，你说什么了?请客?”不会叫陈玉书请客吃饭吧，她才不请，打死都不掏腰包。所幸，虞清绝又给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大得她耳膜要破了，总算听清了。仿佛天下掉馅饼般惊愕不已，陈玉书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去不去?”语气有点不悦，请吃饭，还有假的？还必须几番邀请了?
陈玉书犯难，喜悦的表情拉下去，“可是兮兮约我一起了。”但免费的午餐，陈玉书真的招架不住，好想的说。怎么办呐，陈玉书在心里千回百转了，要不要抛弃兮兮走了算了?反正自己被李兮抛弃了那么多次，而陈玉书也就这么一次，好像也不是很过分是吧?
虞清绝的脸拉下来了，脸色很难看，“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是发了疯，才会想到要请她吃饭，还纠结来纠结去的。
“去去，哪能不去。”陈玉书急急够上虞清绝，手抬得太低，只拉到手腕处，有点像大人牵着小孩的感觉。陈玉书晃荡着虞清绝的大手，在食物面前她总是忘了男女有别，因而拉着虞清绝的手也不自知，“学长，我们吃什么呢？能不能吃中餐，我想吃肉。”
虞清绝不经意往手上看了一眼，她两只手都攀着自己，跟撒娇一样。莫名地笑了，抬手揉了揉陈玉书细软的头发，语气带着不经察觉的纵容，“好，随你定。”
“哇，学长，你真好，你真大腿。”陈玉书吹彩虹屁，雀跃的大嗓门响震，好在周围没人，不然肯定收到一堆大白眼。马屁拍完后，陈玉书努力仰着头，杏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的，“那个，学长，你能不能别摸我头发啊？摸油了没人给我洗啊。”陈玉书很懒也最讨厌洗头发，恨不得把头发剃光了，不用洗头。
虞清绝存心得，听后故意多揉几下，气得她嗷嗷大叫，跳起来要拍他，几次拍不到。虞清绝心情极好，问，“这就是你不留长发的原因?”
陈玉书气得脸颊两团肉鼓起，“知道了你还摸，头发都要出油了。”
虞清绝松手，嘴角扬起笑意，“我请你去洗头发总行了吧？”
有钱人就是阔气啊，陈玉书巴不得抱他大腿，大喊大佬。她夸起人来真的蛮浮夸的，听起来就不真诚，“学长，你好酷，比男神还帅。”心里却是，不不，还是男神最帅。请原谅她撒了个小谎，请原谅她为了一顿饭的讨好。
虞清绝哪儿听不出来真假，“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真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听了调侃，陈玉书脸皮厚呐，嘻嘻一笑，也不觉得尴尬。一路上说笑，这段路走起来也不觉得远。
陈玉书领虞清绝到的一家百年老店，他站在门外观望，有点不愿走进去。陈玉书撇下人，已经进门找位置坐下来了，见虞清绝停在门前犹豫不决，陈玉书只得倒回去，一把把人拽进店里。刚坐下，陈玉书就跟虞清绝保证绝对的好吃，那言语那姿态，不知道的以为是这家店的托儿，且店家应该给陈玉书宣传费，“学长，这的东西超好吃。真的，不骗你，男神他刚开始来时也像你这样，后来他和桐桐还悄悄来了几次呢。”
虞清绝心里还是很抗拒的，但听到程向阳也来过，心里平衡多了，猎奇心里让他八卦心起，“阳子什么时候来的?他肯来这种地方?”陈玉书不满了，拿眼瞪他，无声质问这地方怎么了，怎么不能来了?虞清绝被瞪得心虚，拿起桌面的透明玻璃杯挡住她的视线，边认错道，“行，我说错了，我道歉，别瞪人。”
她很听话，收回目光，笑呵呵回道，“有天我和兮兮过来吃饭看见的，他和桐桐一块儿吃。”
难怪，像程向阳那样挑剔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地方呢，原来是有美人相伴。虞清绝用杯中的水洗着筷子，边道，“你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做电灯泡，不会羞愧难当?”差不多每一次见陈玉书，她不是跟在李兮身边就是跟在宋井桐身边，虞清绝总想问，就这么喜欢做几百瓦的大电灯泡么？
“才不是呢。”陈玉书辩解，“很多时候桐桐都不会和男神在一起的好么?”
从话里，虞清绝似乎得出了程向阳目前的恋爱状况:男追女，女不理。继续转了会儿筷子，清洗好取出晾水，“行，你不是得了吧。”他笑了，突然间道，“你们宿舍不是还有一个人么?你怎么不和她一起?”
陈玉书目光炯炯地端详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小会，像是看穿了虞清绝的目的一样，笑得机贼，“哦，学长，我知道你为什么请我吃饭了哟。”
筷子洗好，扯过纸巾擦手，不缓不慢地顺应着问，“你又知道了什么?”
“别装，我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和雯雯牵线?你对雯雯有意思，是吧？”虞清绝没有回答，陈玉书当是了，她瘪嘴，哼了一声，而后认真地翻看起菜单看菜。心里边开始暗暗计算起了，这个忙并不容易帮成，必须好好敲诈虞清绝一顿才行。
虞清绝看破陈玉书算计的小心机，她却还在故作聪明以为他不知道。虞清绝突然间觉得，要不是他说请吃饭，刚才说了一堆陈玉书不喜欢听的话，照她这性子恐怕不能忍，非直接脱下鞋子来拍自己。走神间，陈玉书从菜单里探出脑袋来，问他，“学长，你吃不吃辣的?”他回了句都行，陈玉书便点起了餐。
“那我点辣子鸡丁、酸辣鱼了。”陈玉书拿笔勾了一下，又问道，“炸的呢？”
回答是可以，陈玉书听后没顾忌了，放开了点。“炸鸡排，炸鸡柳。”陈玉书嘴里念念叨叨，手上勾选的动作配合得极妙，虞清绝又被逗趣了，撑着下巴看她。陈玉书注意全在菜单上，眼睛一刻不离开菜单，眉纠成了一团，挣扎着要不要再点多几道菜。算了，指不定这一次之后，虞清绝再也不会请她吃饭了，所以还是敞开肚皮点吧。
“嗯，麻辣小龙虾，爆炒腰花，糖醋排骨，再一道肉沫汤好了。”陈玉书勾得起兴，连客气询问他都忘了，合上菜单后，才跟虞清绝说话，“先这些吧，不够我们再点。学长，你觉得可以吗?”
虞清绝拒绝还来得及?
其实，陈玉书也就是客套问他一遍，没等他点头，她已经把菜单塞到他手上，让他去买单了。虞清绝拿单子去前台，回头望陈玉书方向这边看，见她笑得贼兮兮的眉眼，竟也跟着笑了，生不起气来。
虞清绝回来时，一众女孩子盯着他看，他习惯了，没觉得惊奇。倒是陈玉书，跟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头凑过来，脖子伸得老长了，以悄悄话的声儿咕哝，“学长，你有没有发现，好多女孩子盯着你看?”闻言，虞清绝静默，表示不想理她。从一进门，虞清绝已经发现了，就只有她这位反应迟钝、一心扑在饭菜上的人才没有发现吧?
“看来你很受欢迎嘛，和男神有得一拼。不过我有点替雯雯担忧，你说万一我帮你追上雯雯了，她将来得面对多少情敌啊？”陈玉书苦恼，跟担心自己的事情那般，脸皱在一处时，简直不要太有趣。陈玉书话多，自来熟，谈论八卦又上心又出力，叽叽喳喳个不停，虞清绝不理的话，她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自说自话。
“那你把宋井桐卖给阳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替她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给男神做眼线的?”陈玉书忽现惊恐。兮兮知道，雯雯知道，虞清绝也知道，那桐桐会不会也知道了?
他笑而不语。陈玉书那点儿拙劣的演技，谁看不出来，恐怕只有她自己还在沾沾自喜当中。
“不说算了。”陈玉书从鼻孔哧了一声，然后是一副天经地义、行得正做得当、信誓旦旦的样子，“男神那么喜欢桐桐，他不可能让那些个张三李四靠近的。更何况，以我们桐桐的美貌和智慧，还怕那些个人不成。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桐桐会吃亏，反而我觉得，我帮了大忙呢。”
似乎有几分理，只有程向阳被吃得死死的份，没有宋井桐吃亏的份儿。
菜上来了，是陈玉书钟情的麻辣小龙虾，闻着味，陈玉书就已经受不住了，两眼放光。虞清绝听到了她咽口水的声儿，之后，她客套地给虞清绝碗里塞了一只，自个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谢谢。”看着碗里极小的一只虾，又看了眼盘里的虾，虞清绝叹气。她怕是斗争了好久才肯分给他这只小虾的吧?可能，这盘虾，他只有碗里一只而已。
陆陆续续，菜都上齐了。虞清绝一看，全是肉，连汤都是肉沫汤，一点儿素菜也没点，他问对面大快朵颐的人，“你是南方人？”
陈玉书头也没抬，两只手一齐用上，对付手里的虾，“对啊，先前你不是知道的？干嘛这么问?”
“没什么，你吃吧。”所以，之前听说南方妹子都比较喜欢吃青菜是假的了?盛了半碗汤，推到陈玉书面前，见着她的吃相，虞清绝太阳穴突突地跳，“喂，你可不可以斯文点？你说吧，宋井桐那么有教养的一个人，你平时和她吃饭，她怎么忍受得了你的?”
陈玉书微抬眸，手中的动作没怠慢，“我…”话没出口，她剧烈地咳了一下，赶紧拿过虞清绝盛的汤，用勺子连续勺了几口喝。缓了一些，才道，“桐桐她才不是这种人呢，她很好相处的好不好。”况且，有什么好嫌弃的，她们都说看着陈玉书吃饭有食欲，经常把好吃的留给陈玉书。
“你很喜欢她嘛。”
“嗯，整个宿舍最喜欢的是她，其次是雯雯，最后是兮兮。”排名有水分，她的排名是经常性波动，没个定性，且主要是看球赛时被李兮怼了挖苦了，因而排名降低了。长久而综合的排名是:李兮，宋井桐，俞雯。
虞清绝不知道她怎么给出的排名的，最冷淡的两个反倒排前面了，“你什么眼光，搞出这排名?”
“朝夕相处得出来的。桐桐和雯雯都属于外冷内热型，给你做什么事都不会说出来，人也很好相处，不了解她们的当然会诧异我给的排名了。至于兮兮嘛，她最近在我心目中的排名不是特别高。”
倒数第一名了，排名好到哪去?说曹操曹操到，陈玉书刚拿起一块鸡排，准备咽下去，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吓一大跳。陈玉书冲虞清绝禁声的手势，才接起电话，但把手机离耳边离得很远，这一举动是明智的，不然李兮的咆哮声要把耳朵炸裂了，“陈玉书，你死到哪去了?给人上个药用得着这么久吗?你赶紧回来，我等你等得饿死了，麻溜的。”
陈玉书怯畏，缩了缩脖子，“那个，兮兮啊，我跟你说个事啊，你听了千万、一定不要生气。”
李兮似乎猜到了，似乎有些咬牙切齿，“陈玉书，你别告诉我，你放我鸽子。”要是敢说，非掐扁这货不可。
陈玉书咽口水，声音变得跟蚊儿一样小，“兮兮，对不起啊，我遇到一个朋友，然后他说要请我吃饭，所以我就…你懂的嘛。”
“你哪个朋友?”居然敢把她约好的人约走，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当然不会傻到告诉李兮真名，让她知道了还不上天了，陈玉书扯谎，“一个朋友，你不认识。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啦，你和雯雯一起去吃饭吧，回去时我给你带东西回去。”
“陈玉书！”这回真是咬牙切齿了，恨不得透过手机，把陈玉书给碾平了，“要雯雯在宿舍，我还找你干嘛?陈玉书，你胆敢放我鸽子，你等着，别回来了你。”耳膜炸裂，陈玉书欲哭无泪，使劲道歉，道完了不给对方说话，急忙挂了电话。
虞清绝好笑，道，“我终于知道你的排名怎么来了。”
陈玉书苦脸，仰天长叹，“我活着也不容易啊。”她叹了一声，抓起一块鸡柳塞到嘴里，讨价还价，学长，还再能加一道菜不？虞清绝苦笑，他活着也不容易啊。好在稍微有那么一点儿钱，不然这今后非让吃穷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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