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小人物的悲哀
五一大道，银泰饭店。
叶楚文订了个包厢，邀请今天刚出差回来的瞿祖业和夫人丁爱莲一起来这儿吃晚饭，顺便介绍了沈幼楚给他们认识。
一听说是沈峥嵘老爷子的孙女，两口子肃然起敬，加上沈幼楚十分乖巧，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丁爱莲更是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开始家长里短的闲聊起来。
“丁姨，幼楚平时就这样，不太爱说话，您啊，别见怪。”叶楚文笑道。
“哪儿能啊，幼楚，来，多吃菜。”丁爱莲一边给沈幼楚夹菜，一边继续寻找话题，以免她坐在这儿无聊。
酒过三巡，叶楚文起身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要往洗手台走去，身后，一阵踩着高跟鞋的急促脚步声传来，还没等他反应，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就直接踉跄着扑到池子边哇的吐了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叶楚文连忙将女人扶住，随手拿出一包纸巾，准备递给她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愣住了。
“谢谢……”那女人接过餐巾纸，与叶楚文一对视，也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你？”
“可不就是我么？怎么喝这么多酒？”叶楚文苦笑。
这几天，张文曼天天往党校跑，他一直避而不见，却没想到，今晚还是在这儿碰上了。
张文曼脸上浮出一抹苦涩，刚拎开水龙头漱了个口，胃里突然又一阵翻江倒，她应该没有吃什么饭菜，呕出来的全是酒液。
“你空腹喝酒？”叶楚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容易伤胃。”
“那有什么办法？像我这种没有背景的人，领导拉着我来陪酒，我能不喝么？”张文曼趴在池子上，语气似乎有些哽咽。
片刻，稍微缓了缓，摘下眼镜，洗了把脸，却是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和那天在列车上见到她时，那副知识女青年的打扮不同，今天似乎特地画了很精致的妆容，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腿上套着黑色丝袜，脚上是一双时下很流行的细跟高跟鞋，看上去十分性感。
“不好意思，刚刚没有吐到你身上吧？”她看着镜子里的叶楚文，手上沾了点水，将散乱的刘海别到耳后。
“没事儿。”叶楚文摇了摇头，瞥见袖口上沾了点污秽，用纸巾擦了一下。
“对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你还在星沙啊？你也是来陪领导吃饭的？”张文曼转身问道。
“算是吧。”叶楚文道。
“是陪叶书记？”张文曼两眼一亮，“叶书记也在这儿吗？”
“额，这个……其实我……”叶楚文见今晚估计是躲不过去了，正要说，自己其实就是她一直想要采访的那位叶书记，却在这时，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张文曼，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才喝那么点酒，就在这儿装模作样，你知道不知道……”话到一半，看到张文曼居然还有闲功夫跟一个年轻人站在洗手间门口说话，瞬间变了脸色。
目光往叶楚文身上随意扫了一眼，“你朋友？”
“主任，抱歉抱歉，他就是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在火车上遇到的好心人，这不巧了么，没想到刚刚在这儿又碰见他了。”张文曼赶紧解释道。
“哦，行了，马上跟我回去，都等着你呢。”这人是省广播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吴昌玺，说着便要强行将张文曼拉走。
“主任，我真喝不了了。”张文曼为难道：“我本来就有胃病，也不太会喝酒，不是还有那么多人陪陈部长么？少我一个应该也没事吧？”
“说什么呢？陈部长今晚可是点名要你陪他喝酒，我告诉你啊文曼，别跟我这儿耍花样，你不是一直想要接替李丽当晚间新闻主持人么？只要你今晚陪陈部长喝尽兴了，这事儿我可以直接拍板做主！”吴昌玺面露不悦的说道。
“可我……”
“我什么我，赶紧的，别让陈部长久等。”
吴昌玺哪管她愿不愿意，连拉带拽的就要拖着张文曼离开，叶楚文见状，也拉住了张文曼的另一只胳膊，皱眉道：“等等，哪位陈部长这么大架子？非要逼着她去陪酒？”
吴昌玺一愣，或许是压根就瞧不上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年轻人，直接一把将叶楚文推开，继续拽着张文曼往走廊上走去。
张文曼一边回头朝他递来歉意的眼神，一边不停的跟吴昌玺说着好话，走到拐角处，吴昌玺被搞得有点不耐烦了，狠狠甩开了张文曼的手，怒道：“我说你怎么回事？装什么清高呢？让你陪陈部长喝酒，要你命了是吧？”
张文曼差点摔倒，却不敢变脸，连忙说道：“不是，吴主任，不是我不愿意，我是真有胃病，不能喝太多酒，我没有骗你，刚刚吐完现在胃还在隐隐作痛，要不这样，我一会儿以茶代酒，你看行么？”
吴昌玺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以茶代酒？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略一停顿，语气缓和道：“文曼，我是很看好你的，你学历高，又长得这么漂亮，口才也好，我知道你大学是学的播音主持，也一直很想从幕后走上前台，难得上次陈部长去咱们新闻中心调研，对你青睐有加，又不是让你去干别的，就陪陈部长喝几杯酒，这能让你多为难？”
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李丽要被调去主持别的栏目，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好好珍惜呀。”
一番软硬兼施，让张文曼陷入了纠结。
她也知道，这个机会很难得，自己一个寒门子弟，一没靠山，二没背景，如果今晚不喝这个酒，只怕别说接替李丽主持晚间新闻，回去就得被吴主任穿小鞋，只要自己以后还想在电视台工作，那这辈子估计都出不了头了。
吴昌玺见自己好话说尽，这张文曼似乎还是没有开窍，顿时愈发恼火，这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等下进去怎么陪陈部长喝酒？
“张文曼，你……”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然走了过来，“不想喝就不喝，跟我走。”
张文曼一愣，还没等反应，就被叶楚文牵起手腕，径直离开，把一脸错愕的吴昌玺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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