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活冤家
第二日的秦家过得鸡飞狗跳。
秦力:“老二!暄暄把盐罐子放在哪了!?”
秦泰:“爹!我大嫂把我那件灰袍子放哪里去了?”
秦力:“老二!知道暄暄把皂角收到哪里去了吗!?”
秦泰:“哥!我大嫂新给我做的那双鞋放哪里去了?”
大嫂,暄暄,她的名字充斥了秦风耳朵里一整天。
他昨夜游魂一样的回来,回来之后便就满面戾气地靠在炕上的樟木箱子前,他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就这么枯坐了一天,秦力和秦泰根本没挑帘去看过秦风,不看都隐隐感觉那屋子里隐隐往外头散发着戾气。秦风听了一天秦力和秦泰找东找西的声音,可他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找得到,因为陆暄暄知道他的眼神不好使,就算桌子上多了一盏小茶壶,她都会拎着他的袖角让他先摸一摸。
他没去裘衣坊,本和黑水约定的小聚也爽了约。
他想给她富足的生活,才会跑去裘衣坊做最卑贱的差事,才会接近黑水,和那种他从前不放在眼里过的小喽啰打成一片。
所有的一切,伴随着她走了,统统失去了意义。
他满脸戾气的思考着陆暄暄的话。
方方面面不合适。
是哪些方面了?!
他舍不得碰她,一门心思想对她好,甚至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都舍不得吼她,最后还是换回了这个小没良心的一句方方面面不合适。
不过,小没良心的这会儿在陆家过得倒是平静。
她收拾着自己的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了两条丝绦,又拎出了两双袜子,最后,又在另一个包袱里看到了秦风从前给她的银子,甚至还多了不少的银票。
给她丝绦和他的袜子是什么意思她不太理解,可给她银子傍身她是明白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比起感动,她总得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角落里被绑在炕柱边的陆大山眼睛都直了:“闺女,你放了我行吗?我真的没撒谎。我求求你了,你可怜可怜你爹吧,我这么大岁数了,天天被你们两口子绑来绑去的,我真的快不行了!”陆大山眼眶酸涩,浑身发抖:“我憋不住了!一天一宿了,我想撒尿!”
“憋不住就尿呗。”陆暄暄垂眸整理着自己的包袱:“你什么时候说实话,我什么时候放了你,你不说,就继续挺着吧。”
陆大山沉默。
陆暄暄昨夜没做别的事,绑了陆大山以后,脑海之中反反复复的想着那两个刺客说的话。
他们恶毒的眼神近乎一致,并且都认为她是跑走的,陆暄暄虽然回忆不起来他们的身份,可自己心里对他们的排斥骗不了人,她觉得自己大概应该是偷跑走的。
既然跑走了就该单独出现,那后院埋着的女人怎么回事?
也不过一炷香的时辰,陆大山终于挺不住了:“姑奶奶,我跟你说实话,我秋收那天是去山洞里躲债不假,我一个人蹲到了后半夜,回来的路上,我见到了傻二牛,二牛跟我说兔儿山上有两个神仙姐姐打架,我以为他说傻话,便就轰他,结果我发现二牛手里拿着一个荷包,我抢过来 ,问他是哪来的,他说是神仙姐姐散的,我把荷包抢走了,去兔儿山上看,见到了已经晕过去的你们两人,我把你们都带回了家,她没挨过,后半夜死了,你活了,就这么简单。”
陆暄暄压了过来:“就这么简单的事,你跟我扯什么我杀了我姐姐?!”
陆大山理直气壮:“我不这么说,你能把我当你爹孝敬吗?”
“行,爹,我好好孝敬孝敬你。”陆暄暄抓起了秦风的袜子朝着陆大山嘴里塞进去了。
她拿着银子转头出去,打算出去找二牛,平日里二牛最常喜欢在一条小溪旁边挖鼻屎。不找他的时候,他常在那,今儿个想找他了,人没影了,事实总是不随人愿,陆暄暄无语拧了拧眉心,去藏花阁找小华佗扎针。她顺路买了一身男装换上,又买了一顶新的黑纱幂篱遮面。
华灯初上,她一身男装入青楼,如履平地,小华佗不出意外,正在醉心的房间里养伤。
小华佗看见陆暄暄进来,也不打招呼,横了他一眼,哼哼唧唧的捂着脑门上枣大的包:“没这么容易了结,打听打听济南府薛家!你那猎户男人得罪了我,他死定了!等我好起来的,我绝不可能放过他!”
醉心偷偷推了推小华佗,小华佗少爷脾气上来了:“推我干什么?我活这么大,都是我打别人,生平头一次让人打了满头包,还是赤裸裸的冤枉!这事儿我越想越来气!他认识黑水怎么着?就是认识洪水我也不怕!”
陆暄暄拎着手里的包袱,也不接小华佗的茬:“我的失忆你若给我治好了,我帮你把醉心赎出青楼。”
小华佗“噌”地一下看向陆暄暄。
醉心怯生生的问她:“姑娘,五百两,不是一笔小数目的。”
小华佗笑道:“也就你信她!她男人是那山沟子里的穷猎户!若能拿出五百两,我他娘的当场把我靴子吃了!”
陆暄暄把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砸,挑开包袱皮,真金白银露了出来,小华佗踉跄起身和醉心围了上来,金银在烛光的照耀下绽放出迷人的光芒,小华佗连忙着手清点,单银票就有五百两了。
没人想到一个小小的猎户家的娘子竟然有这么多的钱。
没人知道,这是秦风每天累死累活用血和汗换来的银子。
陆暄暄把包袱皮系上了,看着小华佗:“治好我,我替你赎了醉心。”
小华佗不提吃靴子的事儿了,瞬间精神抖擞,连脑门上的大包都冒着炯炯亮光:“朋友!请躺下,让薛某为你诊治!”
醉心忙不迭替陆暄暄铺装整理。
陆暄暄躺在了床上,小华佗坐在旁边替她诊脉,此刻正是青楼喧闹时,外面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当中夹杂着吟诗作对之声,也有男人放浪的笑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顺着门缝里溜进来,可室内的气氛严肃之中透着一抹神圣。
小华佗闭眼搭脉,忽又睁开,问她:“你和相公吵架了?”
陆暄暄横眼看他:“怎么?”
小华佗:“脉象有些沉细迟缓,若无根浮萍,朋友,要注意身体。”
小华佗一脸殷勤的表情望着陆暄暄。
陆暄暄转过眼,懒得搭理小华佗。
她遭此巨变,满心缠绕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这种心念早就盖过了她和秦风昨夜的分别。可她到底不是个小没良心的,怎不知秦风待她的情谊,与那两个刺客恶毒的眼神相比,秦家人望着她时的眉眼永远却是和善而关心的。
她一朝沦落成无根浮萍,心脉相连,脉象自然有体现。
“赶紧扎针放血吧。我得早点找回记忆。”她闭上眼,沉声道。
不过这一次的施针脑海清明的感觉却不似从前,小华佗开了个振奋精神的方子递给她:“拿去抓药吧,你思虑太重,泄你的精气神,这次针灸效果大概不如从前。”
陆暄暄看了小华佗一眼,接到手里。
她收拾好了包袱,给了小华佗五十两银子,戴上幂篱出门。
门外声音纷杂刺耳,她迈步出去,满楼花灯点缀楼内,一楼堂内正有女子表演水袖歌舞,彩带翩翩,陆暄暄无心欣赏,沉默的低头下楼,一楼上来两个男人,陆暄暄不经意抬头,望见了秦风和黑水。
真是活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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