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谁爱干谁干

柳道非不仅知道，而且精通祭祀流程。

苏然很好奇，“你当年考中状元后，不是被皇上放到文渊阁了吗？怎么会对祭祀的事这么精通？”

“我中状元那年刚满十七岁，”柳道非笑笑，“我连最简单的公文都不会处理呢，更别提国家大事了，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谁敢把重要公务交给我啊。”

苏然来了精神，两眼亮晶晶，“这么说，你在文渊阁被排挤了，那帮老头子都是怎么整你的啊，说来听听。”

柳道非看着苏然，她趴在炕桌上，一手瓜子一手茶，这是要把他的年少糗事当消遣了，等着听他说笑话呢？

可惜，他天赋异禀聪明绝顶，没闹笑话。

“他们让我负责祭祀典礼，接待外宾，这种差事极其繁琐容易出错，做好了立不了功，做不好一定会挨骂。”

柳道非说到这儿，顿了顿，苏然正等着听他怎么焦头烂额被骂呢，连声催促道：“然后呢？”

柳道非笑了，“然后因为我祭文写的太好，风采出众太深外宾喜爱，得了皇上的夸赞，还领了不少封赏，把那帮老头子气的够呛，就把我调去赈灾了。

结果我一去赈灾现场，那些闹事的见我态度诚恳办事利索，觉得我是个好官，对我十分信服.......”

苏然的瓜子磕不下去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忍不住想把瓜子皮扔柳道非脸上。

呸！

不要脸！

吹嘘自己起来没个完！

柳道非倒也不完全是吹嘘，他对春耕祭祀流程确实了如指掌，戏耍了苏然一通后，就开始认真给她普及起来。

春耕祭祀作为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活动之一，有着非常悠久的传统和规范的流程。

在祭祀前，要推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担任祭祀的主持，当众诵读祭文，诵读完将祭文烧毁，这样才能将祭祀的内容传达给天上的春神，寻求上天的庇护，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然后就是开犁环节，将耕牛赶入耕地，由主祭人驾上木犁，赶着牛驾着犁，划开地皮，洒下粮食种子。

这个环节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要展现出在农田里热火朝天的农耕场景并不简单。

不仅要保证牛听话，犁好使，主祭人旁边还要有人跟着一起播撒种子，移栽幼苗，浇水施肥.......总之就是操持农具进行各种耕种，场面要热闹，要好看还得专业，因为会有很多老农围观，做的太差劲会被他们嫌弃抱怨。

这还没完，干完活后还要用牲畜祭祀春神，率领在场众人焚香祷祝。

最后，将祭祀的牲畜宰杀，分给在场众人，既是分发福气，也是分发祝愿，是祭祀的最后一环，也是最麻烦的一环。

要知道，一头牲畜各部位的肉是不一样的，要分给的人年龄辈分名望拥有田地的数量等等也不一样，怎么分才能让大家都满意，里头可全是人情世故呢。

苏然已经听麻了，揉着额头很是烦躁，“非得这么麻烦吗？就不能简简单单烧个香啥的？”

柳道非摇头，“确实不用这么麻烦，你是知县，肉怎么分你说了算，他们不敢有意见。”

苏然高兴了，可柳道非话音一转，又道：“但是作为知县，你春耕之前需要弄清楚县里所有的耕田、农具、耕牛数量，以及种苗的分配，春耕祭祀前，要把这些都跟各个村镇核查确认，才能保证祭祀时不会有人闹意见。

还有，石门和卫河现在也归你管，也就是说，同样的春耕祭祀，你得弄三回。”

苏然........

这活谁爱干谁干，反正她是不干了！

柳道非见苏然一秒脸黑，笑出声来，想当年他可是点灯奋战了好些个通宵，才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搞明白，头发都掉了一堆呢。

女土匪将糊弄了事，怎么可能啊，谁搞祭祀不得累的脱层皮。

苏然见柳道非幸灾乐祸，也笑了，“我只被任命为曲城知县，石门和卫河虽然也归我管，但是可没正儿八经的任命，你是军师，位比我高权比我重，主持祭祀比我更合适。”

柳道非立刻捂住肚子，“我伤还没好呢，犁地什么可干不来。”

“没事，我安排个力气大的帮你扶犁，你只管装装样子就行。”苏然眯着眼上下打量柳道非，越打量越满意，

“你看你这身高这长相这气度这身份，穿上粗布麻衣亲自下地，那得感动多少人啊，说不定那些大娘大婶们觉得你就是春神派下来的神仙呢，你再亲手栽几颗苗，施个肥——”

说到这儿，苏然突然顿住了，她好像从没跟柳道非说过她育了种苗，他刚才却几次提到了种苗。

这个狗东西，难怪非要跟着她来曲城，原来是别有目的。

苏然坐直身子瞪着柳道非，“你怎么知道我让人育了种苗的？你跟着我来曲城就是打我种苗的主意吧？

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鸡贼呢？我手里但凡有点好东西你闻着味儿就上来了，丑话我可说在前面，这点种苗我自己还不够用呢，你别想让我给别人！”

柳道非摸了摸鼻尖，讪讪笑了。

人啊，果然不能太得意，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本来还想着等她移栽的时候蹭点呢，现在被识破了小心思，没得蹭了。

“我不要还不行嘛，你带我看看怎么弄的总可以吧。”柳道非温声哄着炸毛的苏然，好言好语道：

“咱们平阳府的光景你也知道，真的哪儿哪儿都不容易，我也让人在绛州郡试着育苗了，发芽慢不说，长出来的幼苗特别小，实在没法用。

这眼看就要春耕了，你看看这都二月了还下大雪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雪会停，天会变暖，要是拖到下个月，就赶不上春耕了。

要是能提前育苗，就能直接栽种，说不定会好一些，我真不要你的，只要你把法子交给我，我让人自己弄，咱们的粮种有限，没法补种.......”

苏然当然知道粮种有限，这有限的粮种还是她混了不少从商城里兑换的呢，要不然更不够。

她提前育苗也是为了挽回一些损失，毕竟这气候怎么看都不正常，可是，不是她抠门自私不分享，是这育苗成本其他郡县负担不起啊。

苏然带着柳道非去了由墓穴改建的一号地，她在曲城总共弄了三个育苗暖棚，分别是一号地下暖窖，二号砖窑旁斜坡暖棚，三号地暖房。

一号地主要培育的是蔬菜瓜果，产量最大的是水培芽菜。

柳道非跟着苏然钻进墓穴，看到里面被她按照通风湿度以及空间大小，分别改建成了库房、地窖和暖窖，库房存放物资，地窖存放粮食，暖窖培育食材，不由惊呆了。

更让柳道非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苏然为了方便运送，还让人在里面铺设了专门的小车滑道，先用吊车把小车拖到高处，然后利用坡度，将装满货物的小车顺着滑道运送到下方，非常的快速方便，不需要几个人就能很快运送大批货物。

柳道非看的十分心动，“这个要是做个大的，放到外面用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造价太高，我只弄了这一个就不打算再弄了，咱们不缺人，缺钱。”苏然冷酷拒绝，她要不是有商城撑着，根本搞不起这种尝试。

尝试结果证明在这种时代，搞这种先进工业行不通，还是用廉价劳动力最划算。

柳道非刚刚燃起的兴趣，被残酷的贫穷现实浇灭了，他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小车，跟着苏然往最后面的暖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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