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出发前夜
十三叔吓的都结巴了，“杀，杀了？”
老五爷瞪眼，“不杀了咋弄？官府不管了，咱们一直白养着啊？养又养不熟，一群白眼狼，说不定还会反咬咱们一口。”
“可，可那也是十几条人命啊。”十三叔胆子小，想想就害怕，杀土匪，和杀被绑的土匪，对他而言很不一样。
沈永福沉声道：“他们是命，咱们不是命？为了全村几百口人命，这事我拍板定了，杀！”
“我来杀！他们要是死的不甘心，变成鬼了来找我报仇，我不怕！”沈良玉握住苏然的手，刚才她就发现了闺女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孩子害怕，但是为了全村人的安危，她一直强撑着。
沈良玉不由有些后悔，这个决定该她提出来才对，孩子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个恶人应该让她来当，她是当娘，应该护着孩子啊！
苏然感受着从沈良玉手心传来的体温，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她就不会再退缩：
“不是我狠心，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是他们执迷不悟，不肯归降。
我打算出发当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处决他们，一来震慑这六个投靠的土匪，让他们不敢轻易叛变；二来振奋士气，警告世人，咱们桥上村对待敌人，绝不会心慈手软！”
沈永福深表赞同，“说得好！咱们桥上村再不是以前的桥上村了，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
“我来处决！我力气大，一刀一个，咱们省事，他们也少受罪。”沈良玉主动请缨，苏然哭笑不得。
她娘自从杀过一次土匪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果然是天生当将军的料，无所畏惧。
最终众人商量明天天黑之前完成所有准备工作，后天一早就处决土匪，出发攻打黑龙潭。
集合队伍由沈永福安排，沈良玉负责；准备粮草等由老五叔等族老负责；说服李大强由苏然负责。
事实证明，李大强根本不用说服，一听要去攻打黑龙潭，立刻就要带人出发。
黑龙潭屠了他们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还杀了他娘，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杀光他们所有人。
苏然劝他冷静，他还梗着脖子吼，“我冷静不了，不杀光他们，我誓不为人！”
“我们是去攻打，不是去送死，你再这样，我们宁肯自己去打，不带你们了！”苏然见劝不动，干脆拿出杀手锏。
李大强这才冷静下来，苏然沉声道：“李大强，你要明白一点，以少胜多才叫胜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叫蠢！打仗不是打架，不是比谁的拳头硬，想要赢得胜利，得动脑子！”
“我知道，你聪明，妹妹，你说吧，让哥干啥，只要能杀了那帮狗日的，你让我干啥都行！”李大强一脸大义凛然，看的苏然忍不住想给他一个脑蹦子。
难怪娘对着大牛他们总是能动手就不废话，这种一根筋的脑袋，真是看的人火大。
苏然放弃了，直接递给李大强一张纸，让他照着上面的准备，后天一早带人来桥上村祠堂门口集合，准备出发。
出发前夜，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就等跟家人告别，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了。
苏然从商城兑换了一些肉，做了一桌好吃的给娘和弟弟践行，明天一早沈良玉就将带着沈大牛和沈二牛一起出发了。
这一仗，不会比上次轻松，只会比上次更危险。
但凡有别的选择，苏然都不想让他们去冒险，可是没有，要么赢，要么死，这世道就是这么残忍。
孩子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江城和忘川抢着给奶奶舅舅夹菜，叽叽喳喳说着让大家开心的话。
可一向话最多的沈三牛却一言不发，嘴巴噘的都能挂油瓶了，上次杀土匪就没他的份儿，这次又不带他去，明明他的弹弓也射的很准啊！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是防守战，这次是进攻战，弹弓用不上，等打赢回来，姐保证给你弄把刀，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苏然给他夹了块肉他都不吃了，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哄。
沈三牛头一撇，还是不高兴。
苏然还要再哄，沈良玉没了耐性，手一伸，一筷子狠狠敲到了沈三牛头上，瞪着眼骂：
“能耐的你，要吃就吃，不吃就给我滚蛋，拉着脸给谁看？又不是三岁小娃娃了，还得人哄你吃饭，惯的你不轻！
我们走后，你给我老实听你姐的话，要是敢不听话，等我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沈三牛捂着头委屈巴巴，刚一张嘴，沈良玉就又要打他，吓的他赶紧捧起碗往嘴里扒饭，还一个劲儿保证，
“我听话，一定听话，娘你就少骂我两句吧。”
沈良玉这才把筷子收了回去，冷哼一声，“我还嫌骂的轻了呢，小兔崽子，还没江城和忘川懂事呢！”
说着，从沈三牛碗里夹走了苏然给他夹的鸡腿，放到了江城碗里，又给忘川夹了块鱼肉，“你俩吃，别学你三舅，屁本事没有，一身毛病。”
沈三牛被骂的瘪着嘴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只敢夹自己面前的两盘菜。
苏然看的忍不住想笑，夹了个鸡翅放到他碗里，沈三牛感激地看了苏然一眼，啊呜咬了一大口鸡翅，还是姐疼他，娘打的太狠了，头上肯定又要肿个包。
吃过饭，苏然把沈良玉拉到屋里，拿出了锁子甲。
沈良玉看着这好像是小铁环串在一起做成的马甲，愣住了，这是个啥？
“这是一种软甲，就跟军营里的盔甲一样，穿到身上防身用的，”苏然给沈良玉套上锁子甲，指着护心镜的地方对她道：“这是护心镜，我让老金另外加的，万一，我说万一打斗中不小心被砍到这儿，能保住要害。”
沈良玉摸着身上的锁子甲，心情复杂，“这就是老金说的那个，你花了八两银子找他打的宝贝？”
苏然急了，“老金怎么这样啊，都说了不让他跟你说的。”
“他跟我几十年的交情了，这种事能瞒着我？”沈良玉摸了摸苏然的头，叹了口气，“傻闺女，娘知道，你害怕是吧？”
苏然怔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怕，自从做了这个决定，她好像强迫自己封住了一部分神经，拼命往前冲。
她只知道自己想活，想让孩子和娘还有弟弟们，村长、老五叔、裴大花，所有桥上村勤劳朴实的人都能活下去，不要落得跟李家村一样，成为乱世中的草芥，死的死伤的伤，全不由自己。
沈良玉不害怕，她活到现在，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死人也见得多了。
可她闺女是个连饥荒都没经历过的娇小姐，遇到最坏的人也不过就是沈坚那种混账，就跟那小树苗一样，还没经历过风吹雨打呢，却努力伸展着枝干，想要庇护他们所有人。
“闺女，听娘说，你不要把所有事都抗在自己身上，攻打黑龙潭的事是我们一致同意的，就算出了事，后果也由我们承担。”
沈良玉的话让苏然心里一颤，鼻子发酸起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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