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兄弟
不知哪里吹来一缕风，吹的烛火摇摆不定，忽明忽暗。
柳道非看着上官珹黯沉的脸，想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以他对罗老将军的了解，他不可能因为跟苏然一见如故，多喝了几杯酒，就变得这么冲动。
抢寿礼这事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能被各州府官员当成寿礼献给新后的，无一不是奇珍异宝，他们抢来倒卖的过程中，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
一旦被发现，不仅会招来新后的报复，更会引发皇上的忌惮打压。
而罗老将军的态度明显是要跟皇上撕破脸了，皇上只要敢打压，他就敢造反，新仇旧怨一起算。
再加上个胆大包天的苏然，会乱成什么样，柳道非简直不敢想象。
比那个更可怕的是，即便殿下不肯，罗老将军和苏然也会执意这么做，他们的野心可不仅仅是抢寿礼，他们是想让平阳府甚至潞安府脱离朝廷的掌控，独立为王。
柳道非捏了捏眉心，关元忠的叛变让一切都乱套了，他要是早知道罗老将军碰上苏然会迸发出这样的结果，他，他......
他也不能拦着啊，要不是苏然，罗老将军和殿下就死在帽儿山了。
难道这就是天命？
柳道非心中泛起浓浓的无奈，他本来是打算让殿下逐步获得西北军兵权，再获取朝堂的支持，倒逼皇上退位让贤的，现在好了，不得不提前造反了！
别说人力物力财力，殿下连心里都没想好呢。
上官珹终于开口了，声音艰涩的厉害，“柳三，你说，关元忠这么做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他真的想要我死？”
柳道非狠下心，沉声道：“关元忠跟新后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他投靠，新后也不会重用他，能让他背叛殿下并忍辱负重这么久，在关键时刻出手的，只有皇上。”
上官珹抿紧了唇，“他让关元忠拼死帮我，获取我的信任，是为了通过我试探西北军吧？”
柳道非点了点头，上官珹苦涩笑道：“他打探清楚了，确定罗老将军不会效忠他，就要把我和罗老将军一起除掉，他是不是还打算把罗老将军的死扣在我头上，这样朝廷接管西北军会更容易一些？”
“皇上布下这个局，不光是针对你和罗老将军，还有老历王。西北军是皇上的心结，皇上势在必得！”
柳道非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扎的上官珹心口疼，他喃喃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把我当儿子，比起那个位置，我这个儿子在他心里根本无足轻重吧？”
柳道非握了握上官珹紧握的拳头，这种时候说再多也是无用，被自己的生父利用迫害，换成谁都会难受。
“我以为只要离开京城就不一样了，我以为我只要敢打敢拼立下战功，父皇就会认可我，罗老将军他们就会相信我，我就能跟母后那样统领西北军，保家卫国，改变云夏现在的局面。”
上官珹苦笑道：“原来是我太天真了，我只是父皇手中的棋子，只要我还姓上官，罗老将军就不会把西北军交给我，他恨我父皇。”
柳道非沉声道：“殿下，帝后成婚时曾约定共同执掌天下，你是帝后嫡亲血脉，也是唯一血脉，这天下本就应该是你的！”
“除了你没人会这么想，柳三，罗老将军效忠的是我母后，不是我，如果今天晚上我不答应跟他们一起干，他们会抛下我，我这个太子的头衔对他们毫无用处。”
上官珹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击的有些崩溃了，他忽然意识到去掉外界身份的他，其实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柳道非见上官珹这般，十分肯定地告诉他，“殿下，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西北军的坚守，你我的情义。比起国家大义，父子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若是先皇后还在世，一定不希望你因此难过消沉。”
想到母后，上官珹不由心头一震，母后去世那年他还很小，那段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母后临终前说了句什么，把哭的很伤心的父皇一下子弄的没了声音。
来到边关之后，那段回忆逐渐清晰了起来，反反复复在他梦中出现，他甚至能清楚回忆起母亲临终前的呢喃。
她说“天下不平，庶国不宁，我李炎愧对苍生，若有来生，上官琮，我愿与你不复相见！”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却像发誓一样坚定，仿佛像钉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钉进了他心上，把他从梦中惊醒，再也忘不掉。
从想起这句话后，很多小时候的记忆就随之清晰了起来，上官珹明白了很多事，知道父皇为什么一下子没了哭声，知道父皇为什么看他的眼神那么复杂，知道他的母后是带着怎样的怨恨和愧疚离开了人世。
可这些，他却不敢跟任何人说，哪怕是柳道非。
他有着全天下最尊贵的血统，可他的父母却水火不容，一个心里只有天下，一个心里只有皇权，他有什么呢？
上官珹看向柳道非，“我真的能成为明君，开创盛世吗？”
“一定能！”柳道非握紧了上官珹的肩膀，用了最大的力气，这是他母亲的遗愿，他一定要替她完成。
上官珹攥紧了拳头，沉声道：“那这天下我就要定了！寿礼要抢，兵权也要拿回来，柳三，罗老将军这边我来搞定，苏然那边你来负责。”
柳道非见上官珹想通了，放下心来，保证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好兄弟，你的牺牲我都记在心里了。”上官珹抱住柳道非，拍了拍他后背，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在京城就应该给柳三多安排几个红颜知己，好好一个童男子，就这么便宜苏然了，哎！
柳道非被上官珹这一抱弄的有点懵，什么牺牲？
他跟苏然本来就是同盟，只是要防止她越过他们单独跟罗老将军联手不就行了，搞一些互相制肘的手段，再加深互相合作，苏然那个人利益当先，只要有足以打动她的利益，维持合作关系并不难。
殿下怎么搞的他要献身了一般？
就算他想献，苏然也不会接受啊，她那么防备他，派兵去帽儿山，决定抢寿礼，这些事她可没提前跟他透露一点风声。
想到这些，柳道非都忍不住心梗了，想他柳三从小到大，何曾被女人这么嫌弃过？
苏然那个可恶的女人，现在肯定在背地里笑话他，堂堂军师，满盘算计全白费，还得乖乖听她使唤。
衙门后院，苏然懒洋洋靠坐在炕上，笑眯眯看忘川和江城轮番给沈良玉背书，红九一边偷偷给忘川提醒，一边单手抵挡着沈三牛的偷袭。
沈三牛左跳右蹦也抢不到红九腰上的玉佩，眼看忘川都快背完了，他跟红九打赌要输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跪下抱腿硬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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