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可感情用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然的脑神经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拉不回来了。

而在柳道非看来，就是苏然看他的眼神奇怪的让他心里发毛，不由急忙解释道：“我跟王庆武什么事都没有，被他抓走是我布的局，当晚我就表明身份了，他不敢动我分毫！”

苏然愣住，他这么着急，是怕太子误会吧？

柳道非话一出口，脸就爆红了。

他都不敢看苏然现在的表情，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苏然让他去出卖色相，还要这么上赶着跟她解释自己跟王庆武的关系，简直荒唐！

使劲抿了抿唇，柳道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苏然这个安排，结果一琢磨，这都什么啊？

“投敌叛国乃是谋逆大罪，按照我朝律法，不管是主犯还是从犯一律处斩，三族内祖父、子、孙凡男丁只要年满十六岁都要处斩！

妻妾和十五岁以下的男子以及母亲、女儿等全部贬为奴籍；家中的护卫、奴婢、财产一律没官；伯叔父、侄子等流放三千里。

什么交纳钱粮为自己赎身？简直胡闹！你都以投敌卖国罪把他们杀了，自然该按谋逆罪处置他们的家眷亲族，拿着户籍册子一查到底，该抓抓，该判判，别一天到晚琢磨些没用的！”

苏然被训的哑口无言，她以为株连九族得到造反那种程度，没想到古代的律法这么严苛。

这让她的良心有点不安，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那十八名官员确实都不是啥好东西，但是非要说他们投敌叛国，有几个也着实有些冤枉。

更何况他们的妻妾子女中有不少无辜的人，尤其是刘安最小的那个妾室，是被他强抢过来的民女，才十三岁，就这么被刘安连累成了奴籍，这辈子算是完了。

一日为奴，终身下贱，世世代代，永不翻身。

苏然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还想跟柳道非再商量商量，柳道非却忍不住问她，“你一向很是果断，为何对待女子这般心软？”

之前在桥上村柳道非就发现，苏然对待女子要宽容的多，还特别规定巡逻队不能侵扰侮辱女子什么的。

现在更是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磨磨唧唧，跟平日的她大不相同。

苏然叹了口气道：“女子生存于世本就艰难，我没能力也就罢了，有能力自然要护着一点。你还是再想想办法，让那些无辜的女子和孩子能有个脱罪的机会，也让我少造一些杀孽吧。”

柳道非看了苏然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女子心软，实乃大忌。”

苏然愣住，他不是一向嫌弃她心太硬手太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动辄就骂她卑鄙无耻吗？

怎么突然跟她说这种话？

柳道非缓缓跟苏然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在偏远小城自由自在长大的姑娘，偶然结识了京城来的贵公子，俩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

贵公子不顾家人反对，娶了姑娘为妻，本以为会郎情妾意一生美满，不料姑娘因为迟迟没能生下嫡子，被婆婆厌弃。

最终贵公子纳了妾室，姑娘也在妾室连生两子后生下嫡子，却在嫡子六岁时带着儿子离开夫家，回到老家自行抚养儿子，在儿子十二岁那年病逝，孤零零葬在了荒山野岭。

柳道非说完了，见苏然面色如常，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便提点她道：

“我告诉你此事，是希望你能明白身为女子不可太过感情用事。这位姑娘若是不嫁给这位公子，若是在这位公子选择纳妾时就同他和离，断然不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苏然皱眉道：“可我不觉得她的下场凄惨啊，她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不挺好的吗？”

柳道非愣住了，苏然想了想又道：“要是故事里的这个姑娘非常后悔自己的选择，离开夫家之后郁郁寡欢，所以才这么年轻就死了，那我只能说她实在是太想不开了。”

柳道非整个人都混乱了，这个故事里人是他爹和他娘，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他娘可怜，他爹薄情，怎么到了苏然这儿，成了他娘想不开了呢？

苏然说的头头是道：“你看啊，这俩人本来是两情相悦，结为夫妻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后来俩人过不成了，女方离开，那也是自己选的啊。过着自己选择的生活，带着自己生的孩子，这不挺好的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干嘛还要为了一个移情别恋的男人郁郁寡欢？

天下男人多的是，这个不行咱就换，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算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怎么也比留在夫家伺候一家老小，看公婆脸色，跟几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好的多吧？”

柳道非万万想不到苏然能说出来这种话，都惊的结巴了，“可是她，她死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葬在荒山里——”

苏然手一摆，十分无所谓，“活人不管身后事，死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要是死了，就让我家江城和忘川把我烧成灰，往那河里一洒，流到那儿算那儿，他们要是想我了，就低头往水里看看，他们的影子里就有我的样子，多好。”

柳道非惊呆了，微微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苏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却不由自主湿润了。

他想起了娘临终前跟他说的话，她说“崇安，你把娘葬在山顶的树下，你以后若是想娘了，就抬头看一眼树，树叶动了，便是娘也想你了。”

他这些年一直以为娘那么说是不想让他太难过，因娘当年执意离开柳家，祖母对她十分怨恨，不许她葬入柳氏祖坟，她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葬在书院后山上。

可现在他才知道，娘选择葬在那个地方，或许并不是被欺压之下的无可奈何，而是想给他留个念想。

他娘，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放不下，也不是故作坚强，她那一身傲骨从没被磨灭，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太小瞧了她。

苏然眼睁睁见柳道非眼眶中的眼泪越蓄越多，直至滚落下来，不由慌了。

天地良心，她可真没说什么啊，这么大个男人，怎么能说哭就哭呢？

柳道非望着苏然，第一次有了想跟人倾诉的欲望，““那个故事里的姑娘是我娘，她叫齐若，那个贵公子是我爹，他叫柳佘，打从我记事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很冷漠........”

苏然更慌了，他这架势是要跟她聊心事吗？

可她一点都不想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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