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悄无声息的进行

那是春姐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好时光，后来却被接连不断的苦难淹没，让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曾那么幸福过。

只记得数不清的天灾人祸，和周围那一张张越来越愁苦绝望的脸。

直到今天，她所有美好的记忆都被这场烟花唤醒了，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大人......”春姐看向苏然，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却只喊了一声，便被眼泪挡了回去。

凤仙几个见她这般，不由也跟着红了眼眶。

这个楼里的姑娘谁没尝尽人世的苦，谁能感受不到此刻的温暖，今天的烟花，照亮的不是曲城的天，而是她们的信念。

这一刻，她们都相信，所有的苦难就要过去了，大人会带着她们和曲城数万百姓一起创造光明的未来。

带着这种信念，姑娘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把一场刀兵相接激荡人心的武戏演的活灵活现，看的众人义愤填膺，唾骂奸臣贼子声震耳欲聋。

忘川几个也看的入了迷，回去路上跟苏然说着说着就自己先吵了起来。

江城说老将军应该提高警惕，做好应对，不应该把自己的安危只托付给某一方。

沈三牛嚷着坏人诡计多端，还要怪好人没提高警惕，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忘川咬着手指，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觉得小舅舅说的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哥哥说的也很对，不知道该帮谁。

红九看着垂眸靠在边上打瞌睡的苏然，忍不住问她，“大人，这么做值得吗？”

不管是烟花，还是歌舞戏、年货节，都费时费力费钱，付出这么多，就为了让百姓们开开心心过个好年，真的值得吗？

苏然抬了抬眼皮，看了红九一眼，淡淡道：“人活着总要有点甜的东西，日子才有盼头。”

因为接下来会更难！

红九怔住，忽然觉得苏然有些高大起来，想再问问她这么高调不怕太引人注意吗？

毕竟现在外面那么乱，世道这么艰难，其他州府郡县看到曲城这般说不定会眼馋。

苏然却闭上眼睛，头一歪，好像睡了过去。

忘川看见了，急忙扒开还在争辩对错的江城和沈三牛，“嘘，嘘！你们别吵了，娘睡着了！”

沈三牛和江城扭头看到苏然睡着了，不由都赶紧住嘴。

江城解下披风小心翼翼盖在苏然身上，轻轻握住她的手，想替她暖一暖。

娘自从回来就一直忙，昨天晚上甚至都没回去睡觉，他要是能快些长大，帮她分担一些就好了。

忘川见江城这般，也凑过去轻轻抱住了苏然，娘说她是个小火炉，她也想给娘暖暖。

红九看着他们，眼神不由柔和又温暖。

沈三牛吸了吸鼻子，凑过去小声跟红九嘟囔道：“也不知道我娘多会儿能回来，能不能赶上一起过年，我想我娘了。”

说着，眼巴巴看着红九，希望能获得一点安慰。

哪知红九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还白了他一眼，“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娃娃一样，丢不丢脸？有鼻涕赶紧擦擦，免得流下来恶心人。”

沈三牛........他一定是嫉妒我有娘，一定！

教坊司的新戏一炮而红，引得原本对新戏不屑一顾的城内老住户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跑去观看。

这帮人可跟新住户不同，他们有家底有车，甭管是牛车、驴车还是城内工坊新研发的狗拉雪橇车，总之大小都是个车。

他们这一去不打紧，大车小车一下子就把新街给堵了水泄不通，苏然不得不加派人手过去帮忙疏散交通，规划停车位置，管理现场。

新街上人流如织，大小商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教坊司里租了柜台的商家更是险些把货都卖空了。

好多来看戏的人看了一场不过瘾，加上戏楼里暖和，有吃有喝就干脆坐着不走，等着下一场开演。

等的无聊就去周围转转，一看有这多么卖东西的，就顺手买点年货，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大人的小孩的，零零碎碎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大堆。

弄的商家们不得不赶紧补货，老掌柜喊得嗓子都哑了，小伙计跑的鞋底都磨薄了，送货的车来来往往，弄的街上更堵了。

整个曲城因为年货节的启动彻底热闹了起来，没人注意到城门比平日提前关了一刻钟，更没人注意到街上巡逻的人增多了，出入城检查的更严格，还传出了城外官道上有野狼出没吃人的传闻。

一切的调整都掩藏在喧嚣繁华之下，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夜深人静，衙门内堂，苏然孤零零一个人趴在书案前对账。

年底了，要核对的账目多如牛毛，各工坊和工程队要结算的工钱，各个合作商家要结清的欠款，各处人员要发放的福利等等等等，看的苏然眼睛干涩，算的她头晕脑胀。

这些只是繁杂，并不为难，真正让她头疼的是春耕。

田地、农具、耕牛等的汇总已经都报上来了，苏然根据往年产量，大概估算了下，以现在的亩产，想养活一个成年人得四亩地左右，这还得是风调雨顺朝廷不增加赋税，田地是自己的前提下。

要是算上田租、口赋、算赋、徭役之类的累加，想养活一个成年人起码得八亩到十亩地，这也只是饿不死的活着罢了，根本谈不上吃饱穿暖能攒下点钱。

而曲城的所有田地平均到人头上，只有三亩左右，这还是把那些大地主小地主的地都平分下去，才得出的数字，实际只会比这个少不会比这个多。

想让这么多人都吃饱饭，她起码要在春耕之前开出来跟现有田地数量差不多的荒地，可开荒的最主要的动力——耕牛，她没有。

苏然本想让魏修帮忙弄一些，用青砖跟平阳府换耕牛，哪知魏修找了一圈，发现平阳府自己的耕牛都严重不足，信上说是今年暴雪压死压伤的耕牛太多了，天气过冷也严重影响了小牛的繁育，总之就是，农具和种子能帮忙找一些，耕牛实在无能为力。

潞安府那边也是指望不上，这么冷的天，把牛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赶过来，路上得冻死一大半。

苏然翻看着账本，越看越头疼，农耕时代田地是根本，只有稳定的粮食保障，才能长期有效的发展，指望从其他地方买粮食只能救一时之急。

更何况云夏这局势，早晚要打成一团乱，一旦开战，城门关闭，官道封锁，再想买粮就难了。

还是得开荒种地，确保自给自足。

可牛又不能凭空变出来，她商城里也兑换不了耕牛啊，苏然翻看着账本，恨不得自己能点字成真，大手一挥，直接变出几千头耕牛来。

门被敲响了，来的不是牛，是闫瑞，过来传信：有客登门！

苏然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大半夜的，林元洲又过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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