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上心
沈永福早就跟村里几个管事的商量好了,“挖多少得多少,谁挖的多就得的多,谁偷懒不好好挖就活该挨饿。”
众人觉得这个办法很公平,都没什么异议。
不过沈永福又道:“但是咱们村有些人家没有壮劳力,都是一个村的,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我提议,所有去挖魔芋的人,每户拿出来两斤,凑一起平分给这些人,你们有没有异议?”
大家琢磨了下,白得的粮食,一家拿出两斤救济救济同村的人,不算个啥,就都表示同意。
沈永福见大家都同意,很是满意,最后强调:“我丑话先说在前面,这些魔芋事关咱们全村的生计,谁都不许外传。尤其是李家村,为了浇地跟咱们村都撕破脸了,谁要是敢把这事透露给李家村的人,别怪我不留情面开祠堂处置他!”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看向那些娘家是李家村的媳妇们,她们有的低下头不言语,有的赶紧表示不会给娘家通风报信。
同样也是李家村嫁过来的孙氏,被婆婆沈方氏和丈夫沈长远盯着,忙不迭表示,“我肯定不会给娘家传信,咱家粮食都不够呢,我哪儿管得了他们,再说我娘家又不姓李,跟李氏族人也不怎么亲近。”
沈方氏和沈长远这才满意了,却不知孙氏心里的懊恼和郁闷。
她看着被众人围着询问魔芋豆腐做法的苏然,心里像被灌了一壶老陈醋,要不是昨晚婆婆非说那黑疙瘩是妖芋有毒,那今天被村长当众夸赞,大出风头的就是她了。
要是她发现了魔芋,别说让娘家来挖一点,就算送娘家个十斤八斤又算的了啥?
这年头谁家有存粮啊,她娘家老老小小十来口人,连菜糊糊都快吃不上了,哪儿有闺女吃饱喝足,眼看着爹娘忍饥挨饿的啊?
孙氏想了又想,趁没人注意拉过大闺女梅花,压低声音对她道:“一会儿到了地方,你找个借口溜出去,给你舅舅捎个口信,让他夜里偷偷来咱家一趟。”
村长的话她不敢不听,可是趁着魔芋刚挖回去婆婆还没藏起来,偷偷拿点给娘家,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梅花吓的哆哆嗦嗦,这事儿要是被奶知道了,那不得骂死她?
奶和爹最讨厌舅舅过来她家,还说娘是个偷家贼,总是偷摸把家里的好东西给她娘家,除了逢年过节都不许她和妹妹去舅舅家走动。
孙氏见闺女不应声,气的狠狠掐了她一下,低声骂,“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舅舅多疼你啊,让你捎个口信你都不肯,你还是不是我亲闺女?”
梅花疼的眼泪汪汪,生怕孙氏再掐她,便胡乱点了点头。
她一点都不觉得舅舅疼她,可娘总这么说,她知道因为她和妹妹是女儿不是儿子,奶和爹对娘很不好,娘受了委屈就会冲她和妹妹发火,可她和妹妹的委屈又该冲谁发呢?
才十岁的小姑娘想不出答案,只觉得委屈,她也不想当女儿的,更不想干这种事,可她除了偷偷揉揉被掐疼的手臂,没有一点办法。
无意中看到小女孩被掐的苏然,微微摇了摇头。
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最可怜的就是女孩,谁也不爱,谁都能欺负,要是自己性子再懦弱些,一辈子都活的痛苦。
可人不自救,谁又能救得了她?
苏然握紧了忘川的手,她管不了别人,但是能管好自己,她会好好教养这孩子,让她健康快乐长大。
忘川不解地仰头看向苏然,苏然冲她微微笑了笑,“累吗?”
“不累!”忘川立刻道,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反倒开心的很,她长大了也要像娘一样厉害,让大家都围着她请教。
江城看看忘川,又看看苏然,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苏然问他,忍不住晃了晃苏然的手。
苏然低头看向江城,江城有些别扭,又带着点期盼盯着她道:“娘,我也不累。”
苏然不知所措,干巴巴的“哦”了声,见孩子有些失望,忙又补了句,“累了要跟娘说。”
“好!”江城用力点头,仿佛得到了什么奖赏一般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看的苏然好笑不已。
走了半个来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沈永福一声令下,众人分散开来挖魔芋。
苏然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这里魔芋很多,可全村一起出动,分散开来感觉也不多了。
魔芋在这里生长了好些年,越是粗壮的根就扎的越深,土又干,挖起来很是费力。
苏然用了大概一盏茶功夫才挖出来一棵,磨的手心火辣辣,见江城和忘川还在奋力挖,忙叮嘱他们,“你俩别逞强,挖不出来也不要紧,当心别把手磨破了。”
江城和忘川哪儿肯停,这可是粮食,吃的,村长说了谁挖出来就是谁的,他们当然要挖的多多的。
江城挥舞着苏然从大伯娘家借的小锄头,用力刨开土,忘川握着小耙子,把大土疙瘩扒开,方便江城接着往下刨。
苏然见他俩配合默契,干的热火朝天,便没再劝。
可孩子们都干的这么起劲,她一个大人也不好意思偷懒,只得认命地举起锄头继续挖魔芋。
又挖出来一个大魔芋,手心也更疼了,一看竟然磨出了个大水泡,苏然不敢再逞强,停下来坐在地上歇歇,打算撕点布条把手缠一缠。
一坐下来视野就有些不一样了,苏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瘸腿的老妇人,也在费力地挖魔芋。
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个老妇人竟然是沈小山的瘸腿老娘沈王氏,苏然不由皱起了眉头。
“呦,你这才挖了两个就不行了,还真是千金大小姐,这么身娇体弱呢。”裴大花瞟到苏然偷懒,走过来打趣她。
苏然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指着沈王氏问裴大花,“她腿脚那么不方便,咋也过来挖魔芋了?”
裴大花叹了口气道:“谁让她养了个废物儿子呢,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屁事不干,好端端的还能把自己腿给弄伤了,家里穷的都吃不上饭了,还要跑去镇上看腿,沈小山要是我儿子,看我不把他腿直接打断喽。”
苏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忙问裴大花,“沈小山的腿伤的严重吗?他是哪天去的镇上?”
“这我哪儿知道?”裴大花不解地看着苏然,“你咋对沈小山的事这么上心呢?”
苏然怔了下,忙道:“我对他上哪门子的心,我就是觉得有点古怪,去镇上看病要花那么多钱,沈小山要不是伤的很重,怎么舍得去镇上看?他从哪儿来的钱?”
裴大花觉得苏然说的很有道理,平常村里人受伤了谁舍得去镇上看病啊?
再一想,也没听人说沈小山伤的有多重,只知道他是自己去的镇上,既然还能走动,那也不至于伤的多严重。
沈小山这个王八蛋不会是偷了谁家的钱,跑去镇上花天酒地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裴大花顿时气坏了,立刻对苏然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打听。”
“哎,那个——”苏然没来得及阻拦,裴大花就跑进人堆里打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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