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要搅局
苏然走了，却不知她这句“骨肉分离”戳中了狗剩娘的心窝，她松开了掰狗剩的手，抱着两个孩子哭成一团。
狗剩爹看着妻儿，痛苦地跺了跺脚，又抱头蹲了回去。
刘牙婆急了，推了推他肩膀催促道：“大兄弟，你这是干啥啊？到底卖不卖你给个准话，我还赶着去别家呢。”
围观的人看不过眼了，“你催个啥，人家亲生的闺女，多想一会儿怎么了？”
“就是，我们村才得着信儿，你就过来买人，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啊？”
“你说的大户人家是哪家？我外甥媳妇娘家三叔在县城做生意呢，认识不少城里的大户，你说说看我听过没。”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问的刘牙婆绷不住了，狠狠一甩手绢，撂下一句狠话，“爱卖不卖，等回头上门哭着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价了！”
就赶着驴车走了。
狗剩爹想喊住刘牙婆，屋里却传来了小儿子的哇哇大哭，他张了张嘴，慢慢把手放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伯娘刚从地里回来，正在用竹片刮鞋上的泥，见苏然带着两个孩子风风火火进来，赶紧放下竹片问，“咋了？又出啥事了？”
“想跟您说说征兵的事。”苏然让江城和忘川去帮沈三牛收拾柴火，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大伯娘对面。
大伯娘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事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已经选好人了。”
“我知道，但是......”苏然把在狗剩家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大伯娘脸色暗沉，长叹了口气，“我去跟村长说说，看看能不能让大家伙一起帮狗剩家凑凑，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卖孩子啊。”
苏然不赞同，“这次大家帮忙凑，下次呢？再征兵纳粮，再被里正刁难，咱们怎么办？卖儿卖女卖房卖地，最后干脆把自己也卖了？”
大伯娘想说事情不会到那一步，只要大家咬咬牙总能渡过难关，可是看着苏然明亮锐利的眼睛，又觉得这些话虚的很，说出来她自己都不太信，便问苏然，“你到底想说啥？”
“我想说，既然征兵不是里正一个人说了算，那我们就去找说了算的人，征兵的名额能用钱粮抵，那肯定也有更改的余地！”
苏然缓缓说出自己的盘算，“县衙六房，吏、户、礼、兵、刑、工，每房各有一名官吏管事，征兵肯定要归兵房主管，但是从哪儿征兵，征多少兵，主管户籍的户房肯定也要参与。
吏、户、礼房由县丞管辖，兵、刑、工房一般由典史统管，您说他们之间就没有一点矛盾？就都愿意帮着李三山逼迫咱们村？”
大伯娘听的云山雾罩，作为一名村妇，她从没接触过比里正更大的官，苏然说的那些县丞啥的，在她看来就跟天上的人一样，高不可攀。
她只知道但凡能在衙门出入的那都是官老爷，村长见了都得点头哈腰，要是能攀上这样的关系，村长也不会打碎牙咽进肚子里硬忍下这口气。
能想的办法村长都已经想了，是真的攀不上啊。
苏然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笑的像个狐狸，“我不是要攀关系，我是要搅局！”
攀关系找人说情那可是要送礼的，他们这么穷，怎么送的起？
但是，搅局，她可有的是办法！
大伯娘听完苏然的计划，愕然地看了她半晌，重重一拍大腿，“走，你跟我去见村长！”
村长沈永福家在村东离大水井不远的地方，青砖大瓦房十分敞亮。
只是沈永福却是眼圈发黑满嘴燎泡，见大伯娘带苏然过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问，“大宝家的，有事啊？”
“永福叔，我们有个法子兴许能免除咱们村的征兵。”大伯娘不喜欢绕弯子，开门见山。
沈永福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啥法子？”
大伯娘把苏然往前推了推，苏然把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沈永福听完，神色复杂地看着苏然好半天才问，“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吧，我没去过县城，具体情形得去了之后才能摸清。”苏然很光棍的提醒沈永福，“但是不试试，咱们村迟早要被李家村吞并。”
沈永福神色一凛，苏然说里正为难桥上村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图谋，为的是桥上村的水源和稻田，沈永福自己其实也有所怀疑，只是不太敢相信，或者不愿相信罢了。
可是正如苏然所说，如果任由里正这么欺压，村里的青壮男人越来越少，他们拿什么守住稻田水源，守住祖宗留下的基业？
想到要是连村子都被李家村吞并，死了都没脸见祖宗，沈永福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拼一把，大不了老子这个村长不当了！”
苏然笑了，自信又张扬，“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大伯娘看着苏然，觉得这个小媳妇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永福相信苏然，不是因为她的自信，而是因为她是桥上村最了解当官的人，他听沈坚说过，苏然她亲爹可是六品官呢，比知县老爷官都大！
也许她真能成为桥上村的救星！
沈永福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苏然，李三山以前是李家村的村长，三年前因为在纳粮中积极配合，攀上了负责收粮的户吏，这才当上了里正。
这几年李三山仗着里正的身份，盘剥乡里鱼肉百姓，好几个村的村长对他都很有意见，可是碍于他上面有人，大家拿他也没办法。
得知李三山的靠山只不过是个户房小吏，苏然心里有底了，直接问村长要了几个人，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县城。
天刚蒙蒙亮，沈大海就赶着村长家的驴车，拉着苏然、沈大牛和自己媳妇裴大花，离开了桥上村。
沈永福和大伯娘站在路口，一直目送他们走远，这才转身回村。
进了村，走到分岔路口，大伯娘停下脚步冲沈永福道：“永福叔，江城户帖和房契的事你抓紧给办了吧。”
沈永福愣了下，没好气道：“我记着呢，催啥催。”
“江城娘为了村里冒这么大风险，你不得有所表示？”大伯娘执拗地看着沈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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