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主动走私

若是以前，柳道非也会觉得此举过于荒诞，但是跟苏然共事了这么久，他的想法改变了。

苏然这个人，有个很明显的特点，说好听点叫灵活多变，说难听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柳道非一开始很难接受，还曾怒斥过苏然卑鄙无耻，但是后来被她用事实反复打脸后，柳道非明白了一个道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苏然跟方成业合作，为的是保障曲城的粮食供应，她想从北羯购买羊和兔子，让方成业倒手卖到其他州府赚取利润，也让曲城百姓可以买到便宜的羊肉兔肉和皮毛衣物，互利双赢。

曲城是太子问鼎天下的第一块地盘，它的稳定与否，对太子意义重大，为了曲城，柳道非觉得可以帮苏然这个忙。

至于现在云夏跟北羯开战，私下派人进入北羯可能会被误会叛国，这点柳道非倒是不担心。

正如苏然信中所写，就算他不派人去北羯，也有很多走私商贩一直在跟北羯做生意，商人逐利，并不会因为双方交战就停止交易，甚至还会因为打仗产生更多的贸易。

还有一个让柳道非无法拒绝的点，苏然信中提到了她对这场战事的看法，她认为目前北羯和云夏都没有击垮对方的实力，战事必定会反复拉扯，直到出现一个重要节点。

这种情况下，坚守不出只等着对方来攻打绝不是上上策，倒不如派一队人马伪装成走私商贩秘密进入北羯，利用交易更加深入的打探北羯内部的情况，寻找破局的办法，同时再收购一些羊和兔子，解决她的需求。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俞先生听了柳道非的话，被惊的目瞪口呆，直觉他说的不太对，可仔细听完又觉得很有道理。

柳道非还告诉俞先生一个低价收购的办法：进入北羯后，做出要大量高价收购羊的噱头，等商贩们跟风把羊的价格炒起来后，转头去收购价格便宜的兔子，等收购到一定量兔子的价格上涨了，羊的价掉下来的时候，再去收购羊。

这招叫“声东击西”，尽量花最少的钱买最多的东西。

俞先生听完忍不住问柳道非，“这招莫非也是那个苏大人想出来的？”

柳道非笑道：“除了她，谁还能想出来这么损的招啊。”

俞先生不由感叹，“这位苏大人若是去做生意，只怕要不了几年就能成为一方巨富。”

他是齐家老仆，跟着老爷也算走过南闯过北，后来帮着小姐打理嫁妆，也做过不少生意，自认在生意上也算是个行家老手。

可跟这位行事天马行空的苏大人比起来，他做生意的手段就太中规中矩了。

柳道非听到这话，心中叹息，若是盛世太平，苏然或许能做个随随便便就能赚的盆满钵满的富商。

但现在是乱世，光有钱只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羔羊。

俞先生带人改头换面，出发赶往北羯，柳道非命人送信将此事告诉苏然，给她吃个定心丸。

曲城，苏然连着忙了两天，总算把砖窑那边安排妥当了，接着她就得让人统计田地了。

一想到要跟那帮富豪乡绅打交道，苏然就忍不住头疼。

她当初问这帮人借粮，又千方百计拐着他们买房，就是抱着坑完就跑，把烂摊子留给新任知县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她成了新任知县，所以她现在要面对的局面就是：人都得罪光了，事儿还没办完。

苏然估计曲城周围最少一半的田地都在那些富豪乡绅手中，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都这个年景了还有那么多存粮，明年开春流民要想有地种，就得从这些人手中租赁田地。

至于开荒地，冻了一冬天的土，没有牛没有犁没有肥料，光指望流民用手挖，能养出来田才见了鬼呢。

更何况曲城本来就是个盆地，好的农田就只有那么多，那些沙地山地坡地没有耕牛和农具，更加难以开垦。

她用水泥跟魏修换东西，就是希望能解决一部分耕牛和农具，只是听魏修话里的意思，农具好解决，耕牛确实不好弄。

没有耕牛就只能靠人力了，用人力开荒，想想那个效率，苏然的头就更疼了。

车忽然停了下来，苏然忙问，“怎么了？”

闫瑞回道：“有传令兵冲咱们过来了，看头盔好像是西梁关的。”

苏然心下一动，赶紧挑开车帘走了出去，一看还真是西梁关的传令兵，不由很是高兴。

一定是柳道非派来的人，看来是她那封信起作用了，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她就能弄来皮毛和肉了。

因为干旱和暴雪，城中养猪的不多，她自从来了曲城，吃的最多的还是马肉，眼看马肉都快吃完了，再不想办法搞点肉，这个冬天剩下的日子怕是要吃素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把北羯那边的兔子收购价炒起来，就能诱导牧民专门喂养兔子，兔子那种东西，一生一大窝，一旦繁衍开来可就不好控制了。

草原是北羯的根本，如果草原出现了问题，北羯就没有再跟云夏抗衡的实力了。

她想过安稳日子，就得消除战争的威胁，希望她这个曲线救国的法子能有点作用，能从内部瓦解北羯。

如果没用，她起码也能落点东西。

想到香喷喷的烤羊腿，麻辣兔肉，苏然都忍不住想流口水了。

传令兵越来越近，苏然忍不住上前几步，忽然听到一声细弱的啼哭，不由立刻停了下来。

跟在苏然身后的闫瑞见苏然脸色不对，还左顾右盼，不由忙问，“大人，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小婴儿的那种。”苏然只听到了一声，不太确定是哪个位置传过来的，左右搜寻着。

闫瑞脸色一变，不会吧，这两天他们已经碰到三个冻死的人了，上一个被发现的老妇人，冻的硬邦邦，大晚上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路边，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闫瑞小声道：“大人，你是不是听错了？”

苏然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之前在城内还好一些，尸体什么的都被抬尸队及时处理了，她看到的很少。

这两天跑去城外的砖窑，一路上总能遇到冻死的人，看的她心里堵得慌。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天灾当前，战火之下，人命真的卑贱如蝼蚁，死人随处可见。

传令兵停在了苏然面前几步处，翻身下马，双手呈上书信，“小人奉军师之命，前来送信。”

苏然接过信，正要打开，又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啼哭，不由立刻朝左前方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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