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个熟人
提前打好的腹稿只能先放在肚子里了，他无奈的接了电话。
听筒另一边是他在赛车场上认识的朋友的声音：“小顾总，今晚出来比一把怎么样？我刚改了辆新车。”
“新车？”顾天阳的声音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是真的喜欢车。
对方以为十拿九稳，他这就是要去的意思了，笑嘻嘻的说：“一定比你之前那辆拉风。”
谁成想顾天阳真的就是感叹，他拒绝道：“我今晚没时间，你去拉风给别人看吧。”
闻言，别说是打电话给他的朋友了，正背对着他整理新家的谭惜都怔了一瞬。
顾天阳听到对方抽了口气，用大白天活见鬼的语气问：“你吃错什么药了？不是被你家老爹关禁闭了吧？”
不怪他想的这么夸张，这是他们认识以来，顾天阳第一次拒绝跟赛车有关的邀请。
听筒里传来充满了惊呼声的背景音，是他们这帮人正在一起聚会。
可是顾天阳语气态度都如常，还不忘损一句回去：“少在外面造我的谣，我今晚真是没时间。”
“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能让我们小顾总连车都不理了？”
“我把闲置的公寓租出去了，正忙着给租客收拾家具呢。”
顾天阳语气里洋溢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幸福。
另一边的朋友们纷纷开始起哄。
有人凑到听筒边啧啧称奇：“租客是女孩子吧？”
话刚问完，就被另外的人靠上前提议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如这样，你叫她一起来玩，我们保证都说你好话。”
周遭附和的话音不绝于耳。
顾天阳听得心里可美了，嘴上倒是还坚持着：“去去去！我得先问问人家的意见！”
他就算再想让朋友们知道自己交了个谭惜这样的女朋友，也不会替她答应。
“这是皮猴子变成小绵羊了啊，那我们静候佳音，期待今晚看看这位租客是何方神圣。”
同他通电话的朋友笃定租客是个女孩，好奇心别提多旺盛了。
偏偏顾天阳最近转了性，特意先挂断电话，才去问谭惜：“谭惜，那个，我朋友他们今晚……”
他吞吞吐吐的刚说了半句，尚未进入邀请的正文，她便先接话道：“好的，你忙你的，我自己能搞定的，谢谢你今天帮我。”
顾天阳有些失望，但还是不失期待的补充：“不是现在，是晚上，我们可以整理一下房间，然后休息一会儿，再一起过去看看。”
他最近总是特别向往平淡温馨的生活，只要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都会很快乐。
谭惜回过身，耐心的同他解释：“不是什么时候去看的问题，而是我确实不太懂赛车，去了也看不出什么。”
一味迁就对方不是长久之计，她渐渐习惯了顾天阳，也希望对方能多理解她一点。
顾天阳其实是还想把谭惜介绍给他的朋友们，但她既然不想去，他也不会死缠烂打的坚持，他说：“也是，你都忙了大半天了，肯定累了，是我不够体谅你的心情。”
这反思速度未免太快。
谭惜顿感于心不忍：“没有没有，你已经帮我很大忙了。你快去吧，你的朋友们还在等你。”
顾天阳偏过头看了眼公寓内部。
经过她这么一收拾，就连千篇一律的精装房都显出独特之处了，鬼使神差地说：“我累了，不想去。”
话音未落，他拿起手机按下了回拨键。
“我晚上有事，去不了。”
“你们玩的开心。”
“下次一定……”
他三言两语间把这事给回绝了。
谭惜已经表明了态度，自然不会在多管闲事，见他是自己不去，她也就自顾自地继续打扫房间了。
公寓管家会定期让保洁上门服务，得知顾天阳要把房子租出去，更是在收到消息的当天就请人过来又把房间打扫了一遍。
整间屋子堪称一尘不染，就连厨房和卫生间，也是看起来跟新的似的。
可这毕竟是谭惜第一次拥有不必担心会被旁人打扰的新家，不会有人大半夜的忽然出现在她家里等她，更不会有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打开她的衣柜，随意的羞辱她。
谭惜想有个圆满些的新开始。
从家具城买来的摆件被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然后摆到了玄关、边柜之类的地方，就连一个看起来很粗糙的陶制罐子，也在被她放上餐桌之后，显出了它的独特之处。
谭惜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顾天阳见状，则是总算找到了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把当初来验收公寓时，随手买下的投影设备找了出来。
“还好这一类的电子产品更新换代慢，只要有幕布就能用，其实我之前是想把这里当成独自一人消遣看电影的地方来着，现在就送给你好了，你有没有想看的片子？我放个背景音好了。”
他担心谭惜又会跟自己分的清清楚楚，提前把理由都给找好了，而投影仪也没辜负他的期待，视听效果比寻常电视机好多了。
客厅成了小小的放映厅。
谭惜已经想不起她上次有看完一整部电影的闲暇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似乎要追溯到大学期间。
对生活费有限的学生情侣来说，看电影算是很浪漫的娱乐了。
这天下午，谭惜什么都没想，就是在电影的背景音里，慢条斯理的做完了家务。
但她真的觉得，心里很平静，很舒服的平静。
床品和沙发盖布都被她抹平到了寻不出一丝褶皱的地步，就连煮火锅剩下的萝卜缨也浸在用不上的玻璃杯里，想必假以时日就会变成盆栽。
顾天阳尽自己所能的把垃圾打包整齐，搁到了门边，总算是干了件有用的家务。
此时电影早就循环播放到了第二遍，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擦黑，是到了该吃晚饭，然后待在家里过夜生活的时候了。
谭惜礼貌的问了句：“你不去赛车的话，晚上还有别的安排么？”
顾天阳摇头：“没有了。”
他看了眼时间，认真问：“是不是该准备吃晚饭了么？冰箱里还有食材么？没有的话，我们可以现在一起出去买。”
太委婉的话在他这里是没有效果的。
谭惜只好把送客令说的略直白了些：“时间不早了，或许我们可以分开吃晚餐，我的厨艺煮个火锅才能凑合，但更精细的食物就做不来了。”
这下顾天阳就是心再大，也该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悻悻站起身来。
“抱歉，是我没注意时间，都这么晚了，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是不太合适，那个提议……你不用急着做决定。”
他不想催她，更不想勉强她，想多说几句，又怕说多错多，最后只讲出一句：“我走了。”
谭惜送他出了入户门：“再见。”
顾天阳背对着室内的暖色灯光，恋恋不舍的放缓了脚步，然后他弯腰提起堆在地上的垃圾：“我帮你带下去吧。”
举止居家的仿佛他也住在这里。
谭惜笑了笑：“谢谢。”
顾天阳走得一步三回头，等到了楼下更是心中一片失落，就像是被挖走了什么情绪一样，让他在扔完垃圾之后，魂不守舍的又顺着走了一段。
直到快撞上绿化带里的树，才如梦初醒的折返。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回了住宅区却还在外面的不是晚归的上班族，就是有心事的落寞人。
顾天阳在公寓楼下的路灯旁看到了这样一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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