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把自尊踩在脚下
忙碌的一上午匆匆过去。
谭惜直到小王敲响办公室的门，才意识到午休时间到了。
小王跟她关系最亲近，见她抬头，直接就走到办公桌旁边说：“谭经理，附近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简餐，中午一起去试试怎么样？”
她们俩算是固定的饭搭子来着。
谭惜揉了下发酸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屏幕答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吧，待会儿我自己叫个外卖就成。”
小王循声看了一眼。
电脑屏幕上的广告宣传图一览无余，是某个看起来很严肃的楼盘的户型图和项目介绍。
小王惊讶出声：“谭经理，这你看环视地产的项目做什么？是打算买房了么？这家的房子是期房，不过地段挺好的，你要是想结婚的话，确实可以考虑。”
谭惜没有再欲盖弥彰地把网页关掉，敷衍着说了句：“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小王笑得意味深长。
她为人热情，心思活络，打量着她的模样，自以为猜中隐情地压低了声音。
“你放心，我肯定不告诉别人，公司里规定了禁止办公室恋情，别人不知道，咱们部门的人还不知道么？”
谭惜：“？”
“房子的事，让我帮你参谋绝对靠谱，最重要的就是地段和户型，预算允许的情况下，最好是一步到位，直接买个四居室，这样一来，不管以后想要两个孩子还是请月嫂，地方都够住……”
她显然是又把谭惜跟徐肯想到一起去了。
“小王啊，你没有没有考虑跳槽？婚庆公司可能更适合你……”
谭惜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等把话说完，办公室附近先传来了一声巨响。
小王瞬间噤声看了过去。
谭惜找到打断话题的借口，更是直接站起来往外走去。
公共办公区里的饮水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斜靠在墙面上，多亏了徐肯及时扶住才没有倒在地上。
小王见到他，眼前便是一亮，嬉笑道：“徐总，你是来找谭经理的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她快步往电梯方向走去，转身之际不忘扭头对着谭惜挤眉弄眼。
这下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谭惜焦头烂额地揉了揉鼻梁，决定先顾眼前的事：“徐总，你有事找我？”
如果他还是为之前的事来的，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徐肯的仪表比昨天上午像样多了，应当是特意回家整理过，但是他肉眼可见的沮丧，从扶着饮水机的动作来看，他就是差点撞翻它的罪魁祸首。
“谭经理，你现在有时间么？”他将饮水机扶正到原本的位置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聊一聊。”
谭惜答应了：“好。”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事不适合在公司里聊，他们一起去到附近的餐厅，要了间包厢。
徐肯也点了餐，但是一口都没动过，他拿起筷子又放下，颓唐道：“湘湘……跟我提了分手。”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谭惜心中还是免不了五味杂陈。
他不是为预支工资的事来找的她，真本该是个好消息，但这个原因也委实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好。
她不意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徐肯倒是没注意到谭惜异样的沉默，他将手肘支在桌面上，又把脸埋到掌心里，看起来正是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谭经理，我是不是很没用？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了，那天强拆的人去到她家里打伤了叔叔阿姨，她一个生病的女孩子，一定无助又害怕，但我对此毫不知情。”
“她会打电话给我，一定是希望我能陪在她身边，跟她一起面对这一切，可我漏接了她的电话，直到中午才打过去。如果不是她爸爸做手术急需用钱，兴许她会一直瞒着我。”
谭惜委婉道：“我想她一定是不想再连累你。”
这是秦湘湘亲口说过的话，也是真实存在的想法，她只是不想贫贱夫妻百事哀，在失去救父亲的机会后悔恨终身。
徐肯缓缓抬起了脸，可表情还是很难看，眼底泛着血色，嘴角也向下垂着。
“是啊，我工作有些时候了，在业内还担了个技术大牛的虚名，结果到了她爸爸危在旦夕，急需用钱的时候，却连能帮得上她的钱都拿不出来，哪怕把房子卖了，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
他懊悔不已地问：“如果我没有死要面子，而是鼓起勇气去找周总说明情况，她会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谭惜在心中无声地回答完毕，然后面上半点不露破绽的安慰了几句。
“你担的不是虚名，业内谁不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要不是有你的名头在，那天的宣讲会也吸引不了那么多榕江大学的优秀学子来投简历。”
徐肯自嘲地笑出了声：“呵，这有什么用？名声难道能迅速变现，救我女朋友的父亲么？”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是不小。
可大家都在宇森科技上班，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与其等到这个雷藏不住了炸开，确实是由秦湘湘先做出决断来的更好。
谭惜不得不帮着收拾周屿彻的冷血自私祸害出来的烂摊子。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别这么想，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ICU费用本来就高昂，肝移植手术的钱更是绝大多数人都负担不起的，你能这么愧疚的反思自己，已经是对女朋友很真心了。”
“可是湘湘依旧放弃了我。”
谭惜绞尽脑汁地把话题往旁的方向引，希望徐肯能尽快放下秦湘湘。
听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但愿他也能如此，这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我听小王她们聊天时说过，像你这样的类型是……经济适用男，作为结婚对象的话，很受女孩子欢迎。”
徐肯颓然地往椅背上靠去，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经济适用房是预算不足时迫不得已的选择，经济适用男跟它又有什么区别？但凡能住更好的房子，没人会选择向下兼容。”
他完全会错了意，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无法自拔地发问。
“谭经理，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你们女孩子找男朋友的时候，也不会首选我这种没用的男人吧？毕竟是往后的依靠，当然还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好，想要什么他都能搞定。”
谭惜听得心惊，要不是早上刚跟秦湘湘聊过，她简直要怀疑他已经知道分手的事是周屿彻从中作梗了。
万幸徐肯并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谭惜硬着头皮继续安慰，不求他能马上从情伤里走出来，但求他能振作一些，不要就此颓废，否则她良心难安。
“其实我觉得找个同阶级的男朋友也没什么不好，两个人可以一起努力奋斗，买车买房，实现人生的价值，或者就柴米油盐的过一辈子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向上找伴侣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她已经亲身体会过高攀的下场了。
没有尊严更没有自由，哪怕对方打她的左脸，她也必须强颜欢笑地把右脸转过去。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彻底算是把自尊两个字踩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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