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坦白的讲。
看在双方都是人的份上，秦商一开始没有攻击的打算。
火山地震、丧尸病毒、植物异变；
动物进化、天降陨星、虫潮蔓延。
她活过的六年末世，每年都有新灾异。
在这些仿若要人类灭绝的天灾下，能看见正常的人型生物其实挺不容易的。
大部分时候，见到的都是尸体。
肿胀腐烂的尸体、残缺不全的尸体、扭曲行走的尸体。
所以大多数时候，残留的人类彼此相遇时，态度都会客气一点。
当然，已经被接连不断的灾异逼到发疯的人除外。
秦商就是被精神崩溃、发疯暴起的空间系异能者坑进空间裂隙的。
空间裂隙里的时间只有几个呼吸，但又仿佛极其漫长。
到处都是扭曲的空间，能把人搅碎的空间风暴。
要不是秦商异能天生擅长防御，体能又经过了多次进化的加强，恐怕她要么碎成肉沫，要么在碎成肉沫之前先憋死在自己的异能里。
总而言之，就算落地之后发现疑似血祭现场，秦商也很快镇定下来。
末世中也有奇怪信仰大行其道的时候。
毕竟绝望久了，谁还没有点精神问题呢。
秦商只打算好好跟这群人谈谈。
实在不行装作信仰他们的“主”也没什么问题。
——只要能脱身回去，给那个空间系异能者一拳，并且空间里剩余的食物都归她秦商。
虫潮蔓延之后，大部分能吃的都被虫子啃干净了。
更可恶的是，吃了一切的虫子却没长什么肉！
她实在有些饿了。
尤其是战斗过后，体能消耗殆尽，异能也在空间裂隙中消耗了大半。
只要这群人能给点吃的，她可以暂时信一会儿他们的“主”。
所以除了第一句话的骂街可能不太文明，在第二次询问“你们是？”的同时，秦商就向外摊开空着的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和敌意。
但真正看清楚这群人的表情、衣着和动作之后，她摊开的手缓缓一转，从最近的腰上摸出了防身用的匕首。
末世生存的重要守则之一，对环境所有奇怪的变化保持镇定，并以最快速度判断该逃跑还是进攻（第二遍）。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蓝色大蛾子那扎眼的衣服。
这没什么，末世前鲜亮的布料到处都是，追求复古穿宽袖长袍的人也有。
语言不通那迷茫疑惑的表情。
同样没什么，世界那么大，百八十种语言是有的，而秦商只会两种。
除了母语之外的另一种，还在大学考完级后忘的差不多了。
周围人穿着的古代盔甲、举着的冷兵器。
也不算突出。第五次灾变之后物资匮乏，别说穿古代盔甲的，她还见过拿汽油桶改装房子的呢！
倒不如说，这么多人、这么大规模、成建制的统一装备，才是罕见的。
至少代表了这是个有一定规模的组织。
经过了第六次灾异，还保持有这种实力的组织可不多见。
综合种种因素，末世中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只是可能一时碰不到而已。
但她是从什么地方意识到不对的呢？
秦商使劲眨了眨眼睛。
穿过人墙、掠过扎眼的蓝色蛾子，视线最终落在后方绿色的山头上。
虫潮之后，她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绿色。
所有植物、哪怕是异变后能吃人的植物，也被铺天盖地的虫子啃食殆尽。
成片成片的森林、代表食物和生机的范围性绿色，那是只有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
这时候她潜意识其实已做出反应，匕首已在手中握紧。
这群人表现出了攻击的态势，但还有一段距离。
秦商最后尝试交流询问。
“我没有恶意，请问这里是何处？”
正前方蓝色蛾子的眼神变冷，简短的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语言。
周围的人举起了刀枪。
之后那蓝色的蛾子还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话，彻底打碎了秦商以为是某种方言、试图交流的希望。
借着对方试探攻击前最后的时间，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细节。
天空中是阴雨的云彩，不是火山灰和陨石尘；
远处的山头青绿，不是光秃秃寸草不生的土石；
近处的植物安安静静，没有长奇形怪状的牙齿和嘴；
还有周围散乱的尸体，没有莫名奇妙的触手、羽毛或者节肢。
除了到处乱图乱画的血，和语言不通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人。
多么正常的一个世界啊！
多么像末世之前的世界！
简直就像做梦，令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末世前大学生那活跃的脑洞终于打开，秦商几乎可以肯定她穿越了！
不管是穿越到另一个空间，还是时间倒流穿越到古代，至少都代表着她离开了那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她有机会解决长久的进食不足，以及精神崩溃问题！
而在解决食物和精神的大问题之前，只是需要解决面前一点“小小”的麻烦。
由于过于饥渴的注视着远处意味着食物的绿色，直到矛头戳到背后，秦商从最后一丝“可能是做梦”的猜测中醒过来。
真的是现实啊。
那就好办了。
虽然不知道蓝色蛾子在大叫什么，也不知道攻击为什么缓和了一瞬。
但这可是你们自己给我的机会。
只要解决面前这点小小的麻烦……
只要解决周围这群先动手的人……
她就有食物可以吃了！
鲜嫩的树叶也好，多汁的肉类也罢，哪怕让现在干渴的她喝一口兽血呢！
食物的动力之下，秦商猛地一抬手臂。
精钢制作、锋利无比的匕首削断了面前的两刃刀。
还没完。
经过多次进化加强、没有收力的手肘直接砸倒了一个人。
这群人反应不慢、开始惊呼，并且身后的长矛正在前刺，天上空中也飞来羽箭。
可秦商一点也不慌张。
从刚才格挡的力道就已经发现了。
这些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普通、力气还要小。
被秦商匕首削断的两个人试图后退，他们身后的轻甲已经上前半步，将长矛戳进来补充位置。
这里能看出有序变化的战阵痕迹，如果是冷静状态下的秦商，说不定要重新考虑攻守问题。
可惜她太饿。
从空间裂隙穿越到“正常”世界的绝处逢生又让她过于亢奋，再加上……这群人表现的实在有些普通。
秦商激动的抢前一步，错开背后矛头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最近的、刀被削断、还没完全退开的人的甲衣。
甲衣质量不错，能十分结实的防护住躯干和脖颈等要点。
也十分方便秦商暴喝一声直接把人拎起来甩。
重甲、成年精兵的体型体重，甩起来的杀伤力与重锤也没什么区别。
用敌人本身做武器，击退了刀斧、砸断了两根长矛，秦商甚至还有余力再前冲一段距离。
可惜山坡上的弓箭手有些烦人。
距离不算远，又是居高临下从上方射，虽然是古老的羽毛箭，但杀伤力也很客观。
秦商不得不停下冲撞的脚步，用匕首弹开一些箭头。
这一会儿的功夫，对面已经重新调整好阵型、替换了前锋。
这熟练的变阵让秦商清醒了一点。
但也只有一点。
极度饥饿、在穿越前耗尽的体力烧干了她的理智。
没有体力再冲阵，秦商不假思索的调用了所剩不多的异能。
项链、戒指、护腕、腰带、护膝、脚链。
这些原本灰扑扑，与秦商脏兮兮的衣服融为一色，丝毫不起眼的饰品，陡然发出微光，从她身上炸裂。
冷不防的穿透了几个近距离的敌人后，没有在意对面死伤的数量，这些小东西已经快速飞回了秦商身边，汇集融合成一片薄薄的“圆盘”。
秦商翻身跃上，“圆盘”托举着她，高飞过人群头顶，直直的朝蓝色蛾子撞去。
她现在确实不太清醒，但也十分清楚，指挥战阵变化的虽然是黑袍的那个，但最初下达攻击命令的可是那个最扎眼的蓝色蛾子！
擒贼先擒王！
“圆盘”飞的极快，秦商挂在其上的身体都有些歪斜。
在一个眨眼间，没等围攻的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扑到了蓝色蛾子面前。
这蓝色蛾子面色惊恐，只来得及向她甩出一把黄色的毛。
普通人哪有用毛毛做武器的！
常年处在异常世界的秦商，理智终于又被这奇怪的黄毛武器拉回来一点。
异能随心而动，圆盘分裂出一块，迎面撞上黄毛。
“砰！”
超乎预计的撞击声响起。
虽然部分“圆盘”抵挡住了黄毛，但由于之前速度过快，秦商不得不闭上眼躲过尾风。
人在闭上眼的时候，其他感官会有不同程度的加强，于是在这时能听见些微的碎裂声。
秦商脸色骤变！
她的异能可是能扛过空间裂隙的防御！
也是靠着这异能，秦商才能在末世中一直撑到第六次异变。
现在这黄毛竟然能对她的异能造成伤害。
多年生死间游走的预感，让秦商生生打了个激灵。
终于意识到，她小看了这群人。
也轻视了这个世界。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世界！
当下可能关联生死的危机使秦商的理智完全恢复。
在有异常的世界里，必须保留部分底牌。
之前冲动的想法需要变更，眼下这个能对自己异能造成破坏的蓝衣人不能杀。
她的异能只剩这点，在有异常的世界里，只够防身。
绝不能浪费在和蓝衣人对拼上。
她有底牌，别人也有。
刚刚就冲动之下错估了这个世界，鬼知道蓝衣人还有没有黄毛之外的手段！
心思只在转念间。
借着躲避黄毛尾风的偏移，秦商弓步错开蓝衣人的正面，一手抛出匕首，躲开上方的黄毛、抓住蓝衣人腹部衣物；一脚跺在斜坡上，两方借力，强行将暴冲转弯到蓝衣人身后。
转弯甩过来的另一只手恰巧接住抛起的匕首，横在蓝衣人脖颈上。
转弯的力道太大，借力用的手撕掉了蓝衣人的布料。
秦商不甚在意的随手扔掉。
被撕了衣服的蓝衣人，在匕首下抖成筛子。
秦商一时间又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是不是对的。
反应如此之慢、恐惧的情绪如此之明显，这人真的还有后手吗？
剩下的人迟疑犹豫着向秦商和蓝衣人这边围拢过来。
又在蓝衣人的大叫中停下了脚步。
虽然对蓝衣人实力的判断可能出了偏差，但至少“擒王”的目的达到了部分。
对方暂时停止了进攻。
看在对这个世界确实不了解的份上。
没有理会蓝衣人涕泪横流的叽叽咕咕，她听不懂，也懒得去分辨到底是求饶还是威胁。
秦商心疼的看了一眼“圆盘”裂开的部分。
光芒暗淡了很多，要不是阴天，几乎看不出微光。
大部分还可以收回来，但一些细碎的边角已经脱离操控，坠落在地上。
“圆盘”可以恢复，但由于她异能的特性，需要漫长的时间。
在这个摸不着底的世界里，掉一点都是她生命安全的保障少一分。
对面已经慢慢放平了武器，弓箭手缓慢的将弓弦复位，之前受伤几人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畏惧。
讲和的态度很明显，但秦商现在只想先躲起来，把异能恢复了。
只有异能完全恢复，她才有底气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所以，该怎么做呢？
短暂的僵持里，秦商思绪转的飞快。
视线再次慢慢扫过周边环境，试图找到破局的线索。
毫无开发痕迹的山谷、类似血祭的场地、古代盔甲的士兵……
秦商眼睛微微一动，落到旁边刚刚随手扔掉的布料上。
说起来，这蓝衣人穿的有点像道袍。
视线从蓝衣人肩膀后下移，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蓝衣人手里的黄毛武器。
这次看清楚了，是一把拂尘。
古代、祭祀、信仰，这些元素一结合，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无论是异常还是非异常世界，异能者也好修行者也罢，最能与普通人区分开、并且展示实力的能力是什么？
——飞行。
哪怕是科技发达的末世前，制空权都尤为重要。
这个山谷地形原本就不适合以少打多，目前上方又是攻击最少得逃跑路线。。
秦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反手收起匕首。
“看在刚才围攻曾经停滞的份上，我暂时不杀你们。”
话毕，在蓝衣人茫然试图回应时，她已经一屁股坐下。
刚刚带着秦商起飞的“圆盘”再次冲天而起。
起飞的气流甚至带的蓝衣人一个趔趄。
云层越来越低、越来越暗，天边闪过雷光。
一腿盘坐、一腿垂悬，高空之中，秦商冷冷的瞥了一眼山谷乱相。
浓郁成墨色的云下，发着光的“圆盘”仿佛一轮不太明亮的月亮，托举着随性而坐的人影。
那人摆了摆手。
恰到好处的闪电从高空窜过，照亮了“那人”泛红的双眼。
大雨倾盆而下。
人群发出了响亮的集体吸冷气，以及意味不明的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过重，还有几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而月亮托举着“人影”，头也不回的遁入了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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