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洗碗
轻盈，蓬松。
入口如同新鲜奶油，但味道却不甜也不酸，而是咸味奶油，味道醇厚有淡淡的奶味。
明明只是用蛋黄和玉米油，却能做出这样质地的酱来。
西维心满意足地放下勺子，拿起另一把干净的勺子挖了满满一勺蛋黄酱递给奥斯汀：“尝尝味道。”
奥斯汀将勺子接过去，一口将勺子吞了进去，沾满蛋黄酱的勺子抽出来时光可鉴人。
他舔舔嘴唇：“有点咸。”
西维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抱歉，我给你尝的有点太多了，蛋黄酱应该用来拌沙拉。”
他边说边把蛋黄酱倒进大陶碗里，淡黄色的浓稠酱汁缓慢落下，将苦苣菜和火腿碎片全部都裹满咸味醇厚酱汁。
拌沙拉用的银叉子将它们充分翻拌均匀，现在他们得到一碗裹满酱汁的苦苣菜火腿碎沙拉了。
龙很不喜欢。
西维给了他满满一碗蔬菜，虽然有蛋黄酱和煎火腿片混在其中，但仍然改变不了它是一碗蔬菜的事实。
一顿很简陋的晚饭。
西维很抱歉用这样的晚餐招待他的新雇工，但家里的确没有什么食材足以烹饪一顿丰盛的晚餐。
奥斯汀用叉子缓慢地往嘴里塞草料。
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呢，明明他能够尝到焦褐的咸味火腿片，但被蛋黄酱包裹着的多汁苦苣菜茎叶又打了他一拳。
两种味道在他的嘴里打架，奥斯汀也很想和发明这道菜的人打一架。
西维将沙拉叉起叠在黄油面包片上，堆得满满得像一座小山。
到这还没结束，他用刀叉将面包折叠起来，沙拉变成了饱满的内馅。
切下一块塞进嘴里，柔软的面包包裹着蔬菜酱汁，还有咸味火腿碎，甜中微涩，还有一点咸味，西维感觉自己好像躺在雨后的春季草场。
而奥斯汀了无生趣地在一旁啃草。
西维转头看向奥斯汀，很难不注意到他那难以下咽的表情。
真是糟糕！
龙的胃口一向很好，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奥斯汀露出过这种表情：“很难吃吗?要不要给你做点别的?”
奥斯汀如释重负，他把剩下大半碗的沙拉往外一推：“我讨厌吃蔬菜，要吃肉。”
“但是不能浪费粮食。”西维想了想说，在龙的表情彻底跨下去之前，他又补充道，“你帮我把果酱面包吃点，我帮你吃沙拉，我们交换一下。要来点火腿片吗，裹在苹果外面吃。”
奥斯汀对水果的厌恶没有那么深，于是点头同意：“要火腿片和苹果。”
西维将奥斯汀那碗沙拉端过来，然后去打开橱柜，里面的柳条框里放着5个红彤彤的苹果，这是杰玛太太家地窖的私藏。
从活动中心回来他刚好路过磨坊，杰玛太太正在清空库存，一箩筐的漂亮苹果就摆在路边挂牌售卖，旁边还有新鲜采摘下来的苦苣菜。
西维路过被杰玛太太半送半卖地塞过来一篮子苹果和一把苦苣菜。
“反正都吃不完，是送是卖看我心情！你运气不错小伙子，今天我的心情格外好！”杰玛太太当时是这么说的。
西维拿出其中2个，想了想又放回去，将一整筐都端了出来，但愿能满足奥斯汀的好胃口。
苹果不用削皮，切成小瓣以后剔除果核。
西维给奥斯汀演示了一遍，奥斯汀的眼睛紧紧盯住他的手，好像学会了的样子。
接下来就由奥斯汀亲自实践。
龙拿起刀，咔咔两下就把苹果切成无数个小瓣，在案板上轻轻一推，就散出波纹一样的弧形浪花，一整套动作流畅且赏心悦目。
“真厉害！对于第一次切苹果来说，能做到这么完美简直就是天才！”西维夸奖奥斯汀，对从没做过这件事的龙来说，第一次能切出这么完美的苹果片实在是太了不起啦！
龙的自信心前所未有地膨胀，在西维的鼓励下一口气切完了剩下所有苹果，还削了满满一盘火腿片。
最后给苹果片裹上火腿片的活计还是奥斯汀全部完成的。
西维一直保持微笑和鼓励，并且打算将这项措施一直运用下去，他相信奥斯汀会在他的鼓励下成为一名优秀的农夫。
他已经向成为一名成功的农场主迈进一大步了。
结束晚餐以后，西维洗刷餐具，奥斯汀站在旁边看。
西维被他看得有点受不了，将湿润的双手从碗碟上抬起来：“奥斯汀，你可以去找点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你这样盯着我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
奥斯汀甩了甩不存在的尾巴：“哦。”
龙到一旁的桌子上开始数金币。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桌都是小金币，一个，两个，三个……
没过多久，金币的清脆响声消失，奥斯汀又凑过来：“我帮你洗碗。”
西维停顿了那么一两秒，然后迟疑看向奥斯汀：“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我在压榨劳动力。”
他的招聘启示上可没说还需要帮工承担一部分家务。
龙脸上有点疑惑：“但是看上去并不怎么累。”
西维叹了一口气，然后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看着奥斯汀：“对于我来说，只要手碰到碗就是一件非常疲惫的事了。所以你来试试吧。”
奥斯汀大惊失色，他开始怀疑这个厨房里的所有碗碟都受到了诅咒，一种遇水触碰就会使人丧失战斗力的诅咒。
龙并不知道爱做饭的人同时会非常厌恶洗碗。
西维让出位置，奥斯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态度对待这堆受到诅咒的碗，严肃地将龙爪伸进水槽。
无事发生。
他并没有感到困倦。
西维说：“将上面的酱汁都冲掉，然后再用肥皂在上面打圈搓出泡泡，最后放到水里洗掉泡泡，上面的污渍就都能洗干净了。”
奥斯汀很认真地严格执行洗碗步骤，将每一个碗上面的油污全都洗干净，最后还清理了烤盘。
那些恼人的脏碗碟全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等晾干水渍就全都收回碗柜里面去。
西维对奥斯汀说：“谢谢你，帮我做了一天之中最讨厌的事。”
奥斯汀说：“以后都由我来洗碗。”
西维侧过脸去仔细端详了奥斯汀的神情，看起来确实是认真的，说：“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
奥斯汀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当然。”
他猜只有人类才会被这些碗碟诅咒，所以他要承担起洗碗的重任来，他要好好保护西维！
西维并不知道龙的内心活动如此丰富，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洗碗而已。
看着奥斯汀在餐桌上数了一会金币，他开口说：“奥斯汀，你的家在哪里，明天什么时候到农场来呢？”
奥斯汀放下第302枚金币：“我住在魔物森林的一个洞窟里，明天天亮的时候我会到农场门口的。”
西维想到了阴暗潮湿的洞窟里，一条孤零零的银龙只能睡在由各种金银财宝堆砌而成的冰冷小山上，除了钱一无所有。
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
奥斯汀的洞窟里并没有金银财宝堆砌而成的小山，他只能可怜巴巴地睡在地上，并且他的所有金币加起来只能用尾巴圈起一个小圈，这是一条过分贫穷的年轻龙。
“你要住到这里来吗，楼上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你休息，这样你每天就不用早出晚归了。”西维提议说，他完全不抱希望，农场和龙最喜欢的金光闪闪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奥斯汀却答应下来：“要的，你还会再雇佣别的人吗？”
西维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如果我们两个能把所有农活都干完的话就不太需要。跟我上楼吧，我们去看看你的新房间。”
他把奥斯汀带到二楼楼梯左边的第三个房间，这一层楼的房间大小都差不多，区别只是在于里面的家具而已。
打开门，门后是简单的结实木家具，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
西维将衣柜打开，从里面抱出一床鸭绒被子和一个小枕头，在床上摊开铺平，这就是奥斯汀以后睡觉的地方。
奥斯汀坐在柔软的被子上，用手推了推枕头，虽然没有他喜欢的漂亮宝石和闪亮金币，但这张床足够柔软，他很喜欢。
西维替他拉好了床单和被角，留下一盏小灯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离开时他没有忘记祝奥斯汀今晚做个好梦。
劳累了一天西维的身体足够疲惫，烧水泡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澡以后，他早早地将自己蜷进被单里进入梦乡。
隔壁再隔壁房间的奥斯汀还没睡，他在布置房间。
龙把藏在挂坠里的所有金币都倒出来，然后全部塞进被窝里，他要抱着金币睡觉。
摇曳的风吹拂进农场，带来湿润的气息，后半夜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周围的气息都冲得很淡很淡，空气里全部都是泥土散发出的土腥味。
藏在黑暗里的那些阴暗粘腻的生物顺着房子的框架慢慢往上爬到窗台，用它们畸形的四肢准备侵入这座房屋。
奥斯汀砰的一下推开窗户，直接将这些阴湿生物弹飞出去。
“滚。”龙的威压居高临下倾泻而出，气息与嗡鸣声让来自魔物森林的怪物迅速撤离。
隔壁房间里，熟睡的西维无意识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
奥斯汀重新关上窗户，神色却没完全放松下来。
那些阴暗生物不该在此时苏醒，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失控了。
第二天西维醒来时，奥斯汀已经早在厨房等候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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