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10 高枕
到了次日,相吟睡了个大大的懒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姬崇还没走。
此时的姬崇已经穿好衣装,束好发冠,坐在桌前批改政务了。
相吟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看着面前正值壮年的俊美男人道:“皇叔,你怎么不叫我。”
“你生了病还没好,多睡一些,对身体好。”
姬崇转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皇帝,已经十八的小皇帝,还没弱冠,但是模样已经长成大人了。
好像是一眨眼一样,就从粉雕玉砌的小萝卜头,变成了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地步。
姬崇心中也是有些骄傲的,他自觉养得还是很好的,漂漂亮亮的,虽然是个蠢货,但是光是看到就觉得心情不错。
“早上有朝臣过来问安,我已经替你将他们打发回去了。”
“好。”相吟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下来。
因为没有束冠,黑色长发便如同瀑布一样披散下来,他那张娇嫩的小脸藏在黑发之下,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海妖。
等到相吟坐到青铜镜片,仿佛瓷娃娃般任人摆弄,姬崇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递上来的折子。
虽然官员们有休沐,但天灾人祸可不会有。
在境内动乱平定之后,百姓们才过了不几年安生日子,黄河一带就频发涝灾。
而涝灾之后,就是鼠疫,姬崇最近为了赈灾防疫,也有些头疼。
官仓的粮肯定是够的,但是疫情的防控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思来想去,他最后选了两个人去控制,一个是太医院的原判,一个是疫情当地的郡丞。
相吟任由大太监用齿木给他刷牙,漱口吐水,梳拢头发。
等弄得差不多了,相吟忽然听到一旁的姬崇开口道:“阿相,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相吟转过头,看到姬崇正单手捧着一本折子,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
相吟疑惑道:“什么好消息?”
“小枕子要回来了。”
相吟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欣喜的神情,惊喜道:“他怎么会回来,北边的游牧民族被打退了吗。”
“是啊,这里有他附的战报,你来看看。”
相吟接过来看了几眼,上面大概就是写了一下高枕跟游牧民族打仗的具体过程。
北边和南边的南蛮不太一样,南蛮湿气重,瘴气重,打下来也没什么太大价值。
——当然,这只是那个时代人的想法。
北边是草原,虽然日子过得也苦,但是是牛、羊、马的重要产出地,如果游牧民族愿意朝贡,那对姬朝的发展是非常有好处的。
不过相吟作为一个不太关心政事的皇帝,自然是不会关心本国经济怎么发展的。
他关心的是小枕子回来之后,自己在皇宫里会更有意思。
高枕和小皇帝的关系非常好,在小皇帝很小的时候,高枕就进宫了,他因为识字聪明,在一众太监之间很出挑,所以很快就成为了皇帝身边的太监。
如果不是他年纪比大太监轻,说不定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是他。
听说高枕回来,跟在相吟身边的大太监是有些不爽的,毕竟高枕这个人,心思深沉,表面虽然装着对皇帝很好的模样,但实际上做的事情,都是在将皇帝往废物荒唐的方向引导。
大太监不是没有跟姬崇提过这件事,而且高枕毕竟是罪人之后,放在皇帝身边,谁能保证,他会不会想要报仇,把皇帝杀了。
但姬崇听了大太监的话,丝毫没有把高枕换了的意思,大太监便知道了,姬崇是故意的。
这样一来,将皇帝教导坏了的责任,就可以往宦官的身上推,他便摘得干净了。
如今已经年过五十的大太监,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活头,他看着小皇帝长大,可能是这宫里极少的,真正为皇帝着想的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太监想帮,但也想活命。
相吟看完了战报,兴冲冲的说道:“这封战报是一个月前发的,算算时间,也就这两天回来了。”
“我派个人回皇宫,若是小枕子回来了,便让他往这边来。”
“好。”相吟点点头,看起来格外的开心。
这高枕是个能人,十分会讨皇帝喜欢,他和偶尔还会规劝皇帝的大太监不同,他就是陪着皇帝玩。
皇帝不想上早课,他就带着皇帝偷跑到后花园荡秋千,皇帝喜欢斗蛐蛐,他便在外面花重金买强壮的蛐蛐给皇帝,更别说皇帝围猎的时候,他费尽心思的逼着猎物往皇帝的箭下跑。
聪明人费尽心思的讨好,在蠢货皇帝看来,就是他们两个关系很好,对方特别懂他,甚至可以引为知己。
“今日天气好,可要去围猎。”
避暑山庄一共九进院落,二十万平方米,皇家的围猎场地,就在此处。
皇家的围猎场,并不只是皇帝会过来,像姬崇这样的皇亲贵戚,如果想进围猎场的话,从规制上说,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皇族一脉子嗣凋零,嫡系就这两个人,因而平常围猎场就是闲置着的。
相吟有点懒,他不太想动,于是开口道:“骑马太累了,今日去赏荷吧。”
“好,那便赏荷。”在这种玩乐的小事上,姬崇一般都会听皇帝的意见,反正也不太重要。
皇帝去,带过来的几个肱骨重臣自然也要跟着。
于是一行人在午宴之后,迎着金灿灿的阳光,坐在湖中央的亭子里,开始以荷花为题做行酒令。
行酒令是一种在文人聚会时候,用来增添情趣与乐趣的玩意儿,很多名家的大作也都是从行酒令里传出来的。
这次带来的朝臣,一多半都是文臣,这些人文采斐然,做诗自然也是不太话下。
相吟手上捏着个糖糕,小小的吃一口,在嘴里慢慢含化了,咽下去,再喝一口茶解腻。
他的眼睛一会儿盯着荷花,一会盯着作诗的大臣。
忽然间,他似有所感,朝着角落里望去,便正好与朝着他看过来的周泊群对上了眼。
周泊群神色微微一变,身体僵硬了瞬间,耳垂也开始发红了。
他似乎真的是禁 欲太久了,现在光是看着小皇帝吃东西,脑子里便能涌出来一堆废料。
糖糕松散,总会有渣子沾到相吟的手指上,站在一旁的宫女,会在相吟将糖糕放下的时候,走上来,用手帕将相吟的手指擦干净。
周泊群便想象那手帕是自己的嘴,一根根的嗦过去,光是想象,他就头皮发麻的爽了。
但他不会做那样的事,只会在心里爽爽,然后用炙热的目光,将小皇帝盯穿一个洞。
他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毕竟他坐在皇帝的背面,但小皇帝居然还是发现了,扭过头便开始瞪他。
周泊群心中冒出来一句好可爱好想亲……
然后便强行止住了联想,他不再去看对他不爽所以瞪他的生龙活虎的小皇帝,他低下头,在心里开始默数自己鞋子上绣了多少朵海棠花花瓣。
相吟见周泊群低头了,这才收回视线,他继续吃他那个糖糕。
一整个下午都快过去了,相吟才吃完一块。
姬朝的糕点,并不是后世那种一口一个的,而是一种十分甜腻的口感,而且压缩的很厉害。
吃上一小块,就感觉甜的受不了了,要用茶水去解腻。
这种吃法,在姬朝喜欢吃下午茶的贵妇人中十分常见。
相吟刚一开始感觉不好吃,习惯了之后又觉得这种吃法真的很能消磨时间。
在古代的日子便是这样,感觉什么都是慢悠悠的,不急不缓,打发时间。
日头西斜,在行酒令从花到雪到月到风,一连换了好几次题目之后,忽然从亭子外走过来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他朗朗道:“征君来避暑庄,时节恩泽山表彰。庄严宅牆风吹旌,荣威罩国穹映窗。”
相吟抬起头看了看,日落中走过来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郎,他容貌又于周泊群这种气宇轩昂不一样,他虽然神气,却面若好女,不仅肤白,而且不生胡须,脸上更是点缀着几年前时兴的女子妆。
失去了那东西,让高枕原本俊美的容貌,朝着阴柔的方向发展,然而又因为他气势斐然,神采飞扬,便压下了他的阴柔,只觉得漂亮。
相吟看清楚来人之后,便蹭的站起来,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道:“小枕子,你回来了!快过来!”
高枕面含笑意走到亭子中央,跪在地上行礼后道:“幸不辱命。陛下,我回来了。”
“快起来吧,坐到我这来。”
“是。”
高枕坐到了皇帝的身边,他带着点不好意思道:“远远的便听到各位同僚在做和风有关的行酒令,一时心痒,在各种面前献丑了。”
“哪里哪里,高公文采过人,我等望尘莫及。”
“实在是谬赞了,此话一出,我都要折寿了。”
大臣们和高枕虚与委蛇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渐晚,姬崇便道:“今日的宴会便到这里,各位回去吧。”
将大臣们送走,亭子里便只剩下了姬崇、太监宫女们,还有小皇帝。
姬崇淡淡问道:“北边如何了。”
相吟也问道:“北边是什么样的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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