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赵卫东躲着不出面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偏偏不能原谅我!”
年轻男人满脸困兽般的绝望不甘和嫉恨,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像是重伤后痛得狠极了的野兽,还不愿意这样死去,所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这个伤他的、又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仿佛在蛰伏随时暴起咬断罪魁祸首的脖颈,又在等待他的施救……
沈知远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爸爸?”躺在他怀里的宥宥被惊动,睁着睡眼蒙眬的大眼睛迷迷糊糊的嘟囔。
沈知远定了定心神,轻拍他的后背,“爸爸没事,宝贝睡吧,爸爸渴了,要起来喝点水。”
“唔……”宥宥蹭了蹭小枕头,困倦的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他侧躺着,一双小手虚虚握成拳头放在脸颊边,柔软的卷发像小羊羔的毛发一样覆盖在颈后,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在小夜灯的昏暗光线下漂亮得像一个小天使。
四年前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天使。
沈知远眼神柔和而复杂,摸摸儿子的脑袋掖好被子下床,随意的披了件开衫外套走出卧室,去厨房从暖壶里倒了杯热水。
水杯捧在手里,喝了两口,沈知远倚着橱柜不知不觉出了神。
今天下午,面对赵卫东委屈不甘的质问,他逃了,没想到做梦还会梦见他……
赵卫东问为什么不能原谅他?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两个心结,实在过不去吧。
沈知远垂下眼眸,看着杯子里微微泛着水波的水面——尽管当时他知道,是他欠赵卫东的,是他对不起赵卫东,他不能奢望赵卫东对他好。但是当年落水差点淹死、靠自己爬上来一步一步走回村里,那一路他难道没有半点委屈难过吗?不是的。
他落水昏过去之后发高烧引发严重肺炎,无论知青们怎么求,赵卫东都躲着不出面,不愿意用拖拉机送他去镇上,是天晴他们冒着大雨接力一样把他背抬去镇上,又连夜转到了县城里,才保住一条命。
更崩溃的是,在治疗了一个多月后他还被检查出怀孕了,推算是发生争执那天怀上的,而那时候他因为治疗已经吃了很多药……偏偏又因为自身身体状况的原因医生评估他不能流 产。所以整个孕期沈知远都时刻提心吊胆,甚至一度出现抑郁和焦虑症,就怕因为那一个月的治疗会导致孩子生出来有什么问题,他怎么能残忍的带一个不健全的孩子来到世上?临近生产的时候他更是每天晚上做噩梦惊醒……
幸好,简直像奇迹,宥宥除了体质差一点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问题,没有畸形,没有残缺,也没有智力问题,沈知远当时在医院哭得不能自已。
尽管如此,面对宥宥,沈知远还是时常觉得亏欠。
宥宥身体弱,发育慢,比一般同龄的孩子长得小,当说出岁数时,通常会得到惊讶的反应,所以渐渐的宥宥不爱说自己的真实年龄,比如他现在四岁了,却总是会对不知情的人说自己只有三岁。
这样,大家就不会那么惊讶了。
沈知远不怨不恨赵卫东当时的选择,毕竟他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人、尤其是被他伤害过的赵卫东帮助他,没有人有这个义务去帮助任何人。
但是他就是无法做到忽视这些,去面对赵卫东……
一股冷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沈知远打了个冷颤。
也许是出神太久,不知不觉中杯子里的水早已经冷了,和冰冷的玻璃一个温度,他的指尖也一阵冰凉。
沈知远把水倒掉,洗干净水杯放好,回到卧室重新躺下。
第二天早上,天晴急急忙忙赶到。
“姨姨……”宥宥眼睛红红的,“爸爸身上好烫。”
“宝贝别急,姨姨知道了,姨姨现在就带你爸爸去医院。”天晴就是接到宥宥的电话才从谢城那儿赶来的。
她心疼的捏捏小宝贝的脸蛋安抚着,进到卧室,摸摸床上大宝贝滚烫的额头,顿时更加心疼了。
“知远,知远?醒醒。”
“嗯?”沈知远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觉头疼欲裂,浑身沉重又没有力气,喷出的鼻息也是滚烫的。
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他发烧了,毕竟这种情况很常见。
天晴心疼又着急,“怎么会发烧了?是不是昨天急急忙忙出去吹到风了,果然,我当时就不该由着那人渣真的把你喊出来的!”
“不是,估计是我昨晚起来喝水没注意,就着凉了。”
“以后把暖水壶放卧室!也不行,万一宥宥碰倒了就危险了……操,京市怎么还不开始供暖,要把你冷死了!算了算了,来穿衣服,我们先去医院……”
沈知远穿好衣服,没什么胃口的喝了点粥垫肚子,临出门又多罩一件到脚踝的长羽绒外套,戴好围巾口罩帽子,才牵着宥宥上了天晴的车。
先把宥宥送去幼儿园,等到了医院,已经发展到喉咙不舒服加咳嗽了,整个人蔫蔫的,坐在走廊的椅子里打点滴,昏昏欲睡。
天晴看看点滴还有很多,让他闭上眼睛放心睡,她去帮他打点热水回来吃药。
过了会儿天晴回来,喊沈知远吃药。
“发生什么了?”沈知远皱着眉把药吃了,看着天晴。
天晴坚持说没事,但沈知远多了解她?那脸色看着就不像没事,认真逼问下天晴才说实话。原来她厂子里有条线的负责人粗心,竟然看错了个数据,搞得生产出来的东西完全不符合要求,偏偏出货日期又急。做错了东西浪费材料人力不说,这单子是大的,要是赶不出来,违约金就有得赔,所以厂子负责人打电话联系不到天晴后,亲自连滚带爬来找天晴了,求她回去想办法。
手下人犯蠢捅破了天,天晴十分窝火,又心焦,毕竟要是赔钱她哪有钱赔。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能行。”
“不行,看你这样我就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要是因为我耽误了事情,以后我都不找你了。”
天晴犹豫着,再三确认沈知远能行,等听到沈知远说会喊个员工来陪,她才终于急匆匆的走了。
沈知远借了医院的电话打到公司,让助理过来,但人肯定没那么快能到,他又实在犯困,于是掏了几块钱托旁边一个大叔帮自己看吊瓶,才拢着外套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他忽然惊醒,感觉头顶有道呼吸,更是受惊。
“别动。”手背被人用了点力气摁住。
“赵卫东?”沈知远受惊的心慢慢归位。
“嗯。”赵卫东检查他的手,发现针头没有松动的痕迹,松一口气,又抬头看一眼吊瓶里的药水线,再低头拉一拉沈知远有点歪掉的口罩。
沈知远想要起身,不知道他怎么会到赵卫东怀里的,现在的姿势是赵卫东坐在椅子上,他坐在赵卫东腿上,被完完全全拢到怀里,和对面被爸爸抱着打点滴的小孩一模一样,大眼瞪小眼。
“别动,还有一瓶半,松了又要重新打针。”赵卫东用了点力气禁锢住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知远发烧浑身酸疼无力挣不开,也就放弃了。
“我正好听到你助理接电话。”
“我助理呢?”
“我让他出去给你买点吃的,饿了吗。”
沈知远的确饿了,微微点头,没什么力气的垂着头,目光自然而然看到了自己打针的那只手,下面垫着个热水袋,赵卫东的手掌心避开针头拢着他手背,同时热着药水软管。
赵卫东顺着他视线看到,解释道,“我来的时候你药水都不滴,手太冰,我就让你助理买个热水袋回来。”
“哦。”简单应一声,沈知远不知道说什么了,心情复杂的闭上眼睛。
他以为昨天算是闹翻了吧,他落荒而逃,赵卫东的反应让沈知远差点以为他会追过来开车撞自己。
头被大掌拢了拢,被带着靠在了结实宽阔的胸膛上,是个舒服又温暖的姿势。
也许沈知远该问一句赵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该划清界限,但高烧很难受,头痛欲裂全身酸疼没力气,沈知远暂时不想思考那么多。
他缩在赵卫东怀里闭目养神,没多久助理带了饭菜回来,沈知远打针的是右手,左手不方便拿筷子,赵卫东非要喂,他也就由他了。
反正等待会儿离开医院后,他也要和赵卫东好好谈一谈的,从此就保持距离了。
前段时间一时想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以至于和赵卫东关系混乱是他的错,他会道歉,以后他们可以做朋友、合作伙伴。在他有意为之下,赵卫东在致远持股比重已经很高,会是致远除了他以外最高持股,致远以后必定会发展得红红火火,沈知远有这个信心,这些收益也算是他对赵卫东的补偿了。
想明白后,沈知远呼出一口气,心里放下一块巨石。
而随之浮起的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他有意放到了一边。
“麻烦右拐,先去接我儿子放学。”
赵卫东握紧方向盘,“你生病她不照顾你,连孩子都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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