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上和我睡一屋
眼见程望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昭无眠面上毫无波澜,心里早已如刺骨寒风般凛冽,默想着如何在几日获得修为,然后虐死程望舒。
先扒光,后阉了他,再一寸寸割皮剔骨,他昭无眠受的屈辱,从来都是千倍万倍还回去的。
昭无眠正这么想着,突然,程望舒的心声闯进他脑海。
程望舒:啊啊!我的眠眠啊!全身都是伤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疤痕,好可怜啊!明明还这么小,作者你托马不是人啊。哎,当时看书,眠眠在青楼的经历是一段略过的,但仔细想想,那可是他的十七年啊,这十七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看着这些伤,真的好让人心疼啊。
昭无眠:“……”
作者?看书?
可怜?心疼?
虽有些话听不太明白,但刚才还无动于衷的昭无眠忽然觉得莫名不自在,他挪了下目光,低头看泛着圈圈波纹的水面。
程望舒上前半步,放轻放缓声音:“水会凉吗?需要我再去打一桶热水来吗?”
昭无眠抬头看向他:“不用,洗完了。”说着,他伸手去拿之前脱下的脏衣裳。
“诶。”程望舒阻止,“不穿这些了,我给你拿。”
程望舒打开厢房里的红木雕花大衣柜,整个人探进里面翻来翻去,找出几件程二少爷的衣服,递给昭无眠。
程二少爷今年十九岁,不比昭无眠大多少,身子骨生的羸弱,所以衣裳也算合适。
程望舒等昭无眠披好中衣,拿出方才讨来的药,殷勤道:“我帮你上药包扎吧。”
昭无眠上辈子见惯了险恶人心,因此生性多疑,若是换成别人说这句话,昭无眠会立刻觉得他有非分之想。
但程望舒心中所想在昭无眠这一览无余——满怀的热忱和乐善,遮都遮不住。
昭无眠顿了顿,开口道:“我自己来。”
“好,也好,我不太会,等等弄疼你了。”程望舒将药递给昭无眠,看着他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包扎,然后穿好衣服束起青丝。
只见昭无眠身着淡墨色绣竹叶纹交领长袍,脚蹬墨黑皂靴,简单的高马尾煞是利落,一双漂亮丹凤眼里藏着两世的深沉,哪里还有半点方才落魄狼狈的模样。
程望舒牙齿都快咬崩了才将一声口哨压回喉咙里:看到这一幕老子死都值得了啊!诶等等,我上辈子确实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的!靠!
“少爷,出来用晚膳了!”
涂荣屋外唤一声,掀帘走进屋里,一眼定在昭无眠身上,叫嚷起来:“诶,你这小子,怎么穿着少爷的衣服啊?你怎么敢的!不要脸皮了啊!”说着就要上前拉扯昭无眠。
程望舒忙一步上前拦住涂荣:“是我给他穿的。”
“什么?”涂荣动作顿住,斜昭无眠一眼,撇了撇嘴,“少爷,你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程望舒:“啊?”
涂荣:“少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你可从未对我这么好过。”
程望舒本就是现代人,不了解府里阶级规矩,哪看得出这是奴仆在欺主子,摸摸后脑勺:“那以后衣柜的衣裳,你想穿,就去拿。”
涂荣心里一乐,想着这傻子真好骗,动作丝毫不含糊,上前就在程望舒的衣柜里翻起来,挑了两件贵重的腰带配饰,直接揣怀里拿走了。
走之前,涂荣趁着程望舒没注意,瞪了昭无眠一眼,警告他不准乱说话,然后扯着嘴角对程望舒笑:“少爷,用晚膳吧。”
若非节日庆典,程望舒都在自己房间的厅堂里吃饭,按照规矩,小厮要先帮主子把饭摆上桌,然后站在主子身后,等主子吃完,再收桌,事做完了才可以去吃饭。
涂荣可不,仗着程二少爷脑袋不清楚,直接和他同桌吃饭。
程望舒穿过来后,也没觉得此事不妥。
而今,桌上再多了一个昭无眠。
涂荣拿起筷子,直奔肉蛋鱼,吃的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程望舒不馋肉,平日不会跟涂荣抢,当下却有点慌,赶忙伸筷夹了好些肉放昭无眠碗里,并笑盈盈地叮嘱道:“多吃点。”
用过晚膳后,程望舒思索起昭无眠睡哪个屋的事。
按理说,昭无眠应该和涂荣一起睡在院子的侧屋里,但程望舒记起自己有次起夜路过侧屋,听见涂荣呼噜声震天,威力堪比尖锐爆鸣,与他睡一屋,程望舒怕昭无眠以后的尊称不是鬼面圣君,而是耳聋圣君了。
犹豫再三,程望舒问昭无眠:“晚上和我睡一屋,可以吗?”
昭无眠没有立刻回答,深沉如渊的墨眸盯着程望舒看。
程望舒:“你放心,本人睡觉和尸体的区别是没有尸斑有呼吸。”
昭无眠:“……好。”应了一声,昭无眠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因俏皮话弯着浅浅的弧度。
他伸手按了按嘴角,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情绪,觉得新奇。
得到回答,程望舒欢天喜地给昭无眠收拾床榻去了,他屋内本就有张罗汉床,撤掉矮桌就是一张小榻,铺上柔软的床褥棉被,正好。
转眼入夜,大家各自歇息。
程望舒没有撒谎,睡着时极安静,只有轻得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昭无眠躺在舒适的榻上,想着不过短短一日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觉得虚幻如大梦,太不真实。
不知不觉,昭无眠沉沉睡去,谁知前世的记忆化作梦境汹涌扑来,真实得如同再经历一次。
他梦见自己被程卜仁关在铁笼子里,用来试验一些邪门咒术。
那些咒术时而让他浑身奇痒难忍,时而让他痛如骨裂。
他支撑不住,跪在笼子,痛哭流涕地将头磕得鲜血淋漓,求程卜仁放过自己,可只换来程卜仁带着轻蔑的哈哈大笑。
也是因为这段经历,后来修炼为求速成,他毅然决定去试断骨穿肉之法,只因痛过苦过崩溃过,所以无所畏惧。
昭无眠从噩梦中惊醒,吐出一口浑浊气息,只见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仍是深更半夜。
昭无眠擦去额头冷汗,缓了片刻,起身披衣。
昭无眠原本想离开屋子,但浅浅的呼吸声让他忍不住走到架子床边。
程望舒裹着被子睡意沉沉,毫无醒来的迹象。
昭无眠微微歪头看着他,心里开始思索计划。
此人虽对他友善,但终归是目的不明,且又是个被奴欺的傻主,连独善其身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继续呆在程府,未来程卜仁若如前世那样看上自己,此人定保不住自己。
还是拿走银两盘缠出门,自寻道路。
他记得仙游有处灵气旺盛适合修炼之地,凭他的经验和天赋,只要给他短短数月时日,他就能修炼至金丹期。
到时候回来屠尽程府,把程卜仁做成人彘解气,再游历世间寻丹讨法器,尽快修炼至大乘期,一路杀穿五大宗,让前世那些吵嚷的杂虫都付出代价。
昭无眠阴测测笑了起来,眼里全是狠毒和戾气。
与此同时,床上的程望舒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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