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李季安彻夜未眠，把手上所有情报细细讲了一遍，并绘制出较为粗略的地图和南蛮行军路线。
“陇右军在手就好了。”张玉麟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熬夜对一个老人确实不太友好。“只要有五万陇右军，我能反推到蛮王的老巢！可惜了。”他愤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跳起，盖子啪一声摔得粉碎。
但杜远山没法分兵，东面要防着邱豪，北面要防着西域联军，左支右绌，实在是掰不开人手。他最怕的是罗焱烈能拉拢十二太保，以步卒严防刘骏，率十万骑兵与西域诸国联动，那陇右就非常被动了。
张玉麟也知道他的难处，只是泄愤而已。
李季安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隐忧。
“大将军，援军在路上，暂时丢失几座城池也不影响大局。但有两件事，我没有办法替你去做。一方面，你缺乏能征善战的骁将，不好统兵；另一方面，军中没有大修行者，也缺乏对付修行者的手段。如此一来，蛮王手下的四大将几乎可以决定一场关键战局的胜败。若是蛮王离开军营，单刀直入袭杀将军，只怕南境就乱了。”
张玉麟的亲卫立刻跪了下来。
对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来说，护主不力，是他们心中最大的耻辱。但上次陈曦阳偷袭，别说守护，他们连近身都做不到。
“干什么？快起来。”张玉麟的声音有些疲惫，也有些哀伤。“我和你们都不是修行者，这是没办法的事。”自己要是像罗飞一样，也是个大修行者就好了。
李季安最了解这些底层士兵的想法，便笑着安慰道，“钦天监会派高手前来护卫，你们不必过于忧虑。”
张玉麟让亲卫退下，试探着问道，“那，李真人您是否愿意、愿意在府中……”
李季安知道他在说什么，看了云宗玥一眼。
这是王道林的嘱托，云宗玥怎么可能横加干涉，略一思索就微微点头。
李季安还是有些踟蹰。他可以游离于将军府之外，给张玉麟一些助力，但实在不想再充当保镖兼军师的角色。保了宋宜嘉一次，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
这时，门卫匆匆来报。他看了一眼李季安，脸有惧色。
上次因阻拦李季安，被张玉麟抽了二十鞭子，现在背上还火辣辣地痛。
“禀将军，门外有个自称王道林师弟的道士，求见大将军。”
“快请！”
“是。”门卫忐忑不安的心情缓解了一些，这次总算没办砸差事。
张玉麟望着门卫飞奔而出的身影，问道，“李真人，来者会是谁？”
“大约是四师兄墨文博。还请将军不要如此称呼，我叫李季安，直呼其名即可。真人一说，僭越了。”
“我夏唐有几个神符师？”张玉麟久在官场，客套话还是滴水不漏的，“二位碧玉成双，年纪虽小，称真人却名副其实。”
李季安不好驳这话，云宗玥反而可以使一点女人的小脾气，“这种叫法老气横秋的，好像我老了一百岁似的。”
张玉麟打了个哈哈，点头道，“那倒是。称仙……”
“子”字还没出口就被匆匆赶来的墨文博打断了，“小师弟，出大事了！”
“怎么了？”李季安心里一惊。墨文博心细如发，但性格却是乐观开朗，极少说这样的丧气话。
墨文博把王道林的事大概讲了一遍，急声道，“我让他去找师父，有没有在这里现身？”
李季安突然回忆起之前的异动，立刻反应了过来。
“来过，就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云宗玥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那阵风！”李季安解释道。
云宗玥恍然大悟，又生出了新的疑问，“那为什么不相见呢？”
“有贫苦人家的老人，重病之余会趁家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服毒、投井、失踪，无非是不想拖累家人罢了。大师兄也是。”
天谴在身，他怎么会殃及自己的师弟？
“那，他会听我的话，去南边找师父吗？”
不会！话到嘴边，李季安却改了口，“会！”
墨文博舒了一口长气。有师父在，那便万事无忧。
云宗玥深望了李季安一眼，没有做声。
墨文博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李季安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强笑道，“十万大山本就茫茫无边，大山之南又有传说中的南冥天池。我估计师父和师兄都在南冥天池，我们安心地等他们回来即可。但是，师兄临行前要我帮忙安定南境，我想先把这件事情做了，再动身南下。”
墨文博点点头，心宽不少，自告奋勇地说道，“我也帮你一把。还有，天玑小和尚带着一只鬼，也找你来了。不过他在沿途救治百姓，要晚到几天。”
“好吧。”李季安转向张玉麟，说道，“烦劳将军派出快马，把天玑和尚尽快接入府中。调兵遣将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但我要带人先行南下，把蛮王和四大将的锐气挫一挫，再让四师兄毁了他们的军粮。”
张玉麟眼睛一亮，这等于帮他扛住了半边天，但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所以他有些为难。
“没事。”墨文博笑道，“这事包在我墨老四身上。放心！”
张玉麟保证在两天之内把天玑和尚送到，所以三人商议的结果是，先在将军府歇息两日，第三日就动身。那个时候，蛮王的先锋部队应该刚好到达夏唐边境。
三人辞别张玉麟，自己回房休息。屠龙者看到墨文博，险些从房梁上掉了下来。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屠龙者心里想着，换做别人，那龙珠，偷了抢了都是自己的本事，名声不好也无所谓，可李季安偏偏就是和张灿有了瓜葛，这咋弄？自己修行的底子是张灿打好的，虽然张灿只教了七天，其余的东西都由王道林代劳，但仔细想想，张灿真的没有哪里对不起自己。甚至在转投师门之后，张灿也没有骂人，反而制止了深深不忿的师兄们，坚定了自己修行屠龙术的决心。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将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亦回以凝视。要坚守道心，切勿滥杀，误入歧途。行得正，坐得直，心怀善念。勿以一人之心，夺万人之心。”
这是张灿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并送了他一支小巧的玉环。他握在手里，掌心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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