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腊月初九）黄琬吃罢早饭，就准备去清风庵，胡老汉忙取下猎枪递给他道：“这个天气那些饿极了的野兽白天也会出来觅食。”黄琬一拍腰间说道：“我有这个，比猎枪又快又方便。”胡老汉说道：“你那个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可就不妙了。”黄琬一听有道理，连忙接过猎枪和火药背好，绑好绑腿，穿好油鞋，拿起一把木掀就出发了。

路上遇到雪太深的地方就用木掀铲出一条路来，平时只要半个多小时就走到了，今天走走铲铲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清风庵。静安大师见到黄琬吃惊的道：“这么深的雪你是怎么来的呀？”黄琬一举手上木掀说道：“我有开路先锋在手。”静安大师将他迎进静室并叫徒弟献茶，对黄琬十分尊敬。静室里生有火炉，很是暖和。

说到这里有必要专门介绍一下静安大师。当时她已是三十七八年纪，老家是河北沧州，俗姓欧阳名玉兰，出身一个殷实的武道世家，父亲欧阳剑，母亲赵氏，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因晚清衰败，家道中落，一家人沦落到以卖艺为生。玉兰六岁那年随父母哥姐外出卖艺，一路来到山西榆林，有一天正在打场子，突然来了一个老尼，说是看中了玉兰，要收玉兰为徒并要带她回峨眉山。玉兰的父母最疼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儿，怎舍得离开，连忙拒绝。明杰师太道，你们带她只能成为卓椅之才，我带她可成为栋梁之才。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明杰师太说，我们比武分胜负如何？我一个人打你们夫妻俩，我如果输了立即走人，并赔你们十两白银，我若赢了就带走这丫头，在场的所有看客作证。夫妻俩心想，我们打遍两省无敌手，难道还怕你这个老尼姑不成。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双方摆开架势，只交手三个回合夫妻俩就败下阵来，这一交手夫妻俩才知道明杰师太有多强大，输得心服口服。忙拉过小女儿说，快拜师傅。说来也怪，小玉兰打心里喜欢明杰师太，急忙跪下，奶声奶气的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几一拜。明杰大喜，急忙抱起玉兰，并当场赐法名静安。临走时明杰师太对欧阳夫妇道：“我承诺，每隔五年我会送静安回来看你们的。”说罢抱着玉兰三晃二晃就不见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五年后，明杰师太带着十一岁的玉兰回来了，尽管穿着道袍但仍显英姿飒爽，特别精神，全家人喜出望外。

坐下说了一会话，欧阳夫人赵氏想看看小女儿的身手，就对玉竹说，竹儿，你和兰儿过几招看看，看妹妹在你手下能走多少招。明杰师太道：“不行不行，静安目前对力量的控制尚未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弄不好伤了大小姐就不好了。”玉竹说：“没关系，妹妹伤了我也不怪她。”明杰师太说：“要不这样吧，叫明松试试吧，反正男子汉皮糙肉厚的，挨两下也没问题。”欧阳夫人对明松说道：“松儿，你就和你小妹过两招吧，你收着点，别把小妹打伤了。”玉松只好遵命，同时也想三两下打败小妹，挫挫明杰师太的傲气。一开始玉松就来了个泰山压顶，玉兰一闪躲过，哪知玉松闪电般又是一招，玉兰没想到哥哥真的下了狠手，在躲闪不及的情况下，只好伸手一挡，只听咔嚓一声，明松惨叫一声连退七八步才止住身形，仅仅一招就败了。欧阳夫妇和玉竹又惊又喜。玉兰连声说道：“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玉松道：“妹妹，哥哥没有怪你，哥哥高兴哩。”明杰师太走到玉松面前，伸手揑了揑他的断手，并给一颗丹药给他服下，不一会他高兴的说，谢谢神仙师太，我的手不痛了。

欧阳夫妇设宴招待明杰师太。席间门外的大树上有几只乌鸦哇哇哇的叫个不停，明杰师太道：“这几只乌鸦太聒噪了，徒儿，把它们打走吧。”玉兰应了声是，立即从随身布袋中抓出几颗石子，手一扬，三只乌鸦应声落地，一家人都瞠目结舌。欧阳夫妇和玉松玉竹不由大喜，齐齐向明杰师太致谢。明杰师太对欧阳夫妇道：“你们不要谢我，是你们给了我一棵好苗子，我还要谢你们哩。”

在欧阳家住了两天，明杰师太就带着玉兰回山，欧阳全家尽管万般不舍但也不好挽留。临别前明杰师太道：“五年后的今天，静安会来看你们的。”欧阳全家致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就是五年，在这五年时间里玉兰每天都是不停的苦练，年仅十六岁的她，无论武功，轻功，暗器  功夫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  地步，在整个峨眉山男女弟子中，只有一个叫静宁的师兄可以和她打成平手，除此外，没有一个人能在她手上走过三招，老一辈都认定她是千年一遇的奇才。

此时明杰师太已九十六岁高龄，身体机能明显下降。这天明杰师太把玉兰叫到床前道：“徒儿，你明天就下山去吧，五年的约定到了，你要回家去看看。”玉兰问道：“师傅，你不同我一起去吗？”明杰师太苦笑一声道：“我也想去呀，但力不从心呀，为师老了，走不动了，不能陪你去了。你此次去也不要再回来了，这里马上就不太平了。”说罢，拿出一块玉佩和一封信递给玉兰道：“这块玉佩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护身玉佩，我现在传给你，它会护你平安的。我还有个师妹叫明诚，三十年前被情所困离开了师门，为师与  她情同姐妹，我已找到了她的落脚地，你把家里的事料理完后就去她那里吧，因为你命中注定，那里才是你消灾避祸，大展身手的地方，地址和路钱图在信里。”玉兰道：“师傅，我不走了，我舍不得您。”明杰师太道：“傻孩子，天下没不散的宴席，你我师徒缘分已尽，速速去吧。”玉兰见师傅态度坚决，流泪跪下对师傅磕了三个响头，依依不舍的下山去了。

在山门外，她见静宁师兄站在那里，忙上前行礼，静宁道：“师妹休要多礼，我是来送你的，顺便有件东西要送给你，希望你能收下。”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做工十分精巧的金锁来，按动机簧，咔的一声，金锁立即一分为二，静宁将其中一半递给静安，静安也没有骄情，红着脸收下了，因为她对这个师兄早就有好感了。二人依依道别，再相见已是二十二年以后了。

没有师傅在傍，玉兰也没心思游山玩水，日夜兼程，不日到家  。来到自家小院前一看，院门锁着还贴着官府的封条，玉兰跳进院里，只见原来整洁的小院已杂草丛生，走到大门前，只见上面也贴着封条。玉兰撕下封条推门进去，只见屋里乱七八糟，满是灰尘，到各个房间一看都是一样的，一件完整的东西也没有  被洗劫一空。

玉兰来到最好的邻居周伯家，因玉兰已长成大人，还穿着道袍，戴着布帽，周伯没有认出玉兰，问道；“你找谁呀？”  玉兰道：“周伯，我是欧阳玉兰呀。”周伯仔细一看果然是玉兰。流泪道：“玉兰呀，你总算回来了，你全家死得冤呀，你要为他们报仇啊。”说着将八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原来是沧州金知府看中了玉竹，多次托人上门说媒要娶玉竹为四姨太！都被欧阳剑夫妇严辞拒绝。

有一天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带着三个打手，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欧阳家，对欧阳夫妇道：“我们是知府衙门的  人，今天是特来提亲的，知府大人看中你家女儿是她的福气，也是你们全家的福气。”欧阳剑道；“我们不要这个福气，你何不把你自己的女儿嫁给知府大人呢？”师爷大怒，喊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来人，把他们抓起来！”三个打手闻言，立即扑向欧阳剑夫妇二人，双方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三个打手就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下不能动弹。师爷吓得抱头鼠窜，急忙跑到外面，跳上马背就跑了。欧阳剑知道此事还没完，仗着自己和妻子武艺高强，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一连过去十几天也没見金知府有什么动静，一家人慢慢松下劲来。

一天半夜子时，一家人睡得正香，忽然被外面的响动吵醒了。只听外面官军高喊，我们奉旨抓反贼，无关民众不要靠近！抓反贼呀！

欧阳剑一听，知道此次断无活路，在那个朝代，一旦冠上反贼的名义就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心里恨这个金知府忒毒辣了。

此时妻子儿女都起来了，玉松说道：“爹，我们一起杀出去吧，反正是死，不如拼了。”欧阳剑道：“听我的，我观察了一下，官府的重兵在前门，我和你娘从前门杀出缠住他们，你和玉竹从后门杀出，远走高飞，一定要为欧阳家留条根那。”说罢，打开大门，只见外面官军不计其数，到处火把通明，照得如同白昼。看见金知府高坐在马上耀武扬威。欧阳剑睚眦欲裂，大喊一声你这个狗官，直接提刀冲向金知府，狗官立即下命开枪，十二个快枪手一齐射击，可怜夫妻二人还没有冲出几步就被打成了血葫芦，倒在地上已无声息。

再说玉松玉竹兄妹二人見爹妈冲出去了，立即从后门冲出，奈何官军人太多，杀了一层又一层，一直被官军围着不能脱身。

金知府没見玉松玉竹，立即带火枪队赶到后门，见官军死伤惨重，立即对火枪队下令：“开枪打死那个男的，活捉那个女的。”火枪手全部对准玉松开枪，一下把玉松打成筛子倒在血泊之中，玉竹急怒攻心，将手中的长剑掷向金知府，金贼急忙躲闪，但肩膀仍然被刺了一个血口。官军大喊，女贼手中没剑了，我们抓活的。官军一拥而上，但玉竹猛然跳到哥哥的身边，捡起哥哥的长剑迅速抹向自己的脖子，只見血箭喷出，慢慢的倒在哥哥的身边。勤劳，正直，善良的一家人就这样被丧尽天良的狗官全部杀害了。

由于欧阳夫妇平时乐善好施，救危扶贫，待街坊邻居如待亲人，深得人心。待官军退走后，天已大亮，街坊邻居们自觉凑了一笔钱，买了棺材和衣物，将四人清洗干净，换上寿衣，恭敬的送入欧阳家祖坟安葬。怕官府找麻烦，至今不敢立碑。

周伯含泪讲完事情的全部经过，玉兰未流一滴泪水，只是太阳穴上青筋突起，脸色十分苍白。周伯说：“孩子，你哭出来吧，不要憋出病来呀。”

玉兰一言未发，只是跪着对周伯磕了个头，起身就走。周伯慌了，急忙跟在后面，众街坊邻居也跟在后面，玉兰来到父母的坟前跪下后才哭出声来，哭声凄厉，众街坊邻居无不落泪。一直哭到黄昏仍然不肯离去，玉兰表示要为父母守坟一晚，以报养育之恩。时值深秋，天气很凉，邻居送来了被子等物品和吃的。

第二天一早，玉兰到各邻居家跪拜谢恩，到周伯家给了二十块大洋给周伯，拜托周伯为父母和哥哥姐姐立碑，周伯忙说：“孩子，立碑要不了这么多钱。”玉兰说：“余下的钱拜托周伯每年为父母烧点纸吧。”周伯应允并问道：“孩子，你现在准备去哪里呀？”玉兰回道：“我回我师傅身边去呀。”周伯这才放了心。叮嘱道：“孩子，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呀，你家就剩下你一条根了，你的命比那些狗官金贵，你懂吗。”玉兰应道：“周伯，我懂的。”说完辞别了周伯，大步离开。

玉兰离开家半个月后，玉兰家邻居有一人在沧州做生意，亲眼看到了金知府全家老小十六口全被人杀了，陈尸街头的情景，金知府的头颅还被挂在西城门口。师爷也被杀了，心肝掏出来被野狗吃了，十二个火枪手和管带全部被杀，十二支火枪全部被毁。金知府的银子撒得满大街都是，他的豪宅大院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此事惊动慈禧，严令刑部破案。可是刑部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闹腾了二个多月，连个像样的钱索都没找到。慈禧死后再也没人提及此事了。

黄琬与静安大师谈了很多，静安大师赞同共产党的主张，表示全力配合他的工作。对收陈英为徒之事滿口答应，因为她觉得陈英的遭遇很像自己。黄先生在庵里吃了午饭后返回，在路上打了两只肥山鸡和一只兔子。回到洞里，胡伯忙着收拾山鸡和野兔，陈英心灵手巧的在帮着忙。晚上喝着山鸡汤，吃着玉米面饼子，饼子还是陈英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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