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等不到的人
“什么事？”柳白薇问了句，毕竟这两天师尊做的事无一不是在涉险，让她忍不住担心。
“你还记得那姓孔的道友吗……”孟垢解释了一道，又表明了其中的缘由。
说完柳白薇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本就心性单纯，听到这种事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也要跟着去，孟垢答应了。
已至子时，城北的街已然是空落落的，哪怕是讨生活的都已经回去了。
行着，只见街边一间不大的铺子亮着灯火，一眼便可以被瞧见。
裁缝铺不是晚上迎客的行当，如此夜深，还亮着灯火，只能说明是在等人。
走近，便是先听到一声传来的咳嗽，其中羸弱如絮，已经病入膏肓。
再走近一些，只见昏黄火光之中，一名女子面色惨白如纸，那张削瘦的小脸上眼窝深陷，眼周染着淡淡的青黑。
正拿着剪刀剪去油灯里燃烧殆尽的灯芯，好让这灯火更亮一些，但灯光在她的搅扰下，明灭难定
柳白薇在门外却步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女子其已经永失所爱的事实。
只有孟垢踏进门去，但也步履沉重，跨过门槛的时候，脚尖撞了一下。
女子刹那抬起眼来，看见门口的身影，瞬时迎了上去。
但看见不是所等的人，嘴角的欣喜又瘪了些许，目光中满是失落，只是开口：“客人，夜深了，小店不迎客……”
“你就是……芝芝姑娘？”孟垢的目光穿过了那弱柳扶风的身影。
看见的是她背后挂着的一对大红喜袍，那显然是为大婚所准备的礼服，只是那对喜服如眼前这姑娘一样，都等不到了。
孟垢像是胸中堵了一口巨大的气，说不出的难受，竟有些恍惚。
女子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已经感知到了什么，声音中有些颤抖：“正是小女子，客人如何知晓我的名字？”
孟垢深吸一口气，递出手中的遗物，开口：“在下受孔道友所托而来。”
听到“孔道友”那三个字，以及看着眼前的储物袋和珠子，那女子身子猛地一颤。
眼中瞬时涌起万般情绪，害怕，逃避，难以置信，将她的身子搅得几乎站立不住。
紧紧地咬着嘴唇，声音颤抖才问出口：“他……他在哪里？”
孟垢沉默了片刻，没有掀起眼来，不想透露出其中的不忍，半晌终究缓缓开口：“孔道友他……”
“他说他去寻他的长生大道了，叫在下送来这兽丹以及草药，配合着姑娘手中的方子，能治姑娘身上的病。”
“还叫姑娘好好吃药，若有来生再厮守……”
如遭雷击般，那女子的身形晃倒了下去，紧紧倚住门框，才没有彻底倒塌，指甲在门框上抓出刺耳的响声。
将面孔埋入阴影，泪已经无声从削瘦的脸上划过。
孟垢的手一直递了许久，直到她缓过来一些，才将东西拿了过去。
“我相公他还活着的，对吧……”多少云雨相容的夜晚，多少朝夕深情。
怎么可能短短几日说放就放，问出这句话时，她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
女子声音轻的若有若无，却在孟垢心头上一击，呼吸乱了。
木在原地，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女子的目光落了下去，嘴角却干瘪的抬起一丝笑，只是看着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缓缓转过身去，一步步走着，指腹磨着手里的物件，嘴中喃喃：“他没事，他没事就好，就好……”
恍惚间走了不知道多少步，才蓦然的想起身后的青衣男子，回头艰难的发出声音：“公子进来用杯茶水吧……”
“不必了，姑娘请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在下告辞。”孟垢拜辞之后，退了出来。
看到柳白薇又哭的梨花带雨，用自己的大袍遮住夜风中，她略显单薄的身子，安慰：“好了，别哭了，不然早上眼睛会肿。”
“师尊真是铁石心肠，这都无动于衷。”柳白薇嘟着小嘴，嗔他。
孟垢则是扬了扬眉毛，更笑：“当然，不然你师尊我怎么练到元婴的？”心中却叹了一口气道，要真是铁石心肠，也许就不会穿越到这鬼地方来了……
金老已经耗费太多灵力，没有带孟垢和古长老遁出去太远，仍然落在冥城城内。
从虚空通道里掉下来，一下便摔进了泥潭之中，此刻，正升起一堆篝火烤干衣服。
堂堂修士竟落得比凡人还要狼狈的模样，于叶衡更是奇耻大辱。
“金老，多谢了……”叶衡对于这一次金老的再一次出手相助，尤为感激。轻轻抚着手里的玉佩。
同时，另一只手烤着抓来的野味。
“不必，老夫只是践行自己的承诺……”哪怕是在叶衡的脑海中，金老的声音都已经虚弱到了微不可查的地步。
口中这样说，但却也不完全是因为这样，一来是因为如果叶衡身死，自己也无法存活太久。
二来便是，当时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救叶衡了，但却不知道从何处涌来的一丝灵力，不仅挡住了给叶衡造成的致命伤害。
甚至还让自己恢复了丝丝力量，作为登临真仙的人，已经隐隐窥见了至高大道，他清楚的感觉到，这股力量来自天道。
所以在那一刻，他刹那便下定了决心，将叶衡救走。
所有下界受天道庇护的人，必身有大气运，飞升仙界之后，假以时日，便是道祖的存在。
说的直白些，现在只需些许投入，将来哪怕是与之飞升的鸡犬之一，也是风光无限，这才是金老选择孤注一掷的最大原因。
“那您好好休息……”叶衡又是答谢一句，准备将玉佩揣回腰上。
但又眸光一闪，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将玉佩轻轻一抛，扔到了一颗石头后面，完全与叶衡古长老二人隔开来。
然后撕下一只肥硕的兔腿，走到古长老面前，恭敬的递上，说道：“长老，之前是我多有不对，希望您宽宏大量，吃完就上路吧……”
古长老心中满是悲愤，他从没想到那个族中骄子，那个高傲正直的世子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刚才多方劝他回去，又都各种理由搪塞，好在现在终于想开了。
叹了口气，将兔腿接来，撕下一块，嚼在口中，平复了下心情道：“世子能知晓轻重自是好的，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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