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往事,我带你入座
局面就这样僵住了,二长老此刻也底气不足起来了。
小辈们的比试,他这个不止长了一辈的爷爷出面确实不好,虽然二长老是个蛮横的人,但是某些事情他还是个明白人。
虽然他是比较嫉妒琴郴坐上宗主的位置,可那既然是他父亲的决定,他不会有太过强烈的反对,只有心中不满而已。
这个宗门不能起内讧,他知道,很多人都虎视眈眈着。
一旦内讧,必定灭门。
不过因为心里不平衡,二长老长长拿着鸡毛当令箭,史要在某些事情上争个高低,也处处和琴郴作对,但也是仅此而已。
太过分的事情,他不会做。
这样为何,琴郴会处处忍让的原因,因为二长老懂分寸。
知道自己理亏,被琴郴这么不客气的骂,二长老也不多言了。
见状,琴郴暗自松了口气,二长老不闹腾了,也就代表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好了,事情弄明白就好,既然是小孩儿们的的比试伤筋动骨什么的是必然的,老二,你就别和小辈计较了。”
二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我两个孙子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臭丫头一连叫我几次老东西,她不给我赔礼道歉,老夫可不会这么算了!”
二长老吹胡子瞪眼睛,这个丫头说的老东西,让他心腔的火烧得突突地。
凰殇昔好笑的环臂盘膝又坐了下去,不屑地开口:“向你道歉?凭什么?”
二长老瞪眼,努声说:“就凭老夫是你外公的二哥,这个宗门的二长老!你这个晚辈必须要对我尊敬!”
凰殇昔冷冷地嗤笑一声,唇角划出一个冷冷的弧度:“谁跟你说的,他说是我外公,就是的?”
琴郴身子僵了僵,无奈地叹气,大长老也叹气。
想叫她一时接受是不可能的,事情还需要慢慢来。
二长老瞪眼,有些不懂了,但还是怒道:“你这个臭丫头,有你这样对我说话的吗?我不管你认不认他!反正我就是你二伯祖!我是伯祖,你就必须要对我尊敬!”
琴郴和大长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看到笑意,哟!不得了!
琴郴用眼神说:我的外孙女了得,都说了你那孙女哪比得我的外孙女,你看见不,老二这个刁横的人都喜欢我家凰丫头!
大长老瞥了他一眼:得了吧!少嘚瑟!
二长老是个蛮横的人,也只有他的孙子孙女什么的能叫他亲近的爷爷,他从不让别的人叫他叔祖或是伯祖的,现在看到凰殇昔,居然直接开口说了。
难得啊!
凰殇昔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拉着玄吟,无视一干人,非常狂妄地走了!就这么走了!
这可是把二长老气得不轻,指着凰殇昔离开的方向,一个字也说不出,好半天了,手指终于换了方向,指着琴郴说道。
“老四!你看看你家这个孙女!这么目中无人狂妄嚣张,连我这个伯祖都不放在眼里!你你你,你怎么教孩子的你!”
二长老直接连“外”字都去掉了,看得出他对凰殇昔,是挺器重的。
原先不知道凰殇昔是什么身份,只感觉这丫头内力深厚,还能轻而易举将他两个孙子放倒,直觉是个不错的娃子,但是又觉得这丫头气焰太过嚣张,想先杀杀丫头的气焰,再把她纳入旗下。
想着四老家伙有个能力超强者武功高强者的徒弟玄吟,他也要找个好徒弟,什么都比不上琴郴,他是打算在徒弟的上面杀杀四老家伙的威风的。
可谁知道,看中的徒弟,居然是四老家伙的外孙女,知道的时候当真气得他不轻!
于是乎,他怒了,他不能让四老家伙嘚瑟,就想借凰殇昔杀杀琴郴的威风。
没想到,还是啥都没能做!
谁知道,这丫头居然……
气死他老头子了!
琴郴走过去,颇为同情且深有同感地拍了拍二长老的肩头,说道:“别说是你把你这个外伯祖放在眼里,我这个外公,她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二长老炸毛,“不把你放在眼里还好说,我是谁啊!你怎么能跟我比!”
“哟,老二,我这个做外公的怎么都比你血脉更近吧!”
“反正我不管,你把我侄孙女找回来!我还不信了,我等不到她开口叫我一声伯祖!”
众位弟子傻眼了,跟个木头一样看着这两位高高在上的长老级别和宗主级别的吵架,脑子感觉有一万头草泥马飞腾而过。
是不是他们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诶不对啊,不可能这么多人睁眼的方式都不对啊?
大长老有些无语,这四老家伙才跟他吵完一架,这会儿又和老二掐上了……
在走出练武场的途中,凰殇昔攥着玄吟手腕的纤瘦的小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玄吟清冷如同平静的湖面一般的清撤清凉的眸子,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越来越多,越来越停不下。
记忆中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他才被琴郴收进宗门里,当年的他也不过六七岁,那时候,肃寂宗已经隐居了有两年了,不过这才开始隐居不久,所以很多弟子还是外出的,外面的人,也都还记着肃寂宗。
他不是逝族的人,只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他从记事那时开始,就跟着城镇里的乞丐一同,去乞讨混吃混喝,过着只为填饱肚子的生活。
后来人们越来越吝啬,看到乞丐也不施舍了,城镇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乞丐头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会饿死的。
于是,城镇里的乞丐开始变得疯狂起来,不再求施舍,而是进行抢夺,抢钱抢首饰抢粥抢东西吃,凡是可以抢的,都会抢。
那一次,乞丐头抢到一个官员身上,官员派人去追,乞丐头跑得快,可他才六岁啊,怎么可能跑得过,所以他落单了。
他被那些人拦下来拳打脚踢,一脚一脚踢十分的狠,就在他觉得他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师父,是师父出现救了他。
师父说:“骨骼惊奇,练武奇才,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没有生活的目的,只有对食物能填饱肚子的日子,如今,还被人打得几乎断气。
他毫不犹豫地说,愿意。
师父将他带回了肃寂宗,他没有名字,是师父给他的,唤他:玄吟。
师父对他很严厉,但又很不严厉,一天只有一个时辰的练武,在这个时辰内,是非常严格的,而其他时间,师父不会理他。
或许因为不是逝族人,或许因为是从外面的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宗里没有任何人会陪他,只有不屑轻蔑的眼光,就连侍候他的侍女也都是如此。
他知道,他们都看不起他,所以,他刻苦练功,每日每夜都在练,为的就是让他们收回那种不屑轻蔑的眼神,收回对他的轻鄙,收回他们嘲笑的神情。
他近乎成了一个练武的机器,师父劝他,顺其自然,可他并不理会,他不想让人小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成才而让别人怀疑师父的眼光。
终于,十年之后,同辈人中,甚至有几个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终于站到了高峰的位置,可同时也因为这样,他无人敢接近,或许是因为他卑微的身世,或许因为他的忧郁,或许是因为他清冷和生人勿近。
在同辈人中,他成了另类的存在。
玄吟也不在乎,他只在乎完成宗门的任务,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直到那一年,他刚刚完成任务准备回宗门,身上孤冷的气息之间,还夹带着几分难掩的血腥味,他忍不住,所以去了宗门外的小溪边洗了一澡。
在上溪边的大岩石,他打算等衣服干了,再回去的。
那时候,从他背后忽然冒出一个人,用狗尾巴草挠他的脸,然后又跑到他跟前,笑嘻嘻地说。
“听说你总是这样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也不爱说话,诶!我跟他们打赌,说你会笑的,你能不能笑笑?”
玄吟孤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便站了起来,没有浪费时间,索性用内力将衣服烘干了,往宗门的方向走。
一般人见到他如此的孤傲,会气氛地走的,那小姑娘见他不答应,居然跟着他,绕在他身边不断叽叽喳喳地烦他,非得喊他说话,叫他笑笑。
从那以后,这个小姑娘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边,他不理,她却不放弃。
直到那一天,他在河边擦拭着从他出生便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哪怕是乞讨他也不卖的玉石,这个小姑娘蹦哒过来。
一脸惊讶地说:“好漂亮的玉石啊!”
玄吟依旧像以往那样,一句话都不搭理。
小姑娘见他擦拭得认真,她干脆趴在他脚边,瞪着眼睛看他的动作,大抵是觉得无聊,便开口说话。
“听他们说你叫玄吟,是吗?”
玄吟不言,手上动作不变。
小姑娘歪了歪脖子,又道:“那我叫你什么好呢?叫你玄吟太过生疏了,我就叫你吟玄哥哥好不好?”
玄吟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去看她,她正巧笑倩兮地一遍又一遍地唤他“吟玄哥哥”。
忽然之间,他心里有什么在破碎,又有什么,在慢慢滋生。
后来,他和那个小姑娘总是待在一起,有人嘲笑,小姑娘挺身而出,有人奚落,小姑娘硬声反驳。
渐渐的,和这个小姑娘一起,似乎成了他的喜欢。
他终于将保管了十多年的玉石交给了她,不苟言笑的他唯一一次说:“保管好,我只给我未来的妻子。”
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可是三个月之后,她当着他的面将玉石摔坏了,一改她平日的温和和对他的维护,嘲弄道。
“我整日跟你走在一块只是为了和兄弟姐妹们的赌,我赌只要我跟你走近一段时间,你保准会喜欢上我,谢谢你啊,我赌赢了,获得不少好东西呢!
不过,你先前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我也只是为了那个赌注,我对你没别的意思,再说,就你这身世,你也配得上我吗?所以,你还是别妄想的好!”
说完,小姑娘就走了,走得好不留恋,决绝无情。
玄吟面不改色,眸中孤冷的气息更冷冽了,他慢慢蹲下,将被摔得稀巴烂的玉石捡起来,一点点拼凑,却再也拼不回来了。
玄吟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凰殇昔挺直的腰背上,眉间似绕非绕的忧郁忽然之间淡了许多。
眸中的清凉入骨一点一点被温和侵蚀,他寡淡的薄唇微微勾起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反手将手上的小手握进掌心。
他一直害怕凰殇昔对他那么好,会像当年的琴芝一样,可是不知哪来的力量告诉他。
她,不一样。
凰殇昔和玄吟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琴郴宗主左盼右盼,盼到了傍晚才终于让他把自己的外孙女给盼回来了。
只是在见到跟在他身后的玄吟时,眼眸的光亮闪了闪。
凰殇昔是去参观这座宗门了,当然,她是用感觉去想象的,想到玄吟身上还有伤,便让他先回去,她自己可以的。
玄吟不说话,却没有离开。
凰殇昔无奈,顾及到他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便回去了,想到了二长老家的两位孙少爷,她暗暗想着,不知道折断了四只手,会不会太轻弥补不了玄吟受到的痛呢?
越想越觉得的确如此,她忍不住朝玄吟说了一句,“吟啊,你觉得,我会不会,出手太轻了?”
玄吟一怔,他是因为挺明白了才怔,她居然到现在还在介怀这件事。
玄吟寡淡微凉的薄唇动了动,只溢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玄吟的客套,凰殇昔一听就不乐意了,“诶,甭给我说谢谢,我最最最不喜欢你跟我说谢谢了,做什么都是我乐意的,不言谢与不谢。”
玄吟却不言,眉心的忧郁哀伤让人看见都忍不住心疼的情绪变淡了。
他说谢谢,不止是因为她今日做的事。
凰殇昔让他带到他的屋子,就说不用送让他进去,他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玄吟如月光般薄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不说话,就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她,凰殇昔抹了一把泪,只得让他将自己送回来。
这才让琴郴看到了两人一同回来的一幕,他倒什么都不说,让凰殇昔进去,同时也让玄吟也进去。
凰殇昔进门的时候,就迎来了无数道目光,其中有大长老的,琴芝的,二长老的,二长老的孙女啊……等等一干数不清的人,想必是想来个聚会什么的。
玄吟跟随地走进来,淡淡的视线往桌上的人扫了过去,就收回了视线,完全无视琴芝投过来微红的视线。
他对自己的师父琴郴抱拳道:“师父,徒儿身体不适,身上还有药味,便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琴郴嘴角抽了抽,他一直就知道自己的徒弟寡淡,对于这种用餐,是不会来的,但是琴郴想到凰殇昔对他特别不一样,想买通自己的徒弟想让玄吟为他在凰殇昔跟前说两句好话什么的。
他早就做好了玄吟会拒绝然后准备了一肚子水墨来说服玄吟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玄吟居然用身子不适这个理由来拒绝!
不过也确实,才出密室不久。
但是不适什么啊不适?这小子不是才和凰殇昔闲逛回来的吗?还不适?骗人也不需要这样啊!
琴郴无可奈何地瞪了眼玄吟,还是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玄吟临走前,幽森暗沉冰冷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凰殇昔一眼,才出去的。
琴芝被玄吟从进来一直无视到视线始终注意这凰殇昔的举动被气到了,脸都被气红了,鼓着腮帮子,自个儿生闷气。
而夙寐的目光,从凰殇昔进来那刻起就落在她身上,直到玄吟随尾而进,才转移了目光,又看到玄吟临走前意味深长的一眼,他好看的桃花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琴郴让凰殇昔随意落座,还颇有点小心忐忑的模样。
虽说随意,但是座位已经被坐满了,只有夙寐身边有位置。
凰殇昔看不见,琴郴说了一句就坐下了,他的意思显然是想要夙寐起身去引凰殇昔入座。
夙寐如果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意思,优雅地站起了身子,走到凰殇昔跟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想探进她的发间,却让她一把抓住了。
“你做什么?”
夙寐妖冶的桃花眸眯得更危险了,但他潋滟的薄唇上又微微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笑道。
“为了维护凰姑娘的形象,夙某只是想将你掉下来的发拢起来,凰姑娘也不准吗?”
凰殇昔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用自己另一只手往脸旁摸去,摸到掉下来的一缕碎发,她很是随意地别在脑后。
随即淡淡说道:“你还要做别的什么吗?”声线带着丝丝的冷漠和疏离。
夙寐妖冶的桃花眸有危险的光芒在闪烁,他随即勾唇,妩媚一笑,弯起脸,顺势将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收在掌心里。
他低声说:“我带你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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