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未来的回忆3v2.0
星期三放学的时候,思仁按照学生会的意思和雪柔,一起去查看银乐队的干部室。
一开了门,只见里面的架子上不但放着最好的乐器,也陈列着许许多多银乐队的回忆:从198X年创校至今,不同时期的制服,团体照,奖项,海报……
高挂在正中央,是那有如盾牌般巨大的队徽。队徽上画有独角马的肖像。下面写着队训:"倾以至终Since 198X"
意思是:凡事都要倾心竭力,不到最后一刻,也不可轻言放弃,直到时间的终结。
最初,首任校长兼创校人,陈南芳因为担心因犯过罪而失学的青少年无法在社会上生存,从而向校董会争取,在一块二战时期的乱葬岗上建校。
因学生也是三教九流的乌合之众,纪律修养甚差,她就想到聘请前警察银乐队教练,强制最顽劣的学生加入银乐队,透过纪律训练和音乐陶冶来教化他们。
所以用独角马作队名,因它既有净化人身心的力量,也是在神话中,唯一诞生在黑暗中的神兽。它负责统管时空,象征:纯洁,正直,勇敢以及贯彻始终的信念。
正好吻合校训:身在黑暗,心向光明,永不言败,永不放弃!
"在王锡安的黑龙还没有创团之前,独角马曾经连续4年成为亚洲大满贯持有者。"
雪柔拿着绢绒布,把199X~199X年度的奖杯抱在怀内,用心擦拭每一处沾尘的角落,用气泡膜包住然后放进纸皮箱内,和其他的杂物一起,准备送去垃圾场处理掉。
"但是为什么现在。。。"思仁问。
"陈校长去世以后,校董会就把最好的教练,资金和乐器都调去了王锡安那里了。毕竟,我们只是三流学校……"
雪柔说着,凝望着一张镶相框中,己经老掉色的旧照片。
照片中的陈校长,穿着一套白色的军装,手拿指挥棒,在舞台上指挥当时亚洲第一的银乐队,独角马。她终身未嫁,将一生贡献在教育事业上。特别是这一支叫独角马的银乐队上。
那时,众人都戏称她为童话中,与独角马私守终身的纯洁(中年)少女。
而麾下的银乐队员为独角马的孩子。就是那些在童话中,少女与独角马,在不同的世界中拯救,收养的孤儿。
雪柔接着,把前队长用过的小号翻了出来,交给他。
"那支小号太旧了,不好用。用这它吧。"
这号本来是轮给雪柔用的,但她有自己的乐器,故一直没有用。对她来说,这承继了几代队长灵魂的号角,有非彼寻常的意义。但是……银乐队要解散了,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与其让这些乐器被学校当作烂铜烂铁卖掉,还不如送给知音人。
"这是我以前队长用过的,是队里最好的乐器。听说只是王锡安淘汰过来的。"
"谢谢学姐!"
思仁打开写着BACH的箱子,兴奋地拿了出来。他认得出来,这所谓最好的乐器,竟是他中一在王锡安时就用过的,因为音色有点瑕疵,就被送去陈南芳了。如今再次相见,彷如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破镜重圆的恋人般,他抱着它,吻了又吻了。
说罢,雪柔又叫思仁找来了梯子,要他帮忙把队徽拿下来。
当他触摸到队徽的一剎,耳边传来了少乐的声音:"叶思仁,你学了音乐多久了?"
"我从八岁开始就学音乐了,但是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
"所以.."
"正式来说,只有四年。"
四年..雪柔会心一笑,跟自己实际学习小号的时间也差不多。但是,他这四年,可一点也不简单。
"我听陈东升说,你的梦想是成为世界第一的音乐家。"
"嗯,不过,已经过去了。"思仁寡淡地回应。
"先不说你的实力已经远在我之上,就凭你超越陈东升1分,真的很不可思议,要说,音乐比赛上,胜负往往只决定在零点零几分之间。“
“那又怎样?”
思仁听着雪柔的一句一话如梗在喉,很不舒服。他只想快快结束工作、离开这里。但当他想把队徽从墙上扯下。那生锈的钉子,原来早已经和队徽融为一体,变得牢不可破。
雪柔趁这时,乘胜追击道:"难道你不知道吗?陈东升可是现在亚洲少青小号排名的第一耶。昨天,他输掉比赛,而且还输掉一分这么多这件事,现在整个亚洲都知道了。四年,光用了四年就有这样的成绩,真要成为世界第一,也不是不可能。你这四年以来,一定付出了,比平常人,甚至比那些天才,更大更大的努力和代价吧!”
“林雪柔,你到底想说甚么!”思仁一边说,一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仍拿不下那队徽。
“没有啊!我知道你想回王锡安,但是,你觉得,世界排名前十的中学校长想招一个罪犯,还是想招一个亚洲第一的小号手当学生呢?"雪柔调侃道。
"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终于,思仁耐不住性子,大喝一声。
剎那间,整个干部室沉静了好一会,林雪柔,才徐徐地开口:"“叶思仁,你甘心吗?”
她说罢,忽然一抹霞光映照在叶思仁的眼内,他停下瞭望着独角马凌厉的目光,愣了愣。
"不甘心又能怎样,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完蛋了,我的果照已经满天飞了,我再也。。我再也。。不可能回去王锡安了!我已经不没有资格成为世界第一的音乐家了…我…我。””
他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说果照吗?老实说,还挺好看的!你看!"说着,雪柔把手机递给叶思仁。但见评论区内,除了有耻笑他的人外,还有好些人,非旦没有耻笑,还粉起他来,说他是亚洲第一帅的小号手,还有几千人在附和。
思仁见状,一时间哭笑不得。
"你笑起来多好看呀,王锡安校草。"雪柔抿笑着,犹像夕阳一样温暖。
"我让你继续追赶,去实现你的梦想,但是,你也要帮我。"雪柔說。
思仁没有回应。
但他已经从少女的眼神中,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
。
第二天,本来已经解散的银乐队,这一大清早,却传来了重大的消息。联合乐队的捷报传遍了全校每一个角落,更传出银乐队要复活消息。
而且,林雪柔,一大早就来到学校,站在校门口,向过来的同学派传单。
学生会会长霍建霆看到了,一气之下,就找人向训导主任举报。
不久,一队风纪就团团把她围住,要把她押走。
她就摆起准备战斗的架势,怒目盯着他们。
“林雪柔,跟我来!”
此时,一个挺着大肚腩,地中海的中年男人,从众风纪中走了出来。
这人正是训导主任,周国栋。
周国栋亲自带雪柔到训导室,此情此景,让他想起第一次看见林雪柔的时候,想必是温柔驯良的小姑娘。怎料,她竟是恶霸。原来,比起从继父上学会的小号,她更擅长的,是他那还套强悍的俄罗斯摔跤术。
在她十三岁,跟随家人,从内地移民香江的时候,曾因大陆人的身份和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广东话,遭受同学歧视霸凌。她没忍住就跟他们打了起来,最后被判了去女童院。
出来后,除了陈南芳,没有一间学校敢收她。
而且,她第一天上学,就跟同学(物理)打成一片。连那些比她高几个头的学长,也得惧她三分。
那时周主任与雪柔在学校相处时间,甚至比全校的人加起来还要多。后来,周主任又送她去银乐队接受军训感化,她才渐渐地收敛起来。
现在的她,六年间已经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从讨厌银乐队,到坚持留下当正选队员。再甚又为了银乐队的事而犯傻。
"林雪柔,你知道错吗?"
"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雪柔嘟着嘴,把双手放在后面,头转向一边,不情愿地站着,又不敢直面他。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直等到学生会代表,叶思仁来到。
"学姐,银乐队的事,早已成定局,大家都很可惜,可是你这样做,不符合矩规,懂吗?"思仁斥骂着,又给雪柔打了个眼色。
雪柔也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主任,我想学姐已经懂了,由于她是初犯。我堇代表学生会不追究她的责任。"
果真,不久后,周主任就把雪柔放了。雪柔惊叹他到底用了甚么魔法,不用几句,就把周主任给搞定了。
“学姐,我知道你很着急乐队的事,但绝不可以随意行动,以免被人抓住把柄,懂吗?凡事,得按矩规来!"思仁托托眼镜叮嘱道。
另一边,学生会里……
"甚么?老师只是警告了她?"
收到消息的学生会长霍建霆,狠狠一拍桌子,立马召集手下,赶至音乐室,硬是把银乐队仓库和干部室的门给撬开,把里面的东西,通通丢到走廊外。那些贵重的乐器,都被粗鲁地从箱子里被扒出,像废铁扔在地上。
"你们干甚么!"
雪柔虽然早已心知有这一幕,但她想不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她,急忙上前,拉住霍建霆,对他吼道:"你可知道这些乐器都是精细的东西,稍为磕磕碰碰也得修大半年!"
"那又怎样?这些十多年的老古董,破铜烂铁,能卖几十块给我塞塞牙缝,就已经够了。而且,银乐队已经完蛋了,你的独角马已经死了!"霍建霆连同他的犬牙们,都冷笑着。
"混蛋!"
雪柔大喝一声,正想给他一拳。
霍建霆不惊不惶地往里面大嚷:"唉,那边拆队徽的,要小心点!"
雪柔听罢,放下抓紧的拳头,又连忙挤开拦路的同学。
"谁也不许碰队徽。"她嚷道,见象征队徽刚被梯子随近的几个大汉取下,就拎起衣袖,如疯牛般,以一股无人能挡的狂劲杀奔梯下,一下子,竟连4个大男生也架不住。
她夺回队徽,一手抱着它,另一只手爬上梯子,想把它重新架好。
霍建霆见状,又叫住了所有人,誓要把她给拉下来。
"给我拦住她!"他嚷道,众人一涌而上。
混乱之际,梯子被弄得摇摇欲坠。
忽然,"呯!"的一声。
雪柔连人带梯倒在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叶思仁正好在下面接住了她。
雪柔在他怀内楞了楞,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被男生抱着,如此接近地看着这对,深邃的眼睛。那黑眸如玫瑰般一层一层,又深不见底黑洞螺旋,好像要把一切都吞噬掉。
唯思仁的眼镜,前天才被江南美弄坏一个,昨天买了新,今天因为救雪柔,又摔了……真是多灾多难。
不过,他没戴眼镜时,整个人都精神很多,鼻梁像精灵一样高而挺拔,实在好看。
"你没事吧!"思仁说。
"没……事。"雪柔腼腆道。
"队徽呢?"
"也没事。"
思仁见雪柔和她怀内的队徽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把她放了下来,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拉着她,穿过学生会的劳工,一直往外走。
雪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陌生的男生公主抱,第一次被拖手。她沿路上,看见其他女生都露出惊讶的神情,猛然想起,江南美曾说过,思仁是王锡安转校过来的校草,贵公子。
不知不觉间,她已召到众人的嫉妒。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雪柔这样一拉,手心就紧张得冒汗,连打架时,还没有这么紧张。
思仁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仍是那么坚定而凌厉。他悄悄地躲开监控,把雪柔带入学生会室。
才禁不住松一口气,放声斥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甚么!"
"哼!我又没做错!"雪柔嘟起嘴,仰起头,用那尖尖的瓜子脸顶着他,彷佛要把他戳死:"你明明也在场,为什么不来帮我!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拆东西的时候,有多粗鲁!"
"哪有你粗鲁!母猩猩!"思仁不屑道。
"哎呀!你这瘦猴子,会不会说话!"
雪柔这么大,还没有人敢给取外号,这小学弟吃了豹子胆,正想扭他耳朵,只见思仁灵巧闪开,单右手把她壁咚在柜子上。
"你……你想干麻?"
"滚开!"他无情地推开雪柔,从柜里拿出一份表格,自顾自地填着,又嚷道:"这叫做矩规!懂不懂?"
"没用的,那个霍建霆,很明显在针对我,根本不会给我盖章!"
"这不就有了吗?"
此时,她的眼睛却瞄到思仁用备用钥匙,打开了会长桌的抽屉,拿出盖章把表格盖上。
"你!"雪柔惊呼。
"现在懂吗?这就是规矩。"
雪柔挠了挠头说,"难道你不怕吗?”
她知道这轻轻一盖,可是重罪,一旦被查出,会被记大过,甚至退学,被陈南芳退学的人,走遍全香江,也不可能再有学校敢收。
她不懂,这位沉静懦弱的文弱书生,怎么为了银乐队,如此冲突,鲁莽。
霍建霆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学生会在抄银乐队家的时候,自己家被偷了。
"记住!走廊上,垃圾站里的乐器,我们绝对不能碰,看也不能看!在没有找到顾问老师盖章前,你一定要沉得住!"思仁诚恳地跟她说:"我会利用职权把垃圾车的时间偷偷推迟。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愿意给我们盖章的老师!"
在小息和午休时,思仁拖着学生会,雪柔则去找老师。雪柔在风纪安排下,来回教员室好几十躺,看着相熟老师的名字,已经扑空一大半也没着落,更让坐在门口的合唱团陈少芬老师也烦躁了起来。终于雪柔也找上她,旦见雪柔手上的表格,见上面学生会的盖章,就感觉不可思议,拍了照,打发雪柔走了,就去找周国栋告发去。
"周主任,她这学生会的盖章一点也不靠谱!"
老师们都知道解散银乐队是校方的意思,连学生会长霍建霆也投了赞成票,哪里有可能转身就给雪柔盖章。
"哎,我们没法证明那盖章是假的呀!我也不可能光凭一张照片,就把她抓起来呀。"
陈老师走后,周国栋看又落空的雪柔,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相框,年少时和陈南芳校长的合影。叹了一口气,就把它向下掰倒。
他小时候在九龙城寨生活,那儿是很有名的"三不管地带",因为疏于管理、也无人敢介入,无正府状态,使这里成为了香江犯罪与黄赌毒的主要温床:J院、DU场、YA片烟馆等不法场所是当时的地标。
耳濡目染的他,也因为多次犯事入男童院,。
"校长,请你收我的孩子吧!"
周主任依稀地记得,在会所当舞女的母亲,在他从男童院出来的时候,如何带着他跑遍全香江的中学,一家家学校登门拜访,请求让他入学。那时候的他,却觉得母亲很烦,多此一举,他恨不得没有学校收,那就不用读书了?
直到当他们来到一山脚下时,忽然听见一阵激昂的鼓号声。
他就好奇地,一口气跑上了山,但见一支身穿红色英伦御林军制服的银乐队,雄纠纠气昂昂地在一个身穿白色军装女人的指挥之下,一边演奏《万世巨星》(摇滚和流行风的基督教音乐),一边整齐地排出令人眼花撩乱的步操花式,深深地吸引住他。
"妈,我想在这里读书!我也想参加银乐队!"
听到他的话,母亲感到非常欣慰,但是……
“不了,这学校看起来就不像我们读得起的,而且,银乐队的学费也很贵吧!"
"试试吧!试试吧!反正都来了!"他热情地拉着母亲进了去。
他俩在校务处门口等了好一会,旦见那个刚才指挥银乐队的,穿着白色军服,约三十岁很有气质的女人来了。
"你就是周国栋和他的家长吗?"
…
…
"对不起,我是不是该叫你周副校!学校未来最年轻的副校长,说不准也是将来也是最年轻的校长。"陈老师笑道。
她的一句话,把周国栋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凝望着和陈校长的合照,叹了一口气,就把它向下掰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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