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朱砂有问题
齐谅眉头一皱，看向姜恩许。
就算管得严，别的地方难道不能买吗，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少年这儿被他限制？
他目光如有实质。
姜恩许头都没偏，敏锐地察觉到他未尽的意思，悄无声息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手落下，触感却不太对，起伏的肌肉线条微微下陷，劲瘦有力。
姜恩许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齐谅身体蓦然僵硬了一瞬，垂眼低头看到她正从自己后腰收回去的手，竟然没再说话，静默无声。
他耳尖慢慢弥漫上了一片浅淡的红意。
姜恩许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放下手来，目光在那几个盒子上扫了一圈，意味不明。
“你能保证里面的东西质量没有问题，我就买。”
能来鬼市跟他买这些的，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善茬，不然换做寻常人必然会被监察人员盯梢。
廖惊声微笑起来：“我说了，不退不换，也不让看货。”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玉石店老板比姜恩许还急，他气急败坏：“好好的生意，你这是要做什么！”
鸭舌帽侧边歪着，露出少年浅淡的瞳孔，琉璃般的色泽即使是在阳光下看起来也格外冷淡，不近人情。
面对姜恩许审视的目光，他平静如常。
“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
姜恩许改了主意，拿起其中三个盒子没有打开，是爽快要收的样子。
他云淡风轻。
“廖惊声。”
从巷子里出来，玉石店老板神色讪讪，他跟在姜恩许身边，尴尬地开口：“这……我也不知道他会弄这么一出啊，姜小姐，真不是我和他合伙骗你的钱，那玉的钱我给你退回去吧。”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廖惊声这么奇葩的老板。
生意上门了，忽然违背良心坑顾客就算了，还狮子大开口，最重要的是，这姑娘看起来精明得很，竟然真的心甘情愿被敲竹杠。
那玉本就是下等货，收了姜恩许这么多钱还没把事办成，他良心过不去。
姜恩许不是冤大头，点了点头。
出了巷子，她脑海里还在搜寻有没有关于“廖惊声”这个名字的记忆，可惜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这么耳熟……
琥珀被齐谅牵着走在两人前面，在别墅里的懒散消失殆尽，身姿如崩到极致的弓，警惕地回头看着姜恩许手里的盒子。
廖惊声卖的三盒朱砂，姜恩许都买了。
狮子大开口，一盒一万。
齐谅看那盒子实在不顺眼，他觉得如果是自己被坑了钱，一整年都会睡不着觉。
快到九点，周围的人流拥挤起来，他看了一眼姜恩许清瘦的身形，拉着琥珀自然而然地挡在姜恩许面前，无形中宛如保护的姿态。
像是风暴中心的海面上，第一面破风的长帆。
他眉眼锐利，一扫那股蠢得冒泡的风格，似春日清晨树梢的寒霜，让人不自觉也跟着冷静下来。
“你确定手里是你要买的朱砂，而不是别的什么？”
琥珀虽然看起来温驯无害，但它从老爷子手里受训出来，军犬训练以优异结业，绝不会莫名其妙地对什么东西表现出抗拒。
齐谅对自己的判断抱有绝对把握和信任。
他不会质疑自己。
姜恩许掂了掂手里的三个盒子，重量几乎一致，但内里东西摩擦的细微声响却有一个不同。
她闲庭阔步，悠悠跟在齐谅身后，应了他的话。
“是有别的东西，就要看这东西的价值能不能比得上我多出的钱了。”
齐谅心道果然。
他和姜恩许认识时间很短，但这姑娘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不可能看不出来那姓廖的有问题。
钓鱼呢。
“要是有问题，带上我，我砸场子一流。”齐谅唇角一勾，得意洋洋。
他在京城掀的场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深谙什么分寸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至于超出对面忍耐的道理。
姜恩许瞥他一眼，有些诧异。
今天这一场，仿佛她之前认识的欠不愣登的大少爷只是个虚影，短暂露出的真面目倒是有点齐家继承人的样子了。
她没说拒绝，也没答应。
齐谅神采飞扬，自信自己离姜恩许朋友的范围更近一步，不日就能解决自己小命危矣的难题。
出了鬼市，齐谅开车带她回去。
琥珀平静下来，坐在后座不再示警，姜恩许将盒子抱着，没有半点要打开一起看的意思。
齐谅只好作罢。
“之前说不帮已死之人破障，是因为事关生死，我若贸然插手他人因果，会带来成倍增长的反噬，对我，对你，都是一样。”
姜恩许像在平静地叙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大G在车流中平稳驶入海滨公路，北城背靠渠海，台风将至，远处的天幕黑压压地落在海面上，昭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齐谅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色脉络分明，车子稳稳往前。
他似乎稍微偏了一下头，一束天光从修长眼尾没入，收拢成刹那间跃动的生动眸光。
明明之前还急躁之至，这一刻齐谅却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
“知道是谁，也已经开始查，时间却来不及了。”他剖开自己掩盖在张狂皮囊下的不安，坦言，“我只是不甘心。”
没有人想死，更没有人想无缘无故地被害死。
他的前半生过得虽然不算顺风顺水，但父母双亡后还有爷爷照顾，物质条件没差什么，已经很知足，甚至可以说是幸运。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别人背了锅，死在这一年里，算是英年早逝，他不甘心。
姜恩许默然。
齐谅不知道，她也是。
玄门中人多无后嗣，就连他们自己也大多是亲缘浅薄的命格，早亡之人不计其数，自古以来，一直如此。
可她不想，也绝不会沦落于此。
姜恩许看向窗外翻滚的海浪，空气中已经弥漫起暴雨来临前青草和土壤混在一起的腥气。
暴雨将至，但曦光依旧会来临。
她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做个交易吧，你帮我找一个人，我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你的性命。”
因果纠缠，那她插手齐谅的事自然不算平白无故，反噬也不至于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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