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龙头山

阮琳的话犹如炸雷，我含在嘴里要喷出来的血水都被吓得咽了回去。眼看八卦转轮的光芒逐渐暗淡，等它的力量彻底消散，选择权也会从我手中流失。

　　见我愣在当场，阮琳又说：“李凡，我不是吓唬你，今天若是放了她，将来就会是你李家的大敌。”

　　媳妇从始至终只说过两句话，然后就是静静的听，可正是她不说话，我才更难抉择。眼看八卦转轮的速度减慢，我知道不能犹豫了，猛的将口中含的血水喷在转轮上，同时放开捂着的手。

　　转轮投射的符文原本是暗金色，铜镜被血水沾染后，立刻变成红色，旋转中刮扫着整个山洞。血符扫过红色大网，宛若利器，眨眼的功夫就将它切成碎片飞落。

　　阮琳脸色发白，瑶寨的人全都聚在她身边，恐惧的盯着媳妇。我启动血符的时候脑海里没想过后果，现在同样懵住了。八卦转轮破开血网后也已耗尽力量，七天内已是普通之物。

　　媳妇全身阴气外放，让人瑟瑟发抖，潮湿的洞壁咔嚓作响，正快速结冰。我喉结蠕动，吞了口唾沫后小心的喊了声：老婆。她微微转头，眼神复杂，但过了两秒，庞大的阴气开始收敛。我见状松了口气，全身脱力，差点瘫软在地。

　　“你们应该庆幸！”媳妇冷冷开口，目光如冰的扫过，吓得瑶寨的汉子们往后退了一步，她继续说：“今天是李凡救了你们。”

　　阮琳脸色难看，听懂了媳妇话中意思。我也听出来，她是在告诉阮琳符阵困不住她。如果不是我出手，她自己出来的话……我不禁打了个冷颤，突然想起她之前说过阮琳知道她的存在，而阮琳却装作不知，如此明显的事，媳妇怎么会想不到其中有诈？

　　我从卷入后每想一件事，说一句话都要深思，却忽略了一些小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媳妇逼我告诉她纸条上写了什么，为的就是判断阮琳是敌是友。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纸条的内容已经对她无用。但媳妇进入瑶寨，应该是对阮琳有所图，我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好让阮琳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而放松戒备。到了这里，媳妇能用整个瑶寨作为胁迫的筹码。

　　果不其然，气氛缓和后，媳妇脸上再次弥漫雾气，遮住容颜后问阮琳：“我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阮琳没有见过媳妇的手段，但此时眼中尽是忌惮，只是稍有迟疑，媳妇就不耐烦道：“我不希望问第二遍。”

　　“龙头山！”阮琳拳头紧握，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媳妇虽然说过不伤害寨民，但阮琳赌不起。

　　阮琳说出地名，叹了口气朝我看来，说道：“东西是你父亲十年前藏的，怕的就是被你爷爷他们寻到，现在还是避不开。”

　　我心里不是滋味，但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帮媳妇。谈及这件事，心中多少有些杂乱，我刻意岔开话题问道：“我父亲既然不在瑶寨，那他去了哪里？”

　　“黑石幽冥！”阮琳有些不情愿的说：“你父亲不希望你去，更不希望……”她的话突然断掉，可意思很明了，父亲最不希望媳妇去黑石幽冥。

　　但媳妇的本体就在黑石幽冥，即便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我相信她也会去，无法阻止。

　　现在不用证明，我相信阮琳说的都是实话，开始担心媳妇会伤害父亲和母亲。但人就是这样，对最不好的结果总会刻意逃避，给自己留下希望，只不过这个希望，在于媳妇的将来的选择，或者我强大到能够阻止它的发生。

　　多次提及黑石幽冥，我忍不住问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阮琳听了我的问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媳妇看去。媳妇拉了拉我拴在腰间的长袍，拍掉上面的灰土说：“阎罗十殿，第十殿转轮王，独居幽冥黑石，审判孤魂野鬼。”

　　“阎王？”我打了个冷颤，几日来所见虽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但十殿阎王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媳妇见我满脸惊骇，淡淡的说：“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而已，我们走！”

　　媳妇转身就要离开，要去的肯定是龙头山。阮琳的话一直在我脑中作怪，急忙拉住她问：“你保证不会负我？”

　　“嗯！”她轻轻点头，阮琳却不冷不热的说：“难道你没听说过鬼话连篇？”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低头保持沉默。阮琳冷哼一声，继续说：“想上龙头山得有七笑尸辅助，否则去了你也拿不到。我可以帮你，但拿到那东西后，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阮琳还没说是什么事，媳妇就点头答应下来，目光朝着洞内停放的小棺材看去，估计是跟他有关。阮琳刚才还说鬼话连篇，现在媳妇只是一个口头承诺，她就把事给定了，让我心里轻松了不少。

　　我们去龙头山需要七笑尸，但阮琳的种尸的仪式只是打入阴魄，要等七笑尸出土才算完成。阮琳不反对我们近距离观看，有幸见到了整个过程。

　　瑶寨身上有符纹的汉子用鸡血补了符纹，绕着洼地转圈捶地呐喊，我开始还觉得稀奇，过一会没变化就开始乏味了，借机问了下父亲和母亲留了什么在这里，因为没有发生刚才的事的话，阮琳会带我去看，可后面她就没在提起。

　　阮琳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洼地中间的黄土，听到我问淡淡的说：“八卦镜，已经给你了。不过你们李家真不简单，连我都被你父亲骗了。”

　　我摸了摸鼻子，她要是知道八卦转轮的用法，恐怕就不会给我了。

　　仪式持续了数个小时，场中汉子大汗淋漓，可我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变化，直到天际鱼肚白，洼地中间才出现几条裂缝，随着喊声和不断的捶地，裂缝变得越来越大，里面缓缓升起七个头颅，短短几分钟腰部就钻了出来。

　　阮琳见状吹响黑色哨子，三声一过，七人眼睛同时睁开，伴随着汉子们骤然变得嘹亮的喊声，七笑尸同时从土里跳出来，站到阮琳身后。

　　我等了几个小时，最后这一下才给了足够的震撼，种尸，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奇下想看看洼地的黄土有什么不同，但才伸手就被媳妇拽了回来，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下面全是阴土，能引爆你体内的阴气。”

　　引爆阴气的后果我不清楚，不过从“爆”字来看，估计身体会像气球一样炸开，自然不敢再去触碰。

　　阮琳取了七笑尸，脸上立刻多了几分自信。太阳冒出山头，瑶寨又恢复了平静，耕作的，打猎的纷纷出门，看不出任何神秘。但我知道，这样一个民族，它隐藏的秘密绝非我见到的这么简单，只是既然是秘密，刨根问底也无用。

　　我们吃过早饭，一行十人离开瑶寨，我昨晚没睡，路上无精打采的跟在媳妇后面，累了还抓着她的衣裳尾巴，让她拖着我走。

　　阮琳得到承诺后不在有敌意，只是略带防备，途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讲玄术的事。我实在太累了，即便是听到做梦都没想过的事，也同样提不起精神。

　　无意间阮琳说：“李凡，你的父母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还不等我回答，媳妇就冷声说：“从你让他脱下寿衣那一刻，他就注定要走这条路。”

　　阮琳理了理额头碎发，尴尬的笑了笑。对于这样的因果，我也不会去责备。毕竟世间所有的事，要发生的，终归都无法阻止，只能面对。

　　龙头山距瑶寨不远，直线距离估计就十几公里的路程，但在十万大山中，我们足足走了十几个小时，到山脚已是晚上九点多。远看山头有两座险峰，月影下像两只龙角，整体造型跟山名比较相近。

　　阮琳提议立刻上山，但媳妇看了眼烂泥一样的我说：“断龙之地容易凝聚怨凶之气，十年时间，恐怕养出了不少凶物，我看还是白天再去。”

　　龙头山在我看来不过是造型独特了点，别的没啥感觉。我以为媳妇是怕我累坏了，故意找借口让我休息，心里还暖暖的。

　　“那行，我让七笑尸先去探路！”阮琳也不废话，用哨声指挥让两个七笑尸进山，那速度根本不是常人能比。

　　确定下来要休息，我再也坚持不住，斜靠在一块山石上就睡着了，迷糊间感觉有人动我，艰难的抬起眼皮，看见媳妇拿着一件女裙盖在我身上，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但睡下没多久，山中就传来两声惨叫，我挣扎着要醒来才发现全身不能动弹，身上仿佛裹着冰壳，跟第一次掉寿衣后的情况很像。

　　随即耳边响起阮琳的声音：“你的衣服鬼气森森，引动了他体内的阴气，手脚都被冻住了。”

　　媳妇冷冷的说：“看好你的七笑尸，他用不着你操心。”她们说话间，我感觉被人抱了起来，朝着山中快速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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