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驾崩
八月，宰相房玄龄病重，毅然抗表上谏，言征讨高句丽的得失，不久薨逝。李世民心痛不已。
公元649年，也就是贞观二十三年，李世民50岁，如意25岁了。从去年开始，李世民的身体每况愈下，步入今年，精神状态更是糟糕，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休息，如意奉诏搬到了太极殿近身侍奉李世民。
年初，高阳公主与弘福寺的辩机和尚私通被发现，起因是高阳公主赠给辩机的玉枕被人偷窃，官府逮捕犯人后，犯人交代实情，因而高阳公主与辩机私通的事情败露，李世民震怒，下令斩杀公主府奴婢数十人，下旨将辩机腰斩。
高阳公主得知辩机被赐死，痛不欲生，她特地进宫，找到李世民对峙。
“父皇，你为何要杀了辩机？”高阳公主站在大殿中央怒视着李世民，满脸泪水，发丝也有些凌乱。
“还能为什么，要给房家和长安城的百姓一个交代。”李世民坐在椅子上，都懒得看这个不守妇道的女儿，恨铁不成钢。
“你不应该杀了他，因为我喜欢他。”
“住口。这等不知羞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父皇，我恨你，当初你非把我嫁给房遗爱，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人，我喜欢辩机，你却又杀了他，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高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不是你胡来的借口。你做出这等银乱之事，有损皇家颜面，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朕？”
“放心，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进宫，我不会再来了。”说完，高阳怒视着李世民，便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见高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李世民叫来王公公，道：“拟旨。”
“是。”王公公赶忙找来纸和笔，开始记录。
“大唐皇帝令：即日起，禁止高阳公主入宫！钦此！”
“是。”
四月，李世民带着如意驾临终南山翠微宫含风殿，命太子李治监国。
李世民已病入膏肓，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床榻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如意侍奉左右，看到行将就木的李世民，如意心痛不已。
这天，李世民躺在床榻上，双目清明，他叫来如意。
如意坐在榻边，见李世民此刻清醒着，开心道：“陛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如意，你好久没叫朕二郎了，朕想听你再叫一次。”
“好，二郎，二郎。哈哈哈！”
李世民也笑了笑，道：“朕记得你刚进宫时，就是叫朕二郎的，后来为什么不叫了？”
如意想了下，道：“后来我不是犯错，被你禁足了嘛！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你是君，我是臣，所以君臣有别，还是要注意点言辞。”
“哈哈哈，有进步！”
这时，李世民抬起手，试图抚摸如意的脸，如意见状，直接抓住李世民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如意，朕记得你是14岁入宫的，今年有25了吧？”
“是，进宫十一年了，今年25岁。”
“25岁，多好的年纪！如意，朕驾崩后，你愿意殉葬吗？”
额，如意一惊，显然没想到李世民会问这个，迟疑了一下，道：“陛下，你想让如意殉葬吗？”
“如果朕说，想呢？朕想让你永远伴朕左右，共赴黄泉，你愿意吗？”
如意笑了下，心里有一丝感动，眼眶渐渐泛红，哽咽道：“我愿意。”
李世民也笑了，道：“朕怎么可能那么狠心让你殉葬呢！不过有你这个回答，朕就心满意足了。”
“去，把王公公叫来，朕有事交代。”
“是。”
不一会儿，王公公就走进大殿，道：“陛下，您找老奴有何吩咐？”
“王公公，拟旨。”
“是。”王公公找到纸和笔开始记录。
“大唐皇帝令：朕驾崩后，后宫中所有无子嗣的妃嫔一律入感业寺削发为尼，余生与青灯古佛相伴，为大唐社稷祈福，为大唐百姓祈福！钦此！”
“是。”
“王公公，你走近点，朕还有道密旨。”
“是。”王公公走近床榻，俯身侧身倾听，李世民小声说着什么，王公公听话地点点头。
“陛下，您放心，老奴一定办好。”
李世民点点头，道：“朕有点累了，想睡会儿，你回去吧。”
“是。”王公公退了出去。李世民阖上双眸，又陷入了昏迷。
****
五月，李靖将军病逝，七天后，李世民在终南山翠微宫含风殿病逝，享年50岁，初谥文皇帝，庙号唐太宗，葬于昭陵。李世民在位期间，虚心纳谏，精简政府机构，改革三省六部制，使得政治清明。他知人善任，广开言路，推行一系列仁政，如轻徭薄赋、劝课农桑、兴修水利等，这些措施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何社会稳定。在军事上，李世民攻灭**厥、征服高昌、龟兹和吐谷浑，重创高句丽，设立安西四镇，极大地扩展了唐朝的疆域，获得了‘天可汗’的尊号。文化上，李世民重视文化发展，兴办学校，推行科举制度，提倡儒学，这些措施为唐朝的文化繁荣打下了基础。
长安 大兴宫 延嘉殿
先皇的丧礼已办，新皇也已登基，她们这帮先皇的妃嫔们也到了离宫去感业寺出家为尼的日子了。如意整装待发，与宫女杏雨告别。
杏雨早已泪如雨下，不舍道：“才人，小人舍不得您。”
如意抬手擦擦杏雨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我离宫之后，你再去侍奉一个好主子，偶尔想想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才人，您一定要去出家吗？”
“这是先皇的遗诏，哪有不遵从的道理，不单单是我，所有先皇的妃子都要去。好了，杏雨，不说了，我走了，听说马车已经在玄武门等候了，不能迟了。”
“小人送才人出去。”
杏雨送如意出了延嘉殿，就发现王公公在外面等候。如意有些诧异，问：“王公公，您怎么在这儿？是来为媚娘送行吗？您太客气了。”
“才人，老奴是来接才人出宫的。”
“怎么，送先皇妃嫔出宫这事，您负责？”如意略显意外，按照王公公的品阶，这个活不该他负责。
“才人，其他娘娘老奴不管，老奴就负责送才人一人。”
如意一挑眉，心中一暖，点头应道：“是嘛，那好吧，有老公公了，咱们去玄武门吧。”
“不，其他娘娘的马车是在玄武门，才人的马车单独在安礼门，随老奴走吧。”
“哦，那好吧。”如意回身冲着杏雨笑了下，便跟随王公公走向安礼门。杏雨依恋不舍地望着如意的背影，悲伤不已，这一别怕是永生，才人的恩德她不会忘记。
去安礼门的路上，突然偶遇了新皇李治，如意诚惶诚恐，赶忙行礼道：“武才人见过陛下。”
李治神色复杂，又心疼又不舍道：“姐姐，朕，朕真不想让你去感业寺。”
“谢谢陛下挂念，但这是先皇的遗诏，只得遵从。”
“姐姐，朕刚登基，有些事身不由己，先让姐姐委屈一年，明年朕定当接你回宫。”
“陛下说笑了，媚娘是先皇的才人，理当为先皇守节，况且先皇有旨，让嫔妃们去感业寺出家为大唐祈福，媚娘怎可再回宫，陛下，莫说笑了。”
这时，李治突然拉住如意的手，认真道：“姐姐，朕没有说笑，明年，姐姐，你再等一年，朕一定言出必行。”
如意面露尴尬，抽回自己的手，道：“时辰到了，媚娘该走了，陛下，就此别过。”如意冲着李治一行礼，便转身离去。王公公紧随其后。
李治望着如意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又不舍又悲伤地叹息一声。
安礼门外面停着辆马车，如意上了马车，王公公亲自驾车，驶离了大兴宫。
坐在车内，如意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道：“王公公，媚娘突然想起，当年媚娘刚进宫时，也是王公公亲自来接媚娘进宫的，您还记得吗？”
“记得，老奴怎会忘记。老奴亲自去的武府接的才人。今日才人出宫，也是老奴护送，才人，咱们可真是有缘。”
“一晃十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如意一时感慨，十一年前刚入宫的情景历历在目。
“才人，刚才在宫里陛下的话您也听到了，一年后说不定还是老奴接您进宫。”
如意有些厌烦，道：“王公公，陛下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媚娘是先皇的才人，怎可再进宫跟陛下生出什么情愫，违背纲常伦理，让世人如何看待。再说，一年后，陛下可能早就将媚娘抛之脑后了。”
“老奴了解陛下，他不会忘记才人的。再说，纲常伦理在大唐后宫，不是什么行为准则。”
如意顿了顿，硬声道：“媚娘不会再回宫了。”
王公公但笑不语，继续赶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才人，咱们到了。”
如意掀起车帘，在王公公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可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宅院，哪里是什么寺庙！
如意四处张望，不解道：“王公公，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也不是感业寺啊！”
“没错，就是这儿，才人请随老奴进来。”
不明所以，但如意还是跟随王公公走进了宅子，宅子里有一个婢女和一个男丁，就两名下人。王公公领着如意走进主卧，道：“才人，老奴给您配备了两名下人，婢女叫春红，小厮叫王武。以后，就由他们照料才人的饮食起居。”
“春红见过武才人。”
“王武见过武才人。”两名下人冲着如意行礼。
额，如意完全懵了，看向王公公，道：“王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公公冲着两名下人摆摆手，让他们出去，阖上了房门。
此时屋内只剩下如意和王公公两个人，王公公缓缓开口。
“才人，老奴知道您现在是迷惑不解，老奴慢慢给您解释。事情是这么回事。那次先皇召老奴前去，让老奴拟旨，第一道旨意是下令将先皇的后宫嫔妃们在先皇驾崩后，都送去感业寺出家为尼，这个是明旨。之后，先皇又给老奴下了一道密旨。”
“密旨？密旨是什么？”
“密旨就是武才人您，先皇不忍您如花似玉的年纪，后半生却常伴青灯古佛，所以让老奴单独把您送出宫，给您找个住处。先皇还特意指出，您不必为其守节，若遇到合适的男子，便改嫁了吧，这是先皇的原话。”
如意的鼻子一酸，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感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先皇，他，媚娘真没想到！呜呜呜！”如意实在忍不住，抬手捂着嘴，小声哭了起来。
王公公也受了感染，擦去眼角的一滴泪，道：“才人，先皇当真是为您着想。早已经安排好了。这处宅院就是先皇让老奴特意买下来的，以后您就在此长住。日后您要是想改嫁，就改嫁吧，先皇不会怪罪的。”
如意猛地摇摇头，哽咽道：“不，媚娘不改嫁，媚娘的夫君只有先皇一人。”
“对了，才人，虽说您有先皇的密令，但对外宣称，您和其他嫔妃一样，都入了感业寺为尼。所以，您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媚娘记下了。多谢王公公指教。”
这时，王公公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如意，道：“才人，这块令牌您收好，老奴不能时常出宫看望才人，以后您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就拿着令牌进宫找老奴，如果老奴有一天不在了，您就拿着令牌直接去找陛下。”
如意接过令牌，抽了下鼻子，点头应道：“好，媚娘记下了，谢过王公公。”
“来日方长，才人好生修养，日后说不定咱们还能相见。对了，这屋里有两箱金银珠宝，足够才人过好后半生了。老奴的任务已完成，这就回宫了。”
“媚娘送送公公。”
待王公公离去，如意立在屋子中央，仰头望着屋顶房梁，屋内的摆设，心中对李世民的思念愈发浓重起来，眼泪再次倾泻而出，喃喃自语：“陛下，我好想你！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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