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东窗事发（2）
延嘉殿
这日下午，如意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悠闲地望着蓝天白云。这时，婢女小莲神色慌张地走进院子。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如意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悠然道。
小莲四下看看，见春桃和杨柳不在，小声道：“小姐，你服用避子药的事怕是被发现了。”
如意一惊，坐起身，看向小莲，想了下，道：“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啊！这几天宫里头人心惶惶，都在传小姐你被人算计了。”
“我被人算计？”
“说你进宫三年了，迟迟未孕，就是有人加害于你，在你的饮食中下了药，陛下命王公公彻查此事，前两天王公公就抓了御膳房的所有太监宫女，挨个审问，听说还动了刑。”
“什么！”如意吓得站起了身，心中慌乱起来。
“小姐，这，怎么办呐！目前王公公还没查到咱们延嘉殿，我手上还剩下几包药，我立即拿去扔了。”说完，不待如意回话，小莲转身就走，可刚走出几步，就被叫住了。
“等一下。”
“怎么，小姐，你有对策了？”
如意摆摆手，蹙着秀眉，仔细思量，道：“你先别去了，容我想想。”
“哦，好。”
如意在院子里焦虑地来回踱步，有无辜男女因为她受到牵连，还受了刑，这怎么可以！
过了好一会儿，见如意也不说话，小莲试探地问：“小姐，你可有对策？”
呼，如意长呼了口气，立定脚步，面容坚定起来，平静道：“小莲，去，把你剩下的那几包药拿给我。”
“是。”小莲以为小姐想到了办法，赶忙回房找到拿几包药递给如意。
如意接过药包，抓着药包的手略微颤抖。
“小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走，随我去太极殿。”
“啊？去太极殿？小姐，你要去找陛下？”
“是，向陛下，坦白一切。”
小莲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不已，疾呼一声：“小姐，你，你没、、、、、、”
“小莲，我刚才想了下，与其等到王公公查到咱们延嘉殿，还不如我自己去找陛下自首，还能解救那些因我无辜受刑的宫人。”
“小姐，你糊涂啊，你去自首，陛下知道了，会怎么处置你？你可能会被，会被处斩！”
如意想了下，摇摇头，道：“不会的，我们武家好歹是大唐开国功勋，即便我犯了错，以陛下宽厚的性子，他不会处斩我，顶多，顶多将我打入掖庭。”
“掖庭就是冷宫，去了那儿的妃子没有好下场。小姐，你可要三思啊！其实咱们可以不用自首的，只要我把这几包药扔了，王公公就算带人来了，什么也查不到，祸端引不到咱们身上。”
唉，如意叹了口气，道：“小莲，你说的是个办法，但我不能这么干。如果真这么做了，我最后的确会没事，但受苦的是那些无辜的太监宫女，他们不仅会受刑，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不能因为我，连累这么一大帮人。”
“这，话是如此，可、、、、、、”
“小莲，你不要再说了。事不宜迟，走，咱们去太极殿请罪！”
不待小莲回话，如意提着药包大步走出延嘉殿，朝太极殿走去。
太极殿
如意来到太极殿，让小莲等在门口，自己提着药包走进大殿。
“武才人见过陛下。”如意来到大殿中央，冲着李世民一行礼。
“如意，你怎么来了！朕本打算过两天再去看你。”这个时间看到如意，李世民有些诧异，同时泛起一丝心疼。
如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媚娘是来请罪的！”
“请罪？你何罪之有啊？起来说话！”
“不，陛下。媚娘听说您让王公公调查，认为宫里有人加害于媚娘。”
“确有其事。不错，朕是让王公公去调查此事，目前还没有眉目。如意，你放心朕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如意心中的愧疚更甚，道：“陛下的好意媚娘心领了。但是，但是，没有人要害媚娘，也没有人给媚娘下药！”
“如意，朕知道你心善，不想过于追究，但此事事关龙嗣，不可不察。朕不允许后宫有如此歹毒之人存在。往大了说，这关乎到国家社稷。”
“陛下，没有人加害媚娘，一切都是媚娘自行策划。”终于，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如意暗自呼了口气，心跳加速起来，她低着头，双手撑地，不敢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一愣，不解道：“如意，你这是何意？”
如意将手中的药包提起来示意给李世民看，道：“这是避子药，媚娘从入宫开始就服用此药，迄今已有三年。没有人给媚娘下药，跟御膳房的人无关。所有的一切都是媚娘一人所为。”
这下李世民听得真真的！他的心倏地一沉，面色也严肃起来，问：“武才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还望陛下明鉴！”
李世民的眼神锐利起来，他眯着眼睨着不敢抬头的如意，又瞥了眼那个药包，心中噌地窜起一股怒火，但他还是强压着怒气，大喊一声：“来人，传张太医。”
过了好一会儿，张太医姗姗来迟，瞥到跪在地上的武才人，张太医对自己此番来意猜了个大概。
“微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召微臣何事？”
李世民指了下如意身旁的药包，道：“武才人身边那几包药，你看看是什么药？”
“是。”张太医赶紧俯身提起那药包，打开后仔细查验，又嗅了嗅，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药包，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
“张太医，你可有答案？”
“回陛下，微臣已知晓这是何药。”
李世民面色铁青，心情已跌落到谷底，他已然猜到了答案。
“讲。”
“回陛下，这是，是避子药，专门用来避免女子怀有身孕的药，一般供青楼女子使用。”
唉，李世民倍感失望，瞥了眼扔低着头的如意，眼神略微复杂，又转眸看向张太医，冲他摆摆手。张太医心领神会，冲着李世民一作揖，便退出大殿。
此刻，整个大殿只有坐着的李世民和跪在地上的如意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肃杀之气。如意已跪地多时，双腿都麻了，但这无关紧要，最要命的是她撑在地上的双臂在发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额头渐渐渗出豆大的汗珠。
李世民直直地盯着如意，缓缓开口：“武才人，是不是你进宫前就备好了此药？”
“是。”
“从打一进宫，你就没打算给朕生孩子？”
“是。”
“为什么？为何不想生子？”
“因为，因为不想生。”
李世民痛苦地阖上双眸，长叹了口气，内心充满了失望，感叹一句：“武才人，朕一直以为你与朕心意相通，情深意切，如今看来，倒是朕自作多情了。”
“不，不是的，陛下，我、、、、、、”如意早已满眼泪水，她猛地抬头看向李世民，试图解释，可李世民不想再听。
“你还想说什么？还想辩解什么？你觉得朕还会信你吗？这种吃避子药的事你都干得出来！你行啊你！朕真是小瞧了你！”
“我，我只是怕生孩子，怕难产而亡。”
“怕，朕相信，可更多的是不想吧！”
这，如意顿时语塞！李世民说的不假，的确一针见血指出了她的心声。
见如意默不作声，李世民更加失望，他倒期望如意能继续辩解，说不定他还会心软再次相信如意，可现在这副情景，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时，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婢女小莲，实在忍不住了，她冲进了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不关小姐的事，是小人建议小姐吃这避子药，也是小人一直出宫去抓药，陛下要罚就罚小人一人吧。”
如意慌了神，赶忙劝阻小莲，道：“小莲，你这是做什么，这没你的事，你赶紧出去。”
小莲推开如意的手，继续道：“陛下，是小人劝小姐吃药的，要杀要剐，小人悉听尊便。”
如意再次一叩首，哀求道：“不，陛下，不关别人的事，都是媚娘一人所为，是媚娘自作主张，还请陛下不要牵连无辜宫人，责罚媚娘一人，媚娘自作自受，理应受罚。”
“不，跟小姐没关，是小人一手策划的。”
“行了，你俩一唱一和，倒是主仆情深，今天你俩谁也跑不了！”李世民只觉得脑袋发胀，内心烦躁不堪，他大喊一声：“来人！”
一个侍卫走进大殿，道：“陛下有何吩咐？”
李世民指着小莲，道：“将这个宫女拉出去杖毙！”
“是。”侍卫向身后一挥手，又进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小莲拖出了大殿。
“小莲，小莲。”如意彻底慌了，大喊着，跪着追出几步，试图抓住小莲，可无济于事。
小莲自知生命走到终点，冲着如意哭着大喊：“小姐，我不能再陪着你了，来世再见。”
“不，小莲，小莲！”如意大喊着，泪眼婆娑地望着小莲被生拉硬拽拖出了大殿。
如意赶忙回过神，冲着李世民重重地一叩首，哀求道：“陛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您不要罚她，您罚我吧，我愿意以死谢罪！”
李世民睨着如意，只觉得心烦，又大喊一声：“来人！”
又有两个侍卫走进了大殿，道：“陛下有何吩咐？”
“将武才人送回延嘉殿！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武才人踏出殿门一步！”
“是。”
收到指令，两个侍卫直接左右夹击架起如意，将其拖出大殿。
“陛下，是我的错，您不要罚她！”如意仍然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还在大喊着。
李世民只觉得头痛欲裂，一手扶着额，今天发生的事大大超出他的想象，从没想到他的后宫会发生这等事，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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