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我爱我家夫人甚过自己
曲清如看陆辞寒不说话了，一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她嘴下毫不留情：“我不是什么好人，他如今越发不着调了，我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
陆辞寒鼓励地看着她：“对他不必仁慈。”
仁慈是留给有良知的人，长公主和他给了陆祈年那么多次机会，他丝毫不知悔改，那便怪不得他们了。
曲清如撇撇嘴，看门外站着丫鬟，便凑到陆辞寒耳边嘀咕了几句。
陆辞寒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忽然有点庆幸自己跟她交代了重生的事，倘若没有交代便把她哄了回来，她日后一气之下不会也这样对他吧？
曲清如说完，看陆辞寒紧紧抿着唇不吭声，不确定地问道：“是不是太狠了？母亲知道，定然是要怪我的，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辞寒莞尔：“母亲若是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指不定下手比你更狠。骄骄日后不要这样对付为夫便可，我会找楚大夫……”
“还是找花小哥吧，我感觉他这方面应当比楚大夫更加精通。楚家到底是太医世家，家风森严正直。”
陆辞寒听到她提花青临，原本正不高兴，待听后后面那句，心情又愉悦起来，点着头表示赞同：“花大夫确实比楚渊懂得更多旁门左道。”
要不是花青临有个不拘泥于世俗的师父，陆辞寒原本也不会这么防备，所以这件事他会亲自去找花青临，坚决不让他家夫人和其见面。
“花小哥无权无势，又时常要独自一人进深山老林采药，他那不叫旁门左道，不过是自保的法子……”
陆辞寒眼神微暗，扭头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红唇，低头吻上去，阻止了她的后话……
陆辞寒是两日后把曹暮约来武阳侯府的，只单独邀请了他，在芳菲园里谈诗文。
春闱不远了，曹暮并未觉得陆辞寒的邀约有什么问题。
只是俩人聊天时，他时常心不在焉。
陆辞寒看他两颊瘦得往里凹，放下手里的诗文册子：“曹兄还在为情所困？”
曹暮恍惚片刻才后知后觉地苦笑：“你都听说了？”
陆辞寒摇摇头：“你想带着秦二姑娘私奔的事情，坊间并没有传闻，是我家夫人去探望秦二姑娘时，秦家告知的。”
曹暮抬眸，定睛看着他：“她还好吗？”
陆辞寒没回话，只问道：“你和秦二姑娘互生情愫已久，你一直找不到法子娶她，为什么不早日放弃？”
“我原以为只要我坚持，我父亲母亲会同意的。”曹暮苦笑。
他明确表示过，此生非卿不娶。
为了能娶秦玉莹，他在国公府闹过绝食，结果他母亲陪着他一起绝食，最后体力不支晕厥过去，他含着泪结束了那场闹剧。
他也试图好好跟父母谈判过，试图以秋闱春闱名次来求得他们的祝福，但曹国公对此很是不屑，扬言他若是不好好考，那便上秦家大骂，说是秦二姑娘耽误了他的科举。
曹国公夫妇也帮他相看过不少女子，每次都是女方满意，他坚决不从。
这一次，他也是看秦玉莹快熬不下去了，看到她总是哭红的双眼，他心如刀割。
私奔确实是他的主意，也是他长大至今最为叛逆的一次，便是连心心念念的科举都放弃了，可他没料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秦家上门提亲时，他被锁在自己屋子里，握着一把剪刀以死相逼，想要出去见见秦家人。
可他母亲竟然直接向他跪下了，苦苦哀求他懂点事，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说这一次秦二姑娘敢哄着他私奔，下一次便敢让他跟家里断绝关系，无论他怎么解释，他母亲始终不信。
后来的事，便和秦夫人说的一样了。
秦家人被曹国公指着鼻子大骂，颜面无存。
陆辞寒听完这些，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鄙夷：“我看你并不是多喜爱秦二姑娘，既然如此，便该早日断绝往来。”
“我怎会不爱她？我……”
陆辞寒抬手：“身为男子，当能判断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明知你父母看不上秦家，这么多年你原本可以想法子抬高秦二姑娘的身份，抑或让你自己的身份降一降，但你没有。”
“我……这……”曹暮瞠目结舌。
前者他没法子，但后者却有很多法子。
可曹暮纠结地皱着脸，却不知该如何降低自己的身份。
陆辞寒道：“你莫不是在想怎么降低你的身份？你可将自己的名声弄臭，如此，你父母也不会以你为傲，为你择妻的标准自然会降低。”
曹暮犹豫着摇摇头：“我……做不到。”
“是啊，你做过的所有努力，最后都功亏一篑，都源于这句做不到。你闹绝食，原本可以绝食到底，可你母亲一逼迫，你便抵不过那个孝字。即便你们私奔了，日后你父亲病重或者母亲病重，你若得知，便能忍心不管了？”
曹暮唇上血色全无，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说曹兄并不够爱慕秦二姑娘，我爱我家夫人甚过自己，便是这条命都可不要。曹兄爱慕秦二姑娘，抵不过你的声名，抵不过你的孝道，既然如此，彻底放手吧，也好让她早日寻觅她真正的良人。”
听完这些，曹暮身子一晃，痛苦地掩面痛哭：“不，不……”
他如今确实打算放手了，可当真有人跟他说这些，他却心痛得难以呼吸。
“曹兄好好思索一番，今日我家夫人请了秦二姑娘过来赏花，你若想好了，便最后再见一见；若是想不好，不见也罢。”陆辞寒可不惯着他，拖拖拉拉，两败俱伤。
曹暮狠狠一颤，哭得肝肠寸断。
不知过了多久，陆辞寒快喝完一壶茶的时候，曹暮放下手，揩干眼泪，红着眼站起身，朝陆辞寒作了一揖：“麻烦陆世子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陆辞寒颔首，朝不远处的巧儿递了个眼神。
一盏茶后，一抹桃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桃林中。
初冬季节，万物凋零，桃树光秃秃的，萧索寂寥。那一抹桃红一如初见，给这片荒芜增添了一抹鲜亮。
曹暮有些站不稳，扶着凉亭的柱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玉莹朝自己款款而来。
陆辞寒见状，默然离开凉亭，去找自家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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