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血脉压制
事有轻重缓急，曲清如原想着王妈妈和唐沐瑶比起来，且可延后处理。
没想到啊，她竟胆大至此。
紫苏四个虽然都衷心着，可身契都在江母手里捏着，王妈妈又是陪嫁之人中资历最老的，便时常倚老卖老，尤其事关嫁妆，什么东西如何存放的，她门清。
曲清如不在意陆祈年的宠爱，所以此前和王妈妈也没有太大的冲突。
可打她银子的主意，那就不能忍了！
她辛辛苦苦要当侯府的主母，为的不就是挣银子吗？
否则她大可吃吃喝喝，干嘛要把侯府的庶务都揽过来料理？
“大奶奶……”王妈妈白着脸想告饶。
曲清如眼风飕飕的：“倘若你能拿出证据，证实你确实把东西交给了姐姐，我自然可以饶你。如若不然，契书印章这等重要的东西，岂能由你说拿便偷偷拿的？侯府都不曾动过我嫁妆的主意，你倒是支取自如，全当成了自个儿的了！”
王妈妈百口莫辩。
真闹大了，她也不敢说是拿给江绾了，只能哑巴吃黄连。
如今不在江府，她也没法子去找江母。
况她也拿不出证据，江母便是信她，也不能插手来管侯府的事情——毕竟大奶奶已经将她偷拿印章的事情，上升到偷窃侯府的程度了。
王妈妈急得大汗淋漓。
此前得知曲清如的真实身份，又深知江母压根不拿这个村女当回事，便也心生怠慢，喜欢在人后拿乔，次次昂着头拿鼻孔瞧她。
但是她眼下哪里还有半分轻怠，屈膝跪下，照着曲清如就哐哐磕头：“大奶奶，这实在有点多了，能不能……”
“王妈妈这是承认自个儿监守自盗了？你偷盗时怎得不嫌多的？眼下叫你还，你倒嫌多了？”
“我没偷！可除了绾姑娘，我实在找不到人证明自个清白。”王妈妈不知道江绾在哪儿，否则她真想带曲清如找过去。
她只知道江绾不肯嫁侯府，所以只能便宜了曲清如。
“若是闹到侯爷跟前，查出府里还有其他失窃之物，可不是还银子那么简单了。谁叫我心软呢，看在情分上，只让你还银子了事。”
王妈妈苦涩地止了动作，知道没有商讨的余地了。
多说无益，日后江绾会承这份情的！
她咬牙切齿地起了身，心头恨意滋生：“我这就去筹银子。”
退下时恭敬全无。
没两步，曲清如又将她叫住：“先把契书印章什么的拿来，放嫁妆的库房钥匙等一并交给我。如今我是谁都不放心了，还是自己拿着好。”
王妈妈张了张嘴，哪里还有底气不给。
他日若又少了物件，照大奶奶的架势，还不得都算到她头上？
今日这一百六十多两的窟窿，她倾家荡产地筹措一番，再四处借借，勉强能填上。如若再多，便是杀了她也拿不出了。
库房钥匙那烫手山芋，她眼下倒是巴不得赶紧丢开的。
想到银子又失而复得，曲清如心头的阴霾便消散了。
料理庶务时，待管事们的态度也比之前和善两分。
只是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外书房，陆祈年听顾辞寒说了一通“正心以为本、修身以为基”的道理后，又耐下性子读了小半个时辰的书。
也不知为何，他桀骜不驯的性子，在顾辞寒跟前总是张狂不起来。
顾辞寒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陆祈年莫名敬畏。
对，他从未告诉别人，他有点畏惧顾辞寒。
旁人数落，陆祈年嗤之以鼻；可被顾辞寒数落，他总会惭愧得面红耳赤。
外书房颇大，书架前有张大书案，窗边也有一张，另一头供他休憩的罗汉床边亦有一张。此时他用的书架前那张，顾辞寒则用窗边那张。
陆祈年一抬头便能看到顾辞寒的侧脸，脊背挺直，坐姿端正，明明一身素衣简服，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从容不迫的矜贵，哪里像个穷秀才？
他正在看一本治水论，专注得眼眸都舍不得多眨。这书是陆母从宫里求来的，陆祈年每次翻不了几页，就上下眼皮直打架。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不知道顾辞寒能瞧出什么名堂，竟然如此聚精会神。
他怎么连个哈欠都不打的？
窗外飞来一只蝴蝶，在顾辞寒头上流连。
陆祈年很想去抓。
他恍然想起唐沐瑶，昔日躺在她腿上把玩她的玉指时，曾有蝴蝶飞到他们身边打转。她推搡着让他起来抓，为博美人一笑，他真的起身去扑蝶了。
往事如烟，想起那张脸，陆祈年黯然失色。
彻底没了看书的心思。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书房，临出门还瞄了顾辞寒一眼。呵，这家伙竟然全神贯注到都没察觉他出门了，真是个书呆子。
陆祈年召来小厮，带他去看给顾辞寒准备的客房。
看完，他便沉着脸去找曲清如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颐指气使，想起顾辞寒的一番教导，到嘴的责问又咽了下去。
屏退下人后，他走到她跟前，抽走她手里的账本。
曲清如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陆祈年别扭地清清嗓子，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含糊不清道：“对不住。”
曲清如没听清，支起耳朵：“你说什么？”
陆祈年觉得她是故意的，无非想羞辱他。
他面色涨红，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谩骂，深吸了几口气。
既然决定认错，他索性退后一步，朝曲清如作了个深揖：“我欠你一声对不住，也替沐瑶向你致歉。”
曲清如抽走他手里的账本，神情淡淡的：“陆郎的歉意，我且受下了。她的，我不受。”
不是所有对不住，都能换回一句没关系的。
孙旺媳妇起初下的毒分量很轻，每一道菜单独都验不出毒性，只是被她吃下肚后，积少成多，所以楚渊才能勉强诊断她也中了毒。
吃了两日的毒菜，孙旺媳妇见曲清如还没有“病倒”，第三日便加大了分量，险些要了她的小命。
也正是这一次，楚渊在她饭食里查到了夹竹桃之毒。
陆祈年理解地点点头。
又闲扯了一会儿，他才说明来意：“适才我去看过给顾兄准备的客房，委实不妥，劳烦你重新布置一间，要将他当贵客对待。换个有独立小院的屋子，再从芳菲园搬几盆花草去装饰。再从我书房里搬两箱书过去，顾兄爱看书。”
曲清如很纳闷。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堂堂一个纨绔，怎么对个穷秀才这么客套有礼、关怀备至的？
顾辞寒是救了他的命，还是手握他杀人的把柄？
她是真不想让顾辞寒住进侯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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