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赫连玦篇：你还打算从我身边离开？
赫连玦把宋沉茵送回宋家，偌大的院子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
他决定暂时住到宋家来，给这个原子添点儿人气，前院便可，否则“宋晨”醒过来万一想不开做傻事，他无法及时得知。
朱友良跟过来时，正看到赫连玦从后院出来。
他不放心地朝里面看了看，忧心忡忡地拦下赫连玦，跪地先告罪：“将军恕罪！宋娘子女扮男装是我的主意！”
赫连玦挑眉，抱着佩剑往旁边一靠，倚在垂花门框上：“哦？”
朱友良看赫连玦并没有半分意外，暗暗心惊，猜到他早已经发现了宋沉茵是个女子。
他揩了一把冷汗：“我入军之前是个猎户，常年得到宋家照料，有一年妻儿生病银两不够，是宋娘子借了我银子才得以将妻儿的病治好。宋家对我有大恩，所以这次看到难民之中有宋娘子，不放心她的安危，便斗胆让她女扮男装入了军营。她惦记梁城的家人，也想跟回来看看他们是否还活着，所以便欺瞒了将军一路。”
赫连玦挑眉：“你有妻儿？”
朱友良疑惑地点点头：“胡夷国侵犯大梵后，我们一家被迫背井离乡，我已经将妻儿安排在安全的地方。”
“那你为何不留在你妻儿身边照顾他们？”
朱友良疑惑更甚：“禀将军，我入伍多年，靠粮饷养活妻儿，如今胡夷国进犯，怎能在危急时刻当逃兵？”
赫连玦嘴角勾了勾，心情莫名多云转晴。
朱友良看他不说话，斗胆道：“恕小的不识抬举，宋娘子刚才被将军当众抱回来，名声已毁，不知将军日后打算如何处置宋娘子？她如今无依无靠，外祖家又隔着千山万水，十分可怜。”
赫连玦撇撇嘴：“怎么，你想做她的主？”
“男女授受不亲，将军跟宋娘子已然……小的不敢置喙，只是宋娘子可怜，希望将军能给她一个公正的交代。”朱友良壮着胆子为宋沉茵说话。
赫连玦翻了个白眼：“我心里有数。”
他早就看到过宋沉茵沐浴的场景，打从知道她不是细作后，便觉得该对她负责。至于怎么负责，得看她愿不愿意，毕竟他这张脸已经毁了。
赫连玦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虽然心里想的仅仅是负责，可他对于这个安排没有半分反感。
朱友良还想继续问，可他到底不是宋沉茵的谁，又怕逼问太紧反而得到赫连玦的厌弃，只能将后话咽下。
宋沉茵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眼角泪水涟涟，洇湿了鬓角的青丝。
睁眼一看，不远处有个宽大的背影，正在烛火下奋笔疾书。
她撑着身子坐起。
赫连玦听到声响回头看去：“醒了？”
宋沉茵看他没戴面具，下意识盯着他的脸看，赫连玦察觉到不对劲，这才扭头摸面具。
宋沉茵下地，想起自己母亲，悲从中来：“多谢将军相救，不知我母亲她……”
赫连玦动了几下嘴唇，犹豫片刻才道：“当时便没了气息，想到你父亲需要入土为安，我便下令让他们合葬了。如此安排确实欠妥，但是梁城如今不大安稳……”
宋沉茵腿一软，索性跪下要磕头。
赫连玦见状转身就去扶她，导致面具没戴好，走两步就掉了。
宋沉茵不愿意起身，赫连玦皱着眉头索性连拖带抱将她提起：“你这是做什么？你爹是梁城县令，我已经打听过事情的始末，他不愿意投降，亲自带人抵抗，最后才惨遭胡夷人的报复。此乃英雄，即便不是为了你，我也会将他好好安葬。”
宋沉茵半伏在他怀里，魂不守舍道：“多谢将军，多谢您让我母亲能陪父亲走这一程，将军此举很好，很好，我……还要多谢将军将我从火海中救出，我我无以为报，多谢将军……”
宋沉茵的脑子很乱，完全没有意识到眼下跟赫连玦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梁城百废待兴，被朝廷任命的新县令还未上任，赫连玦留在梁城维护治安，默认让宋沉茵继续女扮男装待在他身边。
两个月后，宋沉茵早已经从悲伤中缓过来，也习惯了照顾赫连玦的饮食起居，朱友良看不下去了。
这一晚，他找机会把宋沉茵叫出来：“赫连将军可对你有何允诺？”
宋沉茵不解：“朱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将军为何要对我允诺什么？”
“他对你那样……他没表示要给你什么身份？”朱友良急了，他原以为赫连玦是个君子，可怎么两个月都过去了，竟然连句承诺都没有？
“将军对我怎么了？”
“他当众把你抱回去，你们还日日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说怎么了！”朱友良恨铁不成钢，他一直把宋沉茵当成妹子看待，偶尔还会把她当女儿一般对待，看她一脸茫然不知维护自己的名声，他当真生气。
宋沉茵面红耳赤道：“那……那是将军为了救我，也算不得轻薄，将军是个正人君子，我能待在他身边报答他已经够了。”
“够什么够！”朱友良剜她一眼，拔腿就要壮着胆子去给她求个名分。
赫连家的财富是个传说，有说富可敌国的，有说赫连家的院子有半个泽州城大的，还有说赫连家用膳喝水的杯碗都是金银打造的。不说赫连大将军贵为忠勇候，即便只是大房，寻常人能嫁过去，也是一辈子高枕无忧了。
更何况赫连小将军如今还频频立军功！
宋沉茵拽住他：“朱大哥，我求你了，你别冲动！我如今不过是个孤女，去外祖家也是寄人篱下，能在将军身边待着，有人护着安危，不愁吃喝，已经很好了，我看将军对我没什么男女之情，又何必强人所难！你若去质问，不说连累你自己，我也没脸再赖在将军身边了。我想过了，日后他不需要我照料，我自然会离开的，朱大哥你别去找将军瞎说话。”
在此之前，她就待在赫连玦身边学本事，学会安身立命的本事，拳脚功夫也好，其他本事也好。只要待在赫连玦身边，她就觉得特别安全。
俩人正争执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忽然在宋沉茵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隐约有点儿质问的语气。
宋沉茵回头一看，赫连玦没戴面具便寻过来了，视线正落在她拽着朱友良的一双手上，眼神难看得似乎想吃人。
宋沉茵吓得赶紧松开手，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我和朱大哥说会儿话。”
赫连玦很无奈，他听到声响过来就不小心听到了宋沉茵的一番话，忍不住质问：“我何时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了？”
“啊？”宋沉茵愕然抬头。
朱友良也震惊了，将军这意思，他对宋沉茵有非分之想？
不过幸亏他没有当面问，真问了，赫连玦未必会承认：“你还打算从我身边离开？离开去哪儿？”
赫连玦气鼓鼓的，脸上经年的伤疤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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