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飞来横锅
还没踏进东厢房，曲清如便听到东厢房里正热闹着。
青莲哭唧唧地控诉道：“张姨娘不满我们伺候过唐姨娘，连我们在瑶光阁做扫洒都看不下去，硬是求二—奶奶将我们罚去外头做粗活……可见张姨娘对咱们姨娘的敌意，由来已久！”
张窈的丫鬟怒斥：“胡说八道！你可有证据？我家姨娘最是心善，她跟唐姨娘无仇无怨，好端端害人做什么？”
“唐姨娘便是用了你们送来的杯子吃茶，才会如此，你们还敢否认！”
“你……你们冤枉人！”
唐沐瑶虚弱地劝道：“别吵了，青莲，定是误会。”
张窈斥责自己丫鬟的声音也随即传来：“闭嘴，姐姐身子不适，我纵使是被冤枉的，也不能在此大呼小叫，叨扰姐姐休养身子。”
曲清如哂笑一声。
她带着一群人过来，如此招摇，她们定然都看到了。
前面该吵的都吵了，这会儿两位姨娘倒是都楚楚可怜地来管束自己丫鬟了，不都是做给她看的吗？
她不动声色地走进屋子，见张窈主仆站在门口，青莲和海棠防贼一般伸开双臂拦着她们，桌上摆着一套漂亮的茶具，杯子里还剩下一半没喝完的茶水。
曲清如眉眼一冷，严肃道：“这是怎么了？”
盛气凌人的气势，是久居主母之位浸染而来。
她一出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海棠和青莲不安地对视一眼，一起跪下去：“求二—奶奶为唐姨娘做主啊！张姨娘想谋害二爷的孩子！”
张窈哪里肯承认，梨花带雨地摇摇头，水汪汪的眼里盛满了委屈。
曲清如扫视一圈，挑了张椅子坐下：“府医，先给唐姨娘把脉。”
她不急不徐，但该做的表面工夫还是得做。
她料定唐姨娘的胎儿没事，唐沐瑶是借着这个孩子才能重回侯府的，定会千般万般小心，哪里会轻易出事？
当真要紧，她屋里头的丫鬟也不会一心和张窈她们吵架，而是催着赶着让府医看诊。
事实如她所料。
府医道唐姨娘只是动了点胎气，身子亏虚，需要好好卧床静养，不可再情绪激动。
“唐姨娘此前类似心疾一般病了几年，身子确实虚。”
唐沐瑶听曲清如这么说，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只朝青莲使了个眼色。
青莲呜咽出声，朝曲清如磕了个响头：“二—奶奶心好，这几日好吃好喝的都往这里送，唐姨娘的气色都补好了。可谁想到一个院里住的，却有见不得人好的。”
“你把话说清楚！谁见不得你们好了？”张窈的丫鬟气红了眼。
紫苏见状，训斥哭哭啼啼的青莲两个：“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张姨娘害的，可有证据？”
青莲指着桌上那套茶具：“这是张姨娘送来的，唐姨娘欢喜得紧，今日忍不住拿出来吃茶，谁知道喝了不到两杯，便肚子疼痛，还见了红！”
似曾相识的画面。
曲清如蔑笑，瞥了一眼府医。
紫苏点头，请府医过去查验杯盏和茶水。
唐沐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暗暗心惊，偷偷瞄曲清如的眼神也情不自禁地带了两份敬畏。
去清露庵之前，曲清如举手投足的威仪还没有这么显而易见，做事还是需要开口吩咐身边的丫鬟的。如今她一颦一笑间，便裹足了威严。
想说的不用吩咐，自有丫鬟张嘴。
想做的不用动手，一个眼神便足以威慑众人。
唐沐瑶想起那人的话，一颗心都怵得抖了抖。
这样的曲清如，她压根斗不过，更何况连大爷都敬着眼前这位。
她垂眸，再次摸向小腹，余光瞥到年轻娇美的张窈，眼神泛冷。
无论如何，先把这位碍眼的扫除。
被她视做眼中钉的张窈却只知轻轻啜泣，不争不辩的，只是倔强地咬着唇抽泣，实在憋不住才会哭出些许很小的声响。
待陆祈年赶回来时，张窈已经啜泣到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见犹怜。
陆祈年只一眼，便心疼了：“窈娘？”
曲清如淡淡地看过去：“二爷怎得回了？”
三天两头为了内宅之事离营，心情低落也在侯府颓废了几日，这样的心性，实在难成大器。
陆祈年羞愧得不敢看她，眼神闪烁道：“不是你差人叫我回来的？”
紫苏朝他行完礼，代为回话：“回二爷，二—奶奶晨起后便一直在处理府里庶务，刚知晓这里出事便来了，还没工夫让人去打搅二爷。”
“打搅”二字，让唐沐瑶很难堪。
人，自然是她让海棠差人叫回来的。
陆祈年不悦地朝唐沐瑶看去：“是你？”
察觉到他的责备之意，唐沐瑶心头凉了半截。
“二爷，唐姨娘见了红，实在是心慌无措，害怕孩子有闪失，奴婢这才斗胆差人去军营送信的。”
陆祈年闻言，松开张窈的肩膀，阔步朝唐沐瑶走去：“孩子怎么样了？”
唐沐瑶这会儿是真委屈了，虽然他关心的是胎儿，却还是红着眼眶落了泪，哽咽着摇摇头：“府医说要卧床静养，不得受气。”
“到底怎么一回事？”陆祈年看向府医。
这时候府医也检查完了茶具和茶水，朝曲清如和陆祈年弓着腰，小心翼翼道：“这杯茶水里有朱砂，有身子的人喝不得，吃多了易小产。”
“二爷，这茶具是张姨娘送来的，唐姨娘爱不释手，今日便忍不住拿出来吃茶了！”青莲见缝插针，及时告状。
这时候，东厢房里的小丫鬟恰好在给陆祈年和曲清如上茶。
陆祈年抓起滚、烫的茶水，便朝张窈那边砸过去：“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二房拢共这几人，如今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啪！”
那杯茶砸在张窈身前两尺处，碎渣溅在她裙裾上，被挡住。
但滚—烫的茶水却穿透轻薄的裙衫，烫了她的小腿。
只是，这点伤痛却远远不如她心里的疼，细细密密的，被千万支箭扎了一般。
她的丫鬟看她一脸绝望，再也忍不住，“噗通”跪了下去。
“嘭嘭嘭”的，连磕了几个响头，前额甚至磕在了碎渣上，很快便鲜血淋漓：“二爷明鉴，张姨娘心善不愿说，奴婢便斗胆了！这茶具是此前二奶奶送的，姨娘一直舍不得用，也是真心想和唐姨娘交好，这才把屋里最好的送了来！实在不知唐姨娘不能用啊！”
曲清如挑眉看过去。
哦？这锅竟无端砸她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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