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侯府不是烟花柳巷
那厢，顾辞寒站在一树桃花下，细细查看曲清如的脸和手。
曲清如不自在地剜他一眼：“放肆！你一个外男往女客这里跑什么？”
“我略通医术，可尽绵薄之力。”顾辞寒听她中气十足，知道她没受伤，松了口气。
曲清如诧异不已。
他何时通医术了？她怎么不知？
眼下没工夫闲扯，她忙打发了他：“那劳烦这位郎君去客房帮帮忙，连翘，你带他过去。”
顾辞寒含笑凝望着她。
所幸有一树桃花遮掩，周围那些贵女们也顾不上看这里。
打发走顾辞寒，曲清如又差人去凉亭照看几位老夫人。
所以那几个府邸的丫鬟还没踏入乱糟糟之地，便被曲清如差遣的丫鬟劝了回去。
“大奶奶已经将受惊的贵人们都安置去客房歇息了。”
“府医在为贵人们看诊，大奶奶请老夫人们不用过去查看，等会儿便会将各府主子们的情况通报过来。”
靖远侯府老夫人却不依：“我那孙媳妇跟着来赏花，她可身怀六甲的！快带我去瞧瞧！”
“老夫人莫着急，大奶奶知晓贵府奶奶是有身子的人，早早便做好了安排，绝不会让贵府奶奶出事。”
话音刚落，一个捧着肚子的女子便由两个丫鬟搀扶而来。
正是靖远侯府的儿媳刘氏，她虽神色惊讶，眼神倒镇定。
看到几位老祖宗，她欠了欠身，靖远侯老夫人忙搀起她查看：“没事吧？”
刘氏摇摇头：“老祖莫急，我惊都不曾惊着。多亏武阳侯府大奶奶早早提醒，说今日人多，以免挤着碰着，特意让她的大丫鬟领着我去人少的地方赏花。”
她后怕地拍拍心口：“我若是跟着那些轿椅一起，怕也摔了下去……”
“哦哟！”靖远侯府老夫人吓得惊呼一声，后怕地直哼哼。
刘氏赞道：“适才过来，我瞧有些夫人摔得不轻，疼得直哼哼。若不是大奶奶从容指派安排，只怕摔的人更多。”
几位老夫人相继点点头：“贵府大奶奶，是个撑得住事的。”
“是啊，出了事不慌不急，安排得井井有条。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何德何能来负责侯府宴席？”
陆老夫人一张脸早已经黑成了锅底。
今日她在几个老姐妹跟前，抬举了唐沐瑶半晌，没成想却闹了这么一出，眼下风头还尽被江家女抢了去。
想到江家女是陆母那一头的，她就恨得牙痒痒……
经陆母和曲清如清点，从轿椅上摔下来的女客有五个，被慌乱的人群挤倒摔跤的有六七个。若不是曲清如指挥得当，后果定然比眼下更惨烈。
陆母和曲清如亲自安抚她们时，芳菲园一棵桃树下，唐沐瑶正趴在陆祈年怀里流泪。
“子丰，夫人定要责罚我了。”
陆祈年已经从刚才担忧她受伤的情绪里回过味来，不免也有些责怪：“轿椅安排得太多了，你该事先安排分道赏花的。”
“我安排了，可没有想到她们最后都往一处跑。若不是家道败落，我不曾受邀进芳菲园游览过，也不至于不清楚园中景致……”唐沐瑶凄楚地从悲凉身世，又隐晦提及对陆祈年的救命之恩，再说到处处被人看轻的酸楚，这才渴盼着今日好好筹办府宴，让众人高看一眼。
直说得陆祈年心疼怜惜：“你便是不做这些，我也从来都是高看你的。”
“子丰，那后面怎么办？”唐沐瑶泪光点点。
陆祈年一咬牙：“母亲她们都在忙，这次府宴本就是让你负责的，你接着安排吧。”
“可我怕……”
“怕什么？赏花结束便是开宴，再稳妥不过，总不会再出岔子的。你后面安排得好，也能将功补过。”
“嗯，我也这么想的，那我去安排了，总不能叫贵客们空着肚子。”唐沐瑶破涕为笑。
“好，凡事有我。”
客房那头，受伤女眷都不愿继续待在武阳侯府，武阳侯夫妇再三赔不是，亲自将她们一一送出府。
余下的女客们换了一身衫裙，重新上了妆容后，便随陆母去开宴。
刚刚那起子风波搅得所有人都失了兴致，一路过去连一声嬉闹笑语都不曾听到。
宴席是摆在芳菲园的桃花渠的。
这水渠原是用以灌溉园子里的桃树等花草的，当初刻意精心修缮了其中一段，用以开宴时作为曲水流觞之用，取名桃花渠。
此渠比一般人家的曲水流觞小渠大得多，桃花渠内假山林立、桃树缤纷，沟渠两侧以奇石装扮，渠水里一瓣瓣桃花随波逐流。布景之美，之雅，让人心旷神怡。
男客席面在东，女客席面多在西，隐约可见双方言行举止，本是为了方便相互相看的。
但陆母她们刚抵达桃花渠，便听到一阵悦耳的琴声，弹的正是《凤求凰》。
陆母脸色瞬间变了。
她侧眸看向身边的曲清如，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曲清如轻轻摇头，蹙眉苦笑了下。
唐沐瑶很会给她们制造惊喜呢。
其他女客也面面相觑，皱着眉头冷笑起来。
陆母顾不得体面，气呼呼地大步绕过假山，步入席间。
男客那边是不曾出事的，除了陪受伤女眷回府的，余下的男客都已经入了席。
眼下，在最靠近男客席面的沟渠边，一个身穿桃粉色堆花襦裙的女子正在抚琴，她面上戴着月白色纱巾，隐约可见秀丽容貌，露出的面颊布满红霞。
再遥看对面男客，有那纨绔风流的，已然在用轻浮浪荡的眼神不住打量那女子。
陆母再也忍不住，让人叫来唐沐瑶：“这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这是为了给贵客们助兴……”唐沐瑶还没说完，就被陆母要生扒了她的眼神吓住。
张嬷嬷气结，厉声喝斥：“谁许姨娘叫夫人那三个字的？今日丫鬟婆子张嘴闭嘴那三个字，都说是姨娘嘱咐的，姨娘莫不是故意的？”
唐沐瑶怔住，哪三个字？长公主？
这时，不知谁冷笑一声，凉飕飕地讽道：“若不是来武阳侯府见识一番，我竟不知烟花柳巷原是这般样子的。”
“可不是，叫咱们来走一趟，竟是要当着咱们的面给各家夫郎儿郎们送暖房贱婢的。”
“武阳侯府如此轻贱我们，是把我英国公府/靖远侯府不放在眼里吗？”
正常人家办宴，都是正经游戏，哪会安排女子当着男客面抚琴的？如此和风月之地有什么区别？
“不是，夫人们误会了，这是我娘家妹妹！适才搅了贵人们的雅兴，所以妹妹才助兴的！”唐沐瑶方寸大乱，急忙摆手解释。
陆母细起眼睛，眸光锐利如刀。
很好，明知她今日办宴是为了给侯府两个庶女相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暗中邀了她的妹妹来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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