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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曹操的未来


月黑风高,京城内一片大乱。

崤函帝宅,河洛王里,骤然喧沸冲天。

天子的迁都诏书,如一柄重锤,重重砸上每一个京城百姓的心弦。

一万亲卫军如狼似虎般进城,更让所有百姓,心中再无侥幸。

一切征兆,都在验证着迁都事宜,绝非虚言。

“大将军封困京城已有月余,为何突然这么急?”

“朝廷为何要放弃崤函之险,迁都北平苦寒之地?”

“凭什么百姓可以南下扬州,我等高官权贵却要随军北上?”

“凭什么不让本官辞官,荀彧之前就是挂印而去,呃……军爷别打!”

朝廷重臣义愤填膺,喧嚣鼎沸,一片哗然。

天子的迁都诏书,只说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番大义凛然,他们身在局中,自然只当扯淡!

天子要去北境守国门,可他们却只想挂印辞官,守住河洛王里的自家产业。

可惜扬州军强势,执意要将京城化作一座空城,关中化作一片废土。

此刻已经不准朝廷权贵辞官,执意要带他们随大军北上。

好似那位跋扈将军心意已决,哪怕朝廷七零八落,也要在北平重新立起牌坊。

一群高官想要提及之前董卓进京,荀彧辞官跑路。

可惜结果也只是挨了一顿毒打,被人把朝廷大印牢牢绑在身上。

此事由张辽亲自负责,自然不容他们取巧。

反而按照陆远军令,京中六十万平民百姓,却可以南下扬州。

这些百姓将随征西军一起,经子午谷南下益州,之后自主生活。

这却让京中百姓振奋莫名,在高官们哭天抢地中,兴高采烈。

“军爷,俺们到了扬州,真能直接分到土地吗?”

“军爷,俺想去生产细盐,平时偷吃点不打紧吧!”

“军爷,俺还有些家资,扬州有青楼吗?”

百姓们眉飞色舞,主动配合,打探着扬州详情。

实则之前张辽绕城劝降,已经将扬州规矩喊得七七八八。

他们将信将疑,却也难免心存向往。

毕竟扬州大军封城一月,京中物资短缺,百姓已经苦不堪言。

与其在京中坐吃山空,活活饿死,还不如看看扬州气象。

何况那位大将军位高权重,总不至于诓骗他们这些升斗小民。

与此同时,文丑统领征西军,则还在甄选兵源。

对于征西军而言,他们强于山地作战,并不需要膀大腰圆的西北壮汉。

反而是益州云南一带,或是广州的古越山民,才是他们最好兵源。

甚至对于西凉战马,他们要在山地健步如飞,也同样兴致不大。

反而是以耐力著称的草原战马,在其它大军摒弃之余,成了他们首选。

而颜良统领镇西军,与文丑征西军情形相仿。

他们皆是放弃了本有的西凉战马,换上了海军归来后,带回的草原战马。

而其它大军也都在城外,甄选兵源与战马,急于出发。

夜色之下,京城内外,忙碌成一片。

只有军营深处,陆远军帐,未被喧嚣波及。

太史慈统领亲卫军千余老卒,已将军帐隔绝于外。

同被太史慈护卫的,还有亲卫军中百余军医。

当然亲卫军只是暂等,也即将南下夷陵,参与河北大战。

军帐之中,陆远,唐瑛,周泰,曹操俱在。

陆远大马金刀而坐,正在等待。

唐瑛坐于陆远身侧,一言不发,依旧是行军文书姿态。

周泰倚靠沙盘而坐,则始终斜着眼睛盯向曹操。

曹操却是旁若无人,依旧在喋喋不休。

“行之老弟,你需要老夫,就总得给老夫一份底气!”

曹操龇着大金牙,吹胡子瞪眼:“老夫小女一事,你虽敢做不敢当,却也还可稍后再议!不过你此番京城动作,老夫却着实看不懂!”

他敲着沙盘,振振有词:“实则你的麾下大将,同样心存疑惑!只是他们军令在身,不便询问!可老夫并非你的麾下,总要知道你的全盘计划,才可有的放矢!”

他早已看出,陆扒皮的计划需要他。

这都并非是他兵强马壮,而是他在地利上占据了兖州一地。

而扬州大军虽然人多势众,而此刻却已四面开战。

海军周瑜南征夷州,之后还在不断南下。

海军陆战队甘宁要远征西域狮子国,已经风风火火前去准备。

单单是这两场战事,就已让扬州这个庞然大物,少了海军助力。

当下的大汉海军,也只有吕岱,蒋钦,为扬州大军转战所用。

而征西军文丑,志在茶马古道。镇西军颜良,则要暗窥关中。

这两支大军,六万铁蹄,皆在箭指西域。

以曹操猜想,应该还是因为颜良文丑,与袁绍关系纠缠不清。

陆扒皮这才甘愿将他们留在益州,不去参与河北角逐。

不过扬州大军分兵,三十万铁蹄就已只剩二十四万。

虽然依旧是兵强马壮,无惧天下任何势力。

甚至他麾下二十万大军,如果在旷野上遭遇扬州军,恐怕还不如对方一万铁蹄。

毕竟骑兵转战,战场统治力,先天压制步卒。

之前吕布三千骑兵,就逼得讨董联盟数十万众,全军出动。

何况扬州铁蹄,还是一群弓骑兵,转战间远强于吕布枪骑。

不过扬州军只要入主河北,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袁绍,袁术,公孙度,都会放弃混乱,全力围杀扬州这个最大隐患。

甚至他与公孙瓒,在天下大局面前,也会重新考虑个人私交。

如果诸侯齐心协力,以深沟高垒困杀扬州军,也必能蚁多咬死象。

一旦形成合围,扬州军也必会在河北栽个大跟头。

陆扒皮不可能考虑不到此事,一头扎进河北乱局之中。

即便大军北征,也必然需要他从中斡旋。

这才是他敢于在此质问的根本。

之前他也已经先声夺人,言称陆扒皮抢了他小女,就得给他小女一个交代。

只是当下唐瑛在场,他还不想把事做绝,显然不宜再提他小女一事。

不过他心中疑惑甚多,却正可趁机问清。

其一就是迁都一事,陆扒皮为何要以战之名,将京城迁到北平?

按照陆扒皮立场,将京城迁到皖城岂不更好。

而且之前陆扒皮步步行事,威逼京城,显然也有此计划。

为何突然改变计划,将京城扔到了战场前线,风口浪尖之中。

其二则是陆扒皮的最后一步,他到底有何计划?

天下大势已成,陆扒皮自然不是故步自封之辈!

此刻兵争河北,就是要平定天下战乱。

可陆扒皮虽然言之凿凿,一切为了大汉,但又岂会真正甘心做个权臣。

哪怕为了麾下将士,他也必会踏出最后一步。

只是以何姿态,却关系着他当下决断。

其三则是整片关中,陆扒皮任由西域入侵,不怕引狼入室?

虽然陆扒皮在此布置了六万大军,但关中却也有洛阳和长安两座坚城!

而且还有洛阳八关,要塞无数!

反而扬州军北上,海军南下和西征之后,扬州兵力已然空虚。

难道陆扒皮不怕扬州本土,被西域人劫掠?

其四则是真正关键,他曹操的未来何在?

陆扒皮此刻要在河北借力,但之后他何去何从?

虽然他们此刻结盟,但陆扒皮过河拆桥的事也没少干!

真要天下一统,难道还能留下他和公孙瓒手握兵权?

如果现在陆扒皮还不愿给他交底,他就是已有准备,要让他们将来死于非命了!

而他身系曹家与夏侯家两族安危,岂能束手待毙!

曹操老眼雪亮,紧紧盯着陆远,静等回应。

陆远却是挥手一笑,云淡风轻:“老哥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他见曹操没再纠缠曹家小女,心头也是松了口气。

河北战事的确需要曹操,他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始终让曹家三女当军医!

不过曹操这厮着实卑鄙,恶人先告状,却也让他措手不及!

曹家三女,本身就是曹操亲自送到军营,与他毫无干系。

而且曹操自己弄得谣言,把他和曹家三女说得含糊不清,最终却跑来质问于他。

偏偏从古至今,此类谣言只会越描越黑,他根本无从解释。

众口铄金,谣言止于智者,却会在市井大肆传播。

之前他也正是利用谣言特点,捆住了乔家,独揽二乔。

可现在被曹操利用,哪怕是为送出膝下三女,也着实恶心了他一把。

而他的河北大略,也不至于为此事更改,把曹操踢下战船。

这才无奈之下,找来唐瑛,提醒这厮赶进闭嘴!

倒是曹操的其它疑惑,他已猜透大概,无需讳言!

“行之老弟,首先迁都一事,就让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曹操听着帐外人喊马嘶,绷着老脸道:“昔日黄河畔,你我苦酒小菜,老夫就已知行之志向!可如今行之手握大军,昔日之志唾手可得,何以将京畿命脉之地,推入风口浪尖!”

这正是他疑惑之一。

从古至今,无人可无视崤函之险!

有志君主皆以关中为根基,正为进可攻,退可守!

陆扒皮本来也是志在京城,最终却选择北平苦寒之地!

这厮难道不知古人教训,执意要让今后天下风雨飘摇?

哪怕陆扒皮疯了,想不通此理!

可他麾下那个病秧子郭嘉,也总该提醒才是!

这毕竟是古今明主,数百年经验!

“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关中的黄土埋皇上!”

陆远却是走近沙盘,悠悠一笑:“古今教训常言,关中多出良将!我若说此举是为兵进草原,促进民族融合,老哥必然不信!不过老哥却可想通另外一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他一指点碎沙盘上的长安,继续笑道:“古今明主,有了崤函之险,才会只图长治久安,不思开拓进取,正可谓死于安乐!而我所为,将京城置于战事前线,却可称生于忧患!”

北魏孝文帝的以战之名,行迁都之实,意义远非如此。

甚至没有孝文帝改革,就绝不会有之后隋唐。

不过他效仿孝文帝长谋,手段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其间大略,后世读过《长短经》者尽知。

至于京城北平,在大汉东南两翼沿海无强敌的情况下,也是后世常识。

至于崤函之险,实是困龙之地,智者不为!

一旦被人堵在关内,就只能束手待毙,画地为牢!

洪武帝从南打到北,根本不屑一顾。

蒋光头被从东追到西,更是从未考虑!

可惜当世格局所限,他能让善于长谋的郭嘉想通,却无法与曹操详说。

反正事成之际,当世略有眼界者也必能想通!

当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论。

虽然略显敷衍,但也算是一番解释。

“生于忧患……看来行之把天子推到前线,是要让其生于忧患了!”

曹操老眼慧光一闪,漫不经心道:“如果天子生于忧患不成,反而死于前线,朝廷就此分崩,那么行之如何做?是换个天子继续生于忧患,还是一脚踏上明光殿?”

他自然听出了陆远的敷衍之词!

不过事不关己,他也是兴致缺缺!

哪怕草原人要到扬州种地,他都不屑理会!

反而是陆远的随意言辞,让他想通了这厮的一点谋划!

生于忧患,忧患中的却只是朝廷和天子!

如果鲜卑南下,刘协身死,岂不正是这厮机会!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让他在心中忍不住暗骂卑鄙!

这厮既要借刀杀人,灭了朝廷,还不想背负弑君污名!

到时天下无主,这厮自然可以顺理成章,踏出最后一步!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到,这厮之后的丑恶嘴脸!

这厮必会猫哭耗子假慈悲,号召天下人同仇敌忾,为刘协报仇雪恨!

北征大军,集天下之力兵进草原,恐怕也已在这厮计划之中!

毕竟这厮崇尚武帝,武帝就曾以举国之力,对阵匈奴!

而当下大汉,民心不附,却已再无武帝时期万众一心。

这厮借刀杀人后,却正可凝聚无边民望,完成此举!

“老哥在胡说什么!”

陆远却是眉头一挑,郑重其事:“陆某堂堂正正,哪来这些阴谋伎俩!倒是老哥你,满心龌龊!他日若是天子有了意外,必是你阴谋所为!”

曹操一怔,心头恶寒!

这厮不只无耻,还不要脸!

自己就是出言试探一番,这厮竟然倒打一耙!

不过这厮有此言论,恐怕此事也在计划之中了!

当务之急,自己还是得少沾染此事!

以免将来这厮乱扣黑锅,把这天塌之罪扣自己身上!

“好了老哥,不必胡思乱想!”

陆远看着曹操脸色变幻,漫不经心道:“我大汉定都北平前线,只为让天下百姓看到朝廷决心!我汉民族被草原人欺凌这么多年,需要一份无惧草原的勇气!”

他旁若无人,继续道:“我的最后一步,将士们愿意齐聚京城时,时机就已成熟!之所以让朝廷顶在前线,只为让朝廷重臣,都能死得有些价值!至于天子本人,生死只看天命!”

曹操思忖一瞬,猛地老脸一绷,恍然大悟!

陆扒皮一语,暴露给他的信息太多了!

迁都北平一事,无论理由是否真心,都与他关系不大!

不过陆扒皮所言,他最后一步的时机,却已表明他的态度!

这厮只在意扬州军政要员的心思,根本没顾忌过朝廷,甚至河北民心!

言及朝廷重臣要死得其所,那就已为这些人定了死罪!

而他河北诸侯,不在这厮考虑之列!

虽然这厮并未多说,却也暗示了他们下场!

河北兖,青,冀,并,幽五州,近千万百姓,这厮根本毫不在意!

河北五方诸侯,数十万将士性命,这厮也未放在心上!

之前的孔融,张邈的名士,只为给扬州规矩立威!

可当下河北这么多性命,却只为大汉百姓一份勇气!

河北战事,这厮显然不会招降!

那么河北战后,数十万将士,还能剩下几人!

这厮说得如此果决,又是何等狠辣心肠!

曹操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忍不住迟疑道:“行之老弟,将士们沙场搏命,只是各为其主!甚至青壮从军,多有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罪不至死吧!”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陆远平静道:“同室操戈,自相鱼肉,本就是我大汉悲歌!无论这些将士是自发从军,还是被裹挟上阵,他们都是悲剧,也在为我大汉百姓制造悲剧!”

曹操呆了呆,词汇所限,一时竟不知所言!

虽然陆远语出慷慨,他找不到反驳之言。

陆远要结束大汉同室操戈的现状,他也自心中认同。

只是陆远要用河北数十万将士立威,让他这般铁石心肠,都于心不忍!

他也不禁重新考虑起河北战事中,他麾下大军的立场!

他若相助陆远,怕是对阵之中,难有降卒!

他若不助,怕是陆远也会率先拿他立威!

反而陆远语气越是平静,就越可见其心志果决。

显然陆远拿下关中之后,已经考虑在为天下定规矩。

迁都北平后,河北的规矩就已尤为重要!

当下正是要为河北定下第一道规矩,同室操戈者死!

曹操沉吟半晌,才故作轻松,随意一笑:“行之老弟,你向来行事阴险!如今河北战事正酣,你又何必急于去趟这滩浑水!何不在扬州养精蓄锐,坐享其成?”

他已经想通了疑惑之一,为何是迁都北平!

陆扒皮就是要让朝廷重臣,全部死在战场,彻底绝了刘氏根基!

至于陆扒皮所说,大汉民族的勇气,他不无暇分心思忖!

他也想通了疑惑之二,陆扒皮最后一步的姿态!

陆扒皮不在意朝廷与河北,那么姿态就已不是关键!

只要陆扒皮愿意,随时都可矫诏一份天子诏书,退位让贤!

反而是陆扒皮态度,让他心惊胆战,有些后悔前来参合此事!

甚至宁愿陆扒皮隔岸观火,少参与河北战事!

虽然此事希望渺茫,但他也还是忍不住询问!

“我军此次北征,只为一事,大汉需要完整的大汉!”

陆远手敲沙盘,直言正色:“如今河北诸侯自相残杀,以至于我大汉分崩离析!鲜卑南下扣边之际,我为朝廷大将军,岂能隔岸观火,坐视不理!”

他倾了倾身子,狐疑道:“何况此刻河北混战,正是难得时机!虽然我作壁上观,可享渔翁之利!不过却也会让袁氏兄弟稍得喘息,有了斡旋余地!之后战事僵持,却非我所愿!老哥也是久经战阵之人,难道看不透此中关节?”

“行之老弟,你一路所行,有过多少活口?”

曹操老脸一紧,难得正色:“虎牢关下,多少人因你而死!广州,荆州,徐州,益州,司州,凉州,你留过多少降卒?老夫自忖狠辣,也曾在徐州因一己私恨而屠城!可相比于你,老夫自愧不如!”

他略微踟蹰,继续道:“你以武止戈,定百年规矩是好事!可让你走一趟河北,无论成败,河北还能有多少青壮!鲜卑扣边之际,到时河北如何抵挡?”

他长叹一声,又唏嘘道:“老夫常以你为知音,多次与你论及大义与小节!老夫生性多疑,贪恋女色,但这只是小节!可鲜卑犯边,劫掠汉土,这却是大义!”

他板着老脸,笑容苦涩:“昔日你我理念之争,老夫的确败了,因此不屑朝廷死活!可老夫若是助你立威,让河北血流成河,无力抵挡鲜卑南下,那老夫还有何大义与底线可言!”

春秋无义战,三国亦然!

不过论及底线,曹操已经极为难得!

东吴不禁酒,吴大帝更是极品酒鬼!

哪怕老巢百姓饿殍遍野,吴大帝也可终日宴饮!

当然这是时代所限,奴隶就是奴隶,没有人权!

如果放到后世,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是奴隶!

蜀汉则是不只不禁酒,争夺天下时还不择手段!

对内全民皆兵,天府之国一番折腾,最终也是益州疲弊!

对外北伐,则是不断联络匈奴,鲜卑,甚至高句丽!

根本不在乎什么人到大汉劫掠,只要能干死曹操就好!

当然封建时代,倒还没有什么汉奸概念!

就像安史之乱中,大唐为了打击安禄山,允许回鹘人劫掠洛阳!

这个比南京惨案还惨的丑陋事件,史书也就寥寥几笔!

甚至事后与回鹘人联手的郭子仪,更是被捧上神坛!

单骑退回鹘,也同样被引为佳话,言称郭子仪深受回鹘人爱戴!

回鹘人为何爱戴这个糟老头子,因为此人允许他们在洛阳杀人放火!

无数史家为何偏爱这个糟老头子,因为他只是牺牲了洛阳,就让王朝得以延续!

因此无论蜀汉,还是郭子仪之类,都是政治正确,必须敬重!

不敬重,就得死!

反而曹操这类造反份子,都是政治错误,必须抹黑!

无论有何作为,都得尊称一声曹贼!

如果蜀汉联络高句丽成功,真能让棒子国入主中原,那也必须得拍手称快!

毕竟打击国贼,就是政治正确!

陆远见曹操再次提及大义和小节,念及历史与后世,也不禁啼笑皆非!

“老哥竟然是为此事担心,大可不必!你无论如何,都是毫无底线之人!”

陆远连连摆手,放肆大笑,片刻后才收敛情绪,憋着笑意道:“老哥许是误会了,我的确急于速战速决,不过这也是为了迎战鲜卑!至于河北青壮,我另有打算,他们没机会参战!”

曹操被陆远笑得心中发毛,却也忍不住一阵暗骂!

无论如何,都是毫无底线之人,这是什么狗屁话!

不过陆远言称,会主动迎战鲜卑,却让他心中疑惑!

毕竟以他看来,陆扒皮行事阴险,向来合于利而动!

以往数次大战,也都印证了此点,扬州兵锋只为取利!

当下河北诸侯混战,的确是扬州军自海路偷袭的最佳时机!

不过扬州军再是强势,河北偌大疆域,也绝对无法速战速决!

何况鲜卑南下,自有先迁都的朝廷,以及北平军抵挡在前!

而陆扒皮兵争,一惯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即便陆扒皮与公孙瓒另有交情,也不至于在天下大势面前,计较私交!

而且借刀杀人,利用鲜卑铲除朝廷,也是陆扒皮的迁都目的!

无论如何,此事他都无法亲信!

“老哥,我知你心有疑惑,不过这也正是我请你前来的目的!”

陆远却一指沙盘,笑吟吟道:“老哥请看,如今你部屯兵山阳郡,与袁术争夺济南,而我军徐庶统领征北军,许褚统领陌刀军,即将抵达徐州琅琊郡!有你我两部联手,袁术麾下十五万青壮,敢出济南历城吗!”

他挥手在沙盘上绕到青州,继续道:“如果三方对峙,袁术龟缩济南,而我部主力十五万铁蹄自东莱郡登陆,青州十一郡,除济南历城以外,有何防御?”

他终于放声大笑,继续道:“我部十五万大军,如果将青州二百万百姓迁徙一空,袁术既无后勤补给,也无民力补充兵源,他还如何与老哥争锋?如果老哥严守山阳郡,袁术麾下十五万青壮,向谁讨食?”

曹操呆了呆,老脸狐疑,诧异道:“行之的意思,你们十五万主力,兴师动众,只为迁徙百姓,釜底抽薪?”

他听出了陆远的意思,虽然看似难以置信,但也正像陆远一惯手笔!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他也忍不住在心头暗骂,他娘的,这厮果然卑鄙!

十五万大军北上,海路偷袭,竟然只为迁徙百姓!

而青州原有百姓三百七十万,可惜久经战乱!

先后经过黄巾之乱,以及孔融,刘备,袁术三方厮杀,已经只剩二百余万!

如果陆扒皮将这些百姓迁徙一空,袁术的确将成无源之水,只能束手待毙!

而袁术即便知道被陆扒皮偷了老巢,也依旧毫无办法,还是只能坐以待毙!

毕竟那是十五万扬州铁蹄,出其不意,专为偷袭而去!

而且为了配合偷袭,还有六万扬州大军,屯兵琅琊郡!

山阳郡也有自己二十万麾下,牵制袁术,也在配合陆扒皮偷袭!

袁术对此偷袭毫无办法,是否也将再无生路!

即便陆扒皮一击即走,自己也能困死袁术!

甚至袁绍麾下高览,也必将趁机配合!

只是如此计划,还总得有些后续手段!

否则即便困毙袁术,也谈不上迎战鲜卑!

“老哥请看冀州袁绍!”

陆远再次点向沙盘,和颜悦色:“如今袁绍为了抵抗老哥与袁术,已派高览南下清河郡,而为了应对辽东公孙度越境偷袭,则又派出大将韩猛驻守河间郡!他则坐镇魏郡,静待时变!”

他大手自青州划线冀州,继续笑道:“我军撤出青州后,若是自渤海登陆,冀州十郡,除了清河,河间,魏郡以外,这六百万人口,能剩下多少?”

这是他河北战略的第一步,目的纯粹,手段单一,堪称简单粗暴!

不过战争本质,本就是谈判桌上得不到的,才会付诸军事行动!

而所谓战略,在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也正是越简单越有效!

如同老美想要石油,谈判桌上没得到,因此付诸军事行动!

斩首计划简单,从计划开始到执行,也仅仅几小时而已!

而他的战略就是以大军海上登陆,迁徙百姓,釜底抽薪!

不过他扬州铁蹄人多势众,明火执仗,偷袭也是明抢!

铁蹄争锋,又有海军掩护,完全不在意被诸侯察觉!

而且他迁徙百姓,也是一举多得!

既可补充他扬州的民力所需,还可对河北势力釜底抽薪!

最为关键的,还是在鲜卑南下前,为河北留出足够战场,以免伤及无辜!

还可因地制宜,逼迫诸侯参战!

毕竟这些河北势力,如果都死于内斗,太多可惜!

曹操却是老脸紧绷,故作镇定道:“老夫明白了!袁绍即便能留下百万人口,也绝对无法再称雄河北!甚至高览和韩猛后勤被断,也必得退出清河与河间,回防魏郡!”

他毕竟眼界格局所限,之前并未想到陆远对和河北的战略!

甚至海陆并进,两栖作战的概念,他都是刚接受不久!

毕竟最早的两栖作战,也发生在一战时期,超出他两千年眼界!

不过他表面平静,心头却是对于陆远的无赖打法,暗骂不已!

这厮以海军掩护,十五万大军偷袭,简直不要脸!

扬州军本就兵强马壮,战事中少有伤亡,竟然还要如此下作!

何不利用重甲骑兵,横冲直撞,将袁绍麾下全部赶回魏郡!

当然他只知扬州军装备精良,尤以重甲骑兵称最,战事中少有伤亡!

可惜他却并不知道,山文甲已是明代技术,距他眼界一千五百年!

甚至论及大战损伤,戚继光在同时代下创造的记录,才堪称真正兵法大家!

直到后世远程导弹时代,才被老美奇袭小国打破!

不过曹操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反而在心头泛起隐忧!

陆扒皮大肆迁徙百姓,虽是在针对诸侯,但显然也是在应对鲜卑南下!

既然这厮能以十五万大军偷袭青州,冀州,必然也能在辽西针对北平与辽东!

只是陆扒皮一一断了河北势力根基后,自己怎么办?

等到袁氏兄弟分别败亡后,陆扒皮还有必要留自己在兖州吗!

这也正是他的远有疑惑,也是此来的真正关键!

如果他没用了,陆扒皮会不会过河拆桥!

不过此事现在看来,已经毋庸置疑,陆扒皮肯定会!

陆扒皮借海军偷袭,却只断各势力根基,根本无需陷入苦战!

而陆扒皮出兵河北,是为了完整的大汉,这就已是他们河北诸侯的命运!

曹操见陆远还要解释沙盘,当即挥手制止,僵着老脸笑道:“行之老弟,不必说了!老夫已经懂了你的手段,就是让鲜卑即便南下,也无从劫掠!不过老夫心中,尚有疑惑……”

他斟酌言辞,继续道:“行之老弟应该知道,我兖州百姓四百万,可惜久经战乱,如今已只剩一百二十余万!山河破碎之际,老夫竭力庇护他们,可此刻却不知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问询百姓,实则也正是问询自己!

此事无需明言,他相信陆扒皮必能听懂!

毕竟陆扒皮要在河北空出战场,哪会忘了他兖州!

“老哥痛快!那陆某就不虚言了!”

陆远开诚布公:“老哥应该记得,陆某封了一位征北将军,却还没有镇北将军和镇北军!这是陆某为老哥所留,当然全凭老哥自愿!老哥要么赴任,要么……赴死!”

曹操愕然:“这他娘的自愿……”

他毕竟出身世家,位列诸侯,还很少爆粗口!

不过此刻面对陆扒皮,却是不受控制,怒不可遏!

这厮一口一个老哥,给了他选择,还说全凭自愿!

结果却有一条死路,这还能选个屁!

无论他要大义还是小节,都总得先活着才是!

曹操眼皮跳了跳,才再次振作精神,面无表情道:“详细说说!”

“老哥行事向来从容,今日怎么如此粗鄙!”

陆远若无其事:“既是镇北将军,自当军如其名,志在对北开拓进取!我军奇袭青州后,老哥即可令兖州百姓南下,率先领兵北上并州待命!至于袁术死活,交给徐庶即可!”

这是他河北战略的第二步,实则同样简单!

他扬州主力,会明火执仗,强取河北五州民力!

甚至包括整个幽州,无论北平还是辽东!

这与私交无关,而是这些百姓的身家性命!

这也并非托大,而是他扬州实力本就强势!

如同海湾战争,小伊即便提前知道要挨揍又如何!

当然他也不至于在河北鏖战,而是一击即走!

大军遁入海面,以千艘海船掩护,万无一失!

而他要针对的河北诸侯,也只有袁绍,袁术,公孙度而已!

在徐庶封锁黄河后,袁绍等人南下途径,就已只剩并州!

不过即便他们经并州辗转,最终也只能落入关中!

关中陷阱,有虎牢关,子午谷,陈仓古道三处险隘,无人可进扬州地界!

即便袁绍等人不愿束手待毙,经关中前往西域折腾,他也乐见其成!

毕竟之前他就曾考虑过,放马超或刘备前往西域!

可惜最终因为他们人品,终究未能实现!

当然袁绍等人并非蠢货,稍微细想他的关中布置,就不至于主动入瓮!

彼时局面,袁绍等人的唯一生路,就是北境突破!

他也会提前告知公孙瓒,不必阻拦!

到时无论袁绍和袁术从北平过境,直面乌桓,匈奴,鲜卑!

还是公孙度从辽东突围,进入高句丽,百济,新罗!

总归是在为大汉开拓进取,不至于同室操戈!

这会是袁绍等人最后的体面,之后他们就将退出大汉舞台!

而真正要面对鲜卑南下的,则是公孙瓒,曹操!

久守必失,不如开门揖盗,大肆放他们进河北!

反正河北百姓已经迁徙,草原人南下也无从劫掠!

而他们关门打狗,当然远强于深入草原!

一战重创鲜卑之后,大军就可越过长城,开疆拓土!

当然这些战后之事,还无需赘述!

“老夫明白了!你是看老夫碍眼,想给老夫换个地方!”

曹操盯着沙盘,摇头苦笑:“不过老夫继任了镇北将军,那公孙瓒怎么办!以你们的关系,难道你也要给他个选择,把他赶去辽东?”

他没有超越时代的见识,不过对于当下时局,却是一目了然!

无需陆远多说,只是让他北上并州,他就已大致明白了陆远谋划!

只是心头疑惑,陆扒皮这厮心狠手辣,会如何对待公孙瓒!

毕竟这厮封赏麾下时,不只留了镇北将军,还有一个镇东将军!

难道公孙瓒也要面对选择,要么赴任,要么赴死?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陆某只是不愿英雄无用武之地!”

陆远神色如常:“陆某的草原战略极为简单,草原人牧马,幽州牧草原,陆某牧幽州!不过伯圭兄性情刚烈,手腕太狠!成则杀绝草原人,败则尽毁北平军,绝非好刀,不如老哥合适!”

他顿了顿,乐呵呵道:“当然陆某会给伯圭兄选择,要么去辽东赴任,要么来我扬州养老!当然依陆某所想,他应该还不愿宝刀蒙尘!”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陆扒皮,你还敢说没在老夫身边安插细作!”

曹操老脸铁青,暴跳如雷:“一次两次,老夫可以引你为知己,三次四次,你当老夫糊涂了不成!老夫看在你的面上,隐忍于禁和黄盖已久!你却如此招摇,难道执意要为他们二人收尸?”

他重重喘着粗气,心头怒不可遏!

常人总以为,他的诗句皆是兴之所至,一气呵成!

唯有文人才知,诗中豪迈都是字字打磨,精雕细琢!

之前陆扒皮偷他诗句,他还只是狐疑!

可屡屡如此,他就已断定,必是细作所为!

无需多想,只会是于禁与黄盖二人!

其中于禁与陆扒皮早有交情,甚至还是救命之恩,应邀前去皖城!

可陆扒皮和于禁之后,皆像忘了此事一般,从来不提!

陆扒皮就不必说了,一根鸡毛都能换人情,岂会忘了救命之恩!

而于禁也是顺势之人,如今扬州势大,哪会忘了他们从前这般渊源!

他早就怀疑这其中猫腻,此刻也终于断定,于禁就是陆扒皮细作!

至于黄盖,本就是孙坚旧部,对孙坚忠心耿耿!

而之前在豫州之时,周瑜还特意找黄盖上船,密谋一番!

事后毒打了黄盖一顿,又将黄盖扔回了他的军营!

偏偏黄盖丝毫不提,他们密谋内容!

只说上了海船就挨了毒打,一无所知之下,又被扔下海船!

如此诡异之事,简直就是欺他无知!

周瑜毕竟是扬州海军统领,岂会无故把黄盖叫上海船,毒打一番玩乐!

这一出苦肉计,根本无需多想!

早在周瑜打了黄盖,而黄盖言称一无所知后,就已被他识破!

那个天生苦瓜脸的黄盖,也必是陆扒皮细作!

不过此事他隐忍已久,此刻却更多是恼羞成怒!

陆扒皮不只偷诗,还明目张胆,对他如此不屑!

草原人牧马,幽州牧草原,陆扒皮牧幽州!

可去他娘的吧!

他好歹也是一方诸侯,竟然只配做一把好刀?

何况他与公孙瓒,皆曾是陆扒皮盟友!

他还为陆扒皮背了天大的黑锅,甚至多次险些身死!

连他两颗门牙,都是为陆扒皮挡箭掉的!

可现在他与公孙瓒的待遇,竟是天差地别!

凭什么他是要么赴任,要么赴死!

公孙瓒却是要么赴任,要么养老!

他只是把好刀,公孙瓒却被称为宝刀!

他与其说是恼羞成怒,更不如说是委屈不甘!

当然他并不知道,陆远和于禁之间的救命之恩,已在阳翟战场了结!

而周瑜打黄盖,则是陆远知他多疑,随手为之!

甚至陆远言辞,也是想激将他进入草原,与公孙瓒较量!

免得他不愿对北开拓,陆远还得再寻合适人选!

“老哥多虑了,细作一事,从何说起!”

陆远言笑晏晏,却并未过多解释,漫不经心道:“老哥既为镇北将军,自当震慑草原,为我大汉北境柱石!值此关头,老哥还当以大局为重,早回兖州,为天下大业谋划!”

他巴不得曹操多想,当然不会解释于禁和黄盖之事!

当务之急,只是赶紧让曹操赴任而已!

毕竟这等枭雄,就该为大汉开疆拓土!

只要他在后方控制补给,那就无需担心尾大不掉!

“老夫带了鸽笼,随时可以调配大军,无需行之操心!”

曹操黑着老脸,缓缓克制情绪,面无表情道:“草原人牧马,老夫牧草原,行之牧老夫!行之对草原这般上心,难道是把你扬州的民力所需,放到了草原人身上?”

他静下心气,想着陆远言辞,不得不起疑!

毕竟陆远要赶走公孙瓒的理由,是嫌公孙瓒杀戮太重!

而他也了解公孙瓒性情,的确杀伐果断!

坚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甚至北平城内的匈奴妇孺,都未有一人幸存!

据说在草原上追杀乌桓,斩草除根,也是无论老弱!

那么陆远在扬州民力所需之下,有此动作,他就不得不怀疑!

何况陆远之前也有言辞,迁都是为兵进草原,促进民族融合!

“老哥可能不知,陆某眼中只分军人和百姓,不分肤色和血统!”

陆远手抚沙盘,悠悠一笑:“上古九州,皆出炎黄,哪有什么血统之分!大禹杀防风氏立威时,我扬州还是化外蛮夷呢!今日的草原人,他日也总归会是我大汉百姓!”

他略一沉吟,继续笑道:“立场不同,陆某可以杀人!理念不合,陆某可以灭门!可血统不同,却无关痛痒!古越山民,南中夷人,如今皆在与我扬州百姓一起耕种!”

“行之的意思,是要让草原人到我大汉农耕?”

曹操诧异:“如今你扬州境内,只有六万兵力!可你在关内布置,却还在不断攫取西域民力!如果再多出大量草原人,你不担心他们谋反作乱,坏你根基?”

这也是他之前疑惑,只不过换个了方式发问!

这是他在看到陆远对待河北诸侯的手段后,就已知道关内并无隐忧!

虽然有洛阳与长安两座坚城,其它雄关险隘无数!

不过扬州军若是一意偷袭,只取民力,什么险关也终将被困毙!

偏偏陆扒皮为人,丝毫不讲武德,此事绝对干得出来!

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西域楼兰,精绝,抑或活跃在龙城的匈奴,贸然东进的下场!

他们必会一头栽进陷阱,甚至还不自知,只会在偌大关中耕种!

而且在虎牢关,子午谷,陈仓古道的围堵下,他们只能逗留关中!

直到他们耕种完成,即将收获时,颜良文丑才会出动,将西域百姓迁徙一空!

这六万大军必然会和陆扒皮同样猥琐,不与西域军大战,只迁徙百姓!

甚至还会故意示敌以弱,诱骗西域继续召集族人东进!

到时进了关内的西域大军,抑或匈奴人,必然已经骑虎难下!

毕竟是关中偌大疆域,无人可以轻易割舍!

何况还有播种下的粮食,也需要民力收割!

西域民力再到时,扬州军也会再次出动,迁徙西域百姓!

不断攫取西域底蕴,充实扬州根基!

而与大汉紧邻的西域楼兰,精绝,本就只是小国,根本经不住几次折腾!

哪怕活跃在龙城的匈奴,也只是一股分支!

一旦进了关中,恐怕这一支匈奴也会彻底覆灭!

这些势力,即便能占据险关,也已不足为虑!

关键还是扬州得了西域民力,如何处置!

“一群蕞尔小民,还坏不了我扬州根基!”

陆远却是不以为意:“我扬州有征西军和镇西军坐镇,他们没机会!何况我扬州有郭嘉,荀攸,贾瘸……贾诩在,总能防患于未然!何况我扬州治下,未能完全筑城,至今还是十州百郡千余县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即便是千万百姓到了我扬州,也终会在这千余县中,七零八落!何况还会有大量百姓,要从事筑城建屋,水利灌溉,修桥铺路!无法聚众,谈何谋反!”

他略一思忖,又补充道:“何况百姓们会被废除奴籍,分到土地,得到居所,学我汉语,与我大汉百姓通婚,他们最多吃饱了撑着时,才会想起再去西域故国为奴,或回草原为酋长放牧!”

他话到此处,外面已经想起急促脚步声!

战马长嘶,人声鼎沸,显然有大军正在离去!

太史慈同时传来动静,颜良统领镇西军准备完毕,即将离去!

而文丑统领征西军,则已开始组织京城百姓,一起南下!

这面说到动静,大地也终于开始轰隆隆震动!

大量马蹄扣地,“咚!咚!咚!”地动山摇!

扬州铁蹄三十万,终于在此时开始分散,各自按军令行事!

“好了老哥,就此一别!”

陆远长身而起,神色振奋:“我部已经准备完毕,该前往夷陵等待海军了!老哥也当速回兖州,准备北上并州!而且今后老哥在我扬州军帐下,倒也不必再考虑粮草军资了!”

曹操怔了怔,眸光忍不住黯淡一瞬!

陆扒皮虽然说得随意,却也表明了收编!

而他苦心经营的大军,至此终于成了一支另类扬州军!

而且粮草军资,还要握在陆扒皮手里!

显然大军在外,哪日不听号令,就可能随时断粮!

可惜他即便心有不甘,却依旧下不了贼船!

一如陆扒皮所言,要么赴任,要么赴死!

不过此刻他之前的四个疑惑,虽然皆已有了解答!

可他却莫名成了个劳什子镇北将军!

他要牧草原,而陆扒皮要牧他!

形式转变,他却也看到了自己与公孙瓒的不同!

无论如何,他还是需要一份底气!

“老夫说了,带着鸽笼呢,随时可以调配大军!”

曹操心思电转,也同时起身,故作姿态道:“老夫与你同去青州,由元让主持大局,不会碍事!而且老夫交托了身家性命,也总要问清你扬州底细!否则即便河北无碍,你扬州出事,老夫岂不同样死无葬身之地!”

陆远怔了一下,哑然失笑,并未多说!

这老家伙没有对他的收编提出异议,已经足够!

问一些他扬州底细,倒也无妨!

而且他扬州至今,也并无什么隐秘!

哪怕他将大汉荣光号的图纸送出,天下也没有哪个势力可以大规模打造!

发展到最后,核心竞争力还是人才!

帐内四人快步出帐,同时上马南下!

只有周泰哼哼唧唧,显然伤势未愈!

不过陆远是将大军暂交张辽统领,令周泰养好伤后南下!

偏偏周泰不愿错过大战,而且不愿离开他藏在军医中的周夫人!

陆远对此也不愿挑明,并未过多理睬!

反正南下夷陵,不过一千二百余里!

大军正常行军,每日三百里,也仅是四日之间!

周泰有周夫人照顾,总不至于伤筋动骨!

当然这是大军战马,配备马蹄铁的行军速度!

如今扬州大势已成,陆远也无意对曹操隐瞒!

甚至等曹操深入草原,有了战马后,他也会为曹操打造马蹄铁!

这也同样是工匠竞争,此刻已经无需保密!

哪怕草原人得了马蹄铁,他们也无法大规模打造!

历史上如果没有李渊引匈奴南下,许以工匠报酬,合谋灭隋!

草原人甚至还没有制铠术与制弓术,只能穿着皮草,而非皮甲!

这时,曹操在马上匆匆书信,交由身边侍卫放飞,终于再次发问:“行之老弟,刚刚你说起对待西域人的手段,可是因为东征倭国后,在倭国百姓身上有了成效?”

这次他已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在真心询问!

毕竟他从割据自治开始,就已没了退路!

而河北大战一起,他则将彻底与陆远一起,立身朝廷战船!

当然让他口称主公,他还办不到!

哪怕陆远登基称帝,他也是另有想法!

他与蔡邕都能同辈论交,岂能对小辈卑躬屈膝!

“老哥谨记,这世上已经没有倭国了,只有倭州!”

陆远似笑非笑:“战国末期,大量燕国,齐国,楚国,越国百姓为了躲避战乱,逃离海外,才有了今日倭州!我扬州典籍皆有记载,学堂也在教导此事!老哥若是弄不清,恐怕还得到扬州重新读读历史!”

他也是点到为止,无意在此事上多提!

不过曹操对此,却是来了兴趣!

“行之老弟好手段!不过既然决心修史,何必故弄玄虚这些!”

曹操龇牙一笑,当即满口金光:“始皇帝曾派徐福出海,还不如将他们说成徐福后人!对了,你麾下那个小白脸徐庶,本名不就徐福吗!就说他找到了长生不老药,活到现在即可!”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小白脸杀伐凌厉,在外威名赫赫!你借此登顶,也免了陈胜派人去学蛤蟆叫,大楚兴,陈胜王!或者高祖自编的,斩白蛇起义一说!”

“老哥有心了!不过我有堂堂阳谋,不必去学愚民之道!”

陆远忍俊不禁,肆意大笑:“战国末期百姓避难,还有史可寻!可若说徐福一人,带着几百童女,结果弄出六百万倭州百姓,怕是不知得编出多少谎言,才能圆住这个弥天大谎!”

他顿了顿,继续笑道:“百姓有了知识,总会慢慢琢磨,此事不值得!不过倭州百姓有了土地,住所,吃食以后,对其来历倒也不甚在意了!即便将来有人求本溯源,倭州百姓也早已与我大汉百姓密不可分!”

他略微思忖,继续道:“其实天下百姓都一样,无论匈奴,乌桓,鲜卑,还是高句丽,百济,新罗,多数百姓还在为人奴婢呢,只图一口吃食而已!予其吃食,就足够了!”

“行之所言极是!可惜此事,知易行难啊!”

曹操若有所思,却话锋一转:“不过辽东公孙度怎么办?按你的计划,公孙度丢了根基,只能向高句丽发展!可高句丽,百济,新罗,本就是我大汉属国,远不及我大汉精锐!”

他老脸凝重,又继续道:“京城龙蛇混杂,此处大军调动,瞒不住天下!恐怕明日河北诸侯,就将收到消息!旁人即便提前得知我军动作,也无关大局!唯独辽东公孙度,随时可提前裹挟百姓,逃遁高句丽!”

他老眼微眯,又断然道:“辽东各势力,绝非公孙度对手!如果公孙度霸占高句丽,凭借当地原始老林,进退自如,必为我军大患!”

不知不觉,他已经直言我军,不分彼此!

当然这是他认清现实后,有意为之!

不过他说的辽东原始老林,正是大兴安岭!

如果让公孙度提前逃遁,的确极为麻烦!

“这是意料之中,不必徒劳伤神!”

陆远却是不以为意:“我大汉属国,如果能为我大汉灭国,倒也是好事!如果公孙度能灭了辽东三国,我等带着馒头,再灭了公孙度即可!总归同宗同源,方便沟通!”

他摇头苦笑,继续道:“老哥许是不知,我曾猜测武帝设立西域都护府,必是因为大汉后继乏力,无奈为之!否则以武帝性格,必会尽灭其国!绝不会留下今日楼兰,精绝,龟兹,乌孙等隐患!”

扬州军金戈铁马,浩瀚战图已经彻底展开!

他对于朝鲜半岛,已经不甚在意!

而且逼迫公孙度进军高句丽,也本就在他计划之中!

如果当下有合适人选,他巴不得将人逼去西域,身毒,狮子国折腾!

毕竟平定大汉叛乱,总比征服其它国度容易!

“行之豪情,老夫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得见!”

曹操若无其事,漫不经心道:“想来行之他日兵临西域,必可完成武帝遗愿,一举夺回当年西域都护府领地!可惜老夫终究不如伯圭,无法到扬州养老!今后戍守北疆苦寒之地,还不知能撑几年!”

陆远一怔,这老家伙怎么回事!

自己这已经毫无讳言,难道这曹贼还有疑虑?

虽然他扬州军一路杀伐,多有铁血!

不过从始至终,好似也没对盟友下过手!

当然袁术是个例外!

周瑜暗算孙坚,也只是个例!

陆远想到这里,当即恍然大悟!

与他结盟过的,实则也只有袁术,孙坚,公孙瓒,曹操!

公孙瓒与他另有渊源,他自然不会乱来!

反而是之前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已经被他坑死四路,干掉四路!

仅剩的袁氏兄弟两路,他也即将下手,命不久矣!

如此局面下,想让曹操对他放心,的确少点说服力!

“老哥说笑了,北境又不是囚笼!”

陆远心念至此,当即笑呵呵道:“老哥有信鹰在身,有元让,戏志才辅助领军,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别说去扬州养老,即便是随军奔赴西域又何妨!”

他略一沉吟,又继续笑道:“何况我益州所产茅台,老哥已经尝过,以此暖身,北境何来苦寒!如果老哥能以精兵战略,我广州所产软甲,腰刀,也皆可匹配!”

曹操老脸一颤,两眼放光:“精兵战略?”

他需要利益捆绑,扬州军投资!

无论哪种方式,都可是他的底气!

何况扬州军的软甲,他也的确觊觎不已!

扬州军已经人人匹配,甚至那个周夫人都能穿着软甲颠大锅,招摇过市!

可他身为一军主将,却还只能干看着眼红!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实则一军三万刚好!”

陆远言辞正色:“兵力少于三万,则易捉襟见肘,力有不逮!多于三万,将领难以顾及周全,反而转战臃肿,容易露出破绽!如果是兵败颓势,军心涣散,恐惧蔓延,兵力再多也无用!”

曹操怔怔点头,却心不在焉:“行之所言极是!那么绣春刀和金丝软甲?”

他当然明白精锐老卒和寻常青壮的区别!

不过此事需要战场磨炼,并非减员所能解决!

他也不在意兵力多少,毕竟他麾下大将众多!

一个将领无法统领,那就不如偷着多分几分!

反正是他镇守在外,陆扒皮也不可能随时过去查探!

真正值得他动心的,还是金丝软甲和绣春刀!

哪怕不能全军配备,先装备一支精锐也好!

而且陆扒皮会在他身上投资,那就是他的底气!

“老哥放心,北境大战前,必会如数运到!”

陆远看他神色,摇头失笑:“老哥战后如果能捕获战马,我扬州也会匹配马具,当然最多三万套!多余战马,老哥可与朝廷交易物资,养着你的多余大军!”

曹操呆了呆,猛地咧嘴一笑,满脸桃花开!

陆扒皮的投资,不只追加了马具,还承认了他私下要养的大军!

想来陆扒皮也知道,他麾下青壮与老卒的区别!

而他麾下大将,足以统领更多大军!

虽然陆扒皮只说朝廷,可现在陆扒皮就是朝廷!

“行之老弟豪迈,老夫却之不恭了!”

曹操得意忘形,豪迈大笑:“难怪行之豪言,不屑去学愚民之道!以行之大气,哪怕不娶倭州女王,倭州百姓也必不会造反!只是可惜,如此身份,如此妇人……”

陆远呆滞一瞬,这曹贼怎么扯到了此事上面!

想来是曹贼见过他小女,得知了一点微末琐事!

不过自己就是给了他点底气,何至于此!

难道他之前始终以为,去了北境,战事结束后就得意外惨死?

现在只给他装备三万大军,算是提前告知,卸磨,不杀驴?

“老哥慎言,既是倭州,哪来女王!”

陆远啼笑皆非:“何况倭州以女为尊,此女也并非妇人,老哥就不必上心了!而且此女身份敏感,寻常人也就罢了!我等大汉要员,绝不可给其一丝机会!”

他当然知道曹贼喜好,这才干脆断了这厮心思!

不过倭女多姿,的确动人!

之前面瘫高顺,也曾有心!

他也是以此理由,予以否决!

“没有男王?老夫还以为是张郃狠辣,害得此女成了寡妇呢!”

曹操眼中热切敛去,兴致缺缺:“不过行之放心,老夫虽然荒唐,但还不至于在大事上糊涂!此事如果换作老夫,知道她底细,早就斩草除根了!”

陆远看了看曹操,摇头失笑!

这老贼所谓底细,恐怕也就是不是妇人!

不过人各有志,此事他倒懒得理会!

“行之,听闻你府中,有位张济的小妾邹夫人?”

曹操却是有了底气,腆着老脸笑道:“市井盛传,你为了此女,先斩张济,又杀张绣!不过此事你弄错了,你府中那位圣人门徒步家人,才是真正贤惠!”

他喋喋不休,咂舌道:“步家女子,代代如此!性不妒忌,从不争宠!而且还会为你搜罗美人,将姐妹介绍给你!这等身份,这等性情,岂不远强于张济小妾,诸葛亮姐姐?”

陆远本无意理会,闻言却忽然头皮一麻,想起了这位步家女子来历!

圣人门徒之后,最喜欢给夫君拉皮条的名人,东吴步练师!

“老哥,这些琐事,还是战后再聊吧!”

陆远兴致萧索,漫不经心道:“陆某夫人还在赶赴京城途中,可惜却为战事耽搁,来不及相见了!说起来还不如老哥,走到哪都敢把夫人带到哪!”

他当然知道曹操实属无奈,只是没有根基安置!

甚至曹操宁愿将曹昂,曹丕丢到皖城,也不愿接回自己身边,就是因为皖城安全!

不过他却无意提及,话落就一策战马,绝尘而去!

之前他是与曹操闲谈,信马由缰,已经到了大军后方!

此刻却是驭马如飞,转眼追到了大军最前!

日升月落,五日后,大军终于抵达夷陵!

海军已在江面等待,亲卫军将士纷纷策马,呼啸上船!

陆远也在吕岱引导下,找到了自己的帅船!

他刚安置好战马,想问询唐瑛的军医队伍所在!

船舱外却忽然脚步声起,伴着曹操的爽朗大笑,由远及近!

细碎的脚步声直至舱门,才终于稍微一缓!

曹操阔步而入,向后一挥手,爽朗大笑:“宪儿,节儿,华儿,来见过大将军!”

陆远脑袋一大,当即知道了曹贼打算!

这厮曾将七个女儿,先后送给了刘协一人!

最终刘协收下了三个,却又退回了四个!

得是什么情况,能让刘协顶着冒犯曹贼的风险,勇于退货?

而且刘协还是先验货,之后才退货的……

“黑脸,粗腰,小短腿……”

陆远头大如斗,回身苦笑:“老哥,大战在即,陆某……咦,这是你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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