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男友
挂了电话，唐小糖返回警局。
她今天和师兄檀德一起来警局是作为二次解剖的负责人来配合市局的法医更好的调查此案。檀德先去了法医室，她因为与吴梦雪认识，所以按规矩去做了个笔录。没想到她这边刚刚问完话出来，竟冤家路窄地碰到了陆学成这个早被自己扔进垃圾回收站的渣男前男友。
不欲和陆学成再有瓜葛，她打算快步去走廊尽头的法医室，却撞见刚刚替她做笔录的警察从问询室出来，看见她眼前一亮，快步迎过来道：“唐法医，您来得正好，刚带回来的那名嫌犯右手手指根部有伤，但他说是摔倒蹭的，麻烦您给看一眼。”
他话音刚落，陆学成高声叫冤的声音从他身后没关好门的问询室里传出来，本着不能被私人感情影响工作的原则，她掩去心中那份抵触，点了点头。
相比她的平静，看见她走进来的陆学成情绪就很激动了：“你来干什么？是不是你跟他们瞎说了什么？我没杀人！”
“陆先生，麻烦您把右手伸出来。”唐小糖对他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副乳胶手套带上，一边冷冷道。
陆学成却被她冷漠的一句“陆先生”给震了一下，对上她冰冷的目光，终是安静了下去。
那日他回到家，一开始只是觉得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以为是小糖来过了，但他打电话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听。目送小糖离开时那种隐隐的不安感又浮上心头，他胡乱查点了一下，终于发现房子里和唐小糖有关的所有物品都消失了。
不安之感坐实，他从通讯录中翻出小糖表姐的电话打过去，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但对方听说他询问唐小糖的事，只冷笑一声，扔给他一句“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妹和你分了，别再骚扰她。”然后便挂了电话。他再打过去，便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他不是个笨蛋，结合那天小糖有些奇怪的举止，稍一想便明白过来，小糖应该是发现了吴梦雪和他的事情。他脸色一白，连忙又继续拨打唐小糖的电话，但无论怎么打，都是无人接听。
最初对唐小糖的愧疚感便在这一遍一遍的“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中一点点减弱，看着这间完全抹去了她存在痕迹的屋子，万千心思渐渐汇成一个念头——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狠心地不接他电话，狠心地连来质问他一句都没有，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便直接判了他死刑。
明明他也是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和吴梦雪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从来没想过和她分手。这样一想，内疚感便也没那么强了，甚至还觉得唐小糖有些太过天真，到底还是没有接触过社会的孩子脾气，性子这么倔，没他在旁边看着，迟早要吃苦头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令他对唐小糖最后的愧疚都没有了，吴梦雪因为和温平生分手的事情迁怒于他，不仅对他破口大骂，还将他现在手里的项目给了别人。
陆学成当然很恨吴梦雪，恨她便不由地想起唐小糖的好来，可是回到家，变了样的屋子和永远打不通的电话却又在提醒他，唐小糖这个女人有多狠心。于是，一点点，对吴梦雪的恨意竟都转移到了唐小糖身上。
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用这样的说法麻痹自己，今日看见唐小糖，他才会第一反应是质问。然而，如今被唐小糖用那双不带半点温度和感情的双眼一看，这段时日的那种自欺欺人瞬间便偃旗息鼓，被压制多日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让他在唐小糖面前自惭形秽。
唐小糖却根本不关心他心里在想什么，非常公式化地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位于食指和中指指根处的两个小伤口。因为凑得很近的缘故，陆学成甚至能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背，令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不等他生出什么想法，唐小糖已经迅速检查完松开了他的手，转头对带她进来的那名警官道：“不是擦伤，应该是牙齿长期磕碰造成的，我想陆先生有催吐的习惯吧。”
陆学成脸色一变刚要否认，唐小糖一个冷飕飕的眼神飘过来：“事关凶杀案，我劝陆先生最好老实回答。”
陆学成脸色变幻精彩到不行，最后才一副被羞辱的模样点了下头。
唐小糖并不懂他的“虽然我为了陪酒，为了色相要保持身材而沉迷催吐，但我知道我是个男子汉，你们不能戳破”的自尊心。她只是公事公办地对他道：“陆先生，麻烦张一下嘴。我需要看一下您的牙齿。”
陆学成涨红了脸，他的牙齿因为催吐而变得很难看，他并不想让唐小糖看见，可是现在他坐在这里却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半点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唐小糖动作熟练地掰开他的嘴，没有手电便直接拿起桌上的台灯往他嘴里照了照。然后松手，放下台灯，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陆学成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我没带工具，所以这只是个基础比对，目前看来伤口基本吻合，应该于死者无关，是他自己催吐造成的。但最好还是倒个牙模，与死者的牙齿做一份严谨一点的对比。”
陆学成虽然没完全听懂，但这话是在帮自己洗脱嫌疑他还是能听懂的。他有些动容，没想到小糖竟还愿意帮他，心中一时五味成杂，发自真心地想要求得她的原谅，如今吴梦雪已经不在了，他也认识到错了，他们正好可以重新开始。
但唐小糖接下来的话，像是个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她说：“不过，以死者当时的状态，并不一定伤到了凶手，所以就算确定这伤不是死者造成的，也不能作为排除嫌疑的证据。”
她这话是看着那名警察说的，从头到尾连看也没看陆学成一眼。陆学成呕得要死，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死死盯着唐小糖离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但他再怎么瞪唐小糖呃改变不了，他目前嫌疑最大的事实。
“说说吧，怎么杀的人。”对面的警察一拍桌子，拉回陆学成的注意力。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没有杀人，真的不是我。”
审讯的警察也不和他废话，只是将证据一条条放在他面前。
吴梦雪这案子转为他杀案立案后，警方重新调查了吴梦雪电梯的监控。这么巧，在案发当晚的电梯监控中发现了陆学成的身影。他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上了电梯，到达了吴梦雪所在的楼层，大约十五分钟后又急匆匆跑进了楼梯。在电梯里他看了一眼监控，看得出他脸上的神情非常慌张。
同时，警方没有费什么力气便了解到案发当天，陆学成和吴梦雪发生过争吵。更巧的是，陆学成知道吴梦雪家门锁的密码。
面对这些证据，陆学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我……我是去了，但……但我去的时候她，她就已经死了。我吓坏了，怕被人当成杀人犯，就赶紧跑了。”
再问他为什么去找吴梦雪，他却有些支支吾吾说不明白，最后被逼问极了，竟是一下子硬气了起来，嚷嚷着要找律师。
唐小糖和檀德带着工具过来时，就听见审讯室里传来陆学成色厉内荏的咆哮。唐小糖面不改色地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们需要给陆先生做一个牙模，同时提取一下您的DNA。”
面对这样的唐小糖，陆学成不知怎地总有些发怵，强撑起来的气势断了便接不上，只得偃旗息鼓，但却看着唐小糖几度欲言又止。
可惜这番作态全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唐小糖专心致志地取证，陆学成在她眼里和躺在法医室的吴梦雪没什么区别。
而陆学成内心却是一点都不平静，他就一根筋地认准了唐小糖还是在乎他的，不然明明她身后还有一个法医，她为什么要亲自来呢。
唐小糖可不知道陆学成还是个这么爱脑补的，倒是檀德敏锐地感觉到屋子里气氛的怪异。
两人刚一走出屋子，檀德立刻八卦地凑过去问道：“那个嫌疑犯和你认识啊？”
唐小糖：“不认识。”
檀德：……
嗯，那就是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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