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兑水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他们自己去卖呢，转售给沈家堡不就行了吗？
没有任何人怀疑沈霸天的名头镇不住周太守，有传闻说当初反军（当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梁军了）驻扎白鹤原的时候，沈霸天借机搭上了贵人的线，所以才在恒阳郡稳如泰山，无人敢动他。
要不然，为什么沈家的产业都经营得好好儿的，周禄和他的爪牙都不敢上门找麻烦呢？肯定是这个理！
胡桃原本的打算是卖高级水果给沈家堡，赚点做生意的本钱，现在看来卖桂花酒和鸭九样的主意更不错。让沈家做他们的经销商，借沈家的关系人脉把他们胡家桂花酒打出名头，以后若是想自立门户岂不是事半功倍？还省去不少风险呢。
“好主意！”胡硕忍不住击掌道：“沈家厚道，咱们卖给他们也不会吃亏。只是这酒好糊弄，胡乱兑点水，神神道道地封起来，到时候换掉便是了，可鸭子该怎么做呢？大娘是老行家，她肯定看得出来咱们的鸭子做的好不好，该不该是那个味儿。”
胡莱想了想，道：“倒也不难，咱们拿山神娘娘做幌子，去山里头做不就得了？”
胡硕由衷崇拜自己的大姐：“大姐，还是你脑袋好，咱们仨属你和小妹最聪明，我最笨！”
胡莱笑着摸了摸胡硕的脑袋：“哪有，不过是比你多吃几年饭罢了，你读书就比我厉害呢。”
胡硕故作心酸地扁扁嘴：“唉，我读书还没小妹厉害！那天我背书，半天背不上来，倒是小妹不知怎么的叽里咕噜给背出来了。”
胡莱万分欣喜地看向胡桃：“真个吗？”
“真的，小妹可是神童！”
胡桃脸一红，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拜托，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记得那么简单的内容很奇怪吗？当时胡硕卡了半天听着实在是难受，她才强迫症发作把下半句补全的，早知道还是不出声的好，免得以后被捧得太高摔得更惨，唉！
“咱们小妹才不是什么神童呢，”胡莱本想说小妹就是神仙，又怕泄露天机犯了天条，改口道：“她那么聪明，会什么我都不奇怪。”
“我也是！还有咱们小妹不会的吗？”
“没有！”
得，大姐和二哥又不自觉进入炫妹状态了。
商定好卖酒和鸭九样的事情后，次日一大早，胡莱没有赶着骡车去沈家堡卖果子，而是进了县里买酒坛子。
托周走狗的福，县里的店铺一片凋零，几乎都关得差不多了。胡莱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半掩门的铺子，地上放着些木桶瓦盆之类东西，便心怀侥幸地走了进去。
一进去胡莱便后悔了，只见地上的东西不是旧就是脏，看着像垃圾堆。垃圾堆里坐着个看着有点像乞丐的老头子，听到有人来抖抖瑟瑟地仰起脸，战战兢兢道：“客官，买东西呀？这些……这些包圆儿买了，随便您给个价，我不挑，我都饿了几天啦……”
胡莱皱了皱眉，问：“老伯，你们家不卖酒坛子吧？”
“酒坛子？……哼，放半个月前，好坛子我有几十打呢！……都怪那狗贼，狗贼……”
胡莱看这个老人的意识似乎已经不太清楚了，见他这么可怜，忽然恻隐心起，给了他一包干粮和一些钱，也不等对方道谢便走了出去。
逛遍了整条街，胡莱还是一无所获。就在她站在街上发呆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拉了她一下，她转过头去，只见是邓老三家的一个孙丫头。
“莱姑姑，你怎么傻站在这儿呀！”
“我来县里买酒坛子，走遍了几条街都没找到卖这个的人家。”
“嗐，现放着菩萨不烧香，倒去找别家的金刚！”那孙丫头一个劲儿地把胡莱往她家里扯：“问我爷爷不就行了吗？这县里的东西，他老人家可熟啦！”
胡莱吃她拉扯不过，又想着的确如此，便索性跟着她一块儿到了邓家。
邓老三听她说明来意，笑道：“不是我吹牛，这县里除了我，其他人都帮不上你这个忙！县里烧坛子的只有一家，他们回乡下避风头去了，没敢在外头公然叫卖。你问我怎么知道的？这家主人是我契兄弟，你可算问对人啦！”
胡莱笑着恭维邓老三道：“还是三爷人面儿广，换了我只能抓瞎。”
邓老三十分得意：“没什么，不过是住在这县里的时日久，家家都逛到罢了！你要几个坛子？多大的？过两天我正好要去他们家吃席，帮你带个话，叫他们送上门去便是了！这么大的买卖，你怕他不赶着来奉承你吗？”
胡莱道：“大中小号的都要些，一样一百个吧。”
“一样一百个？那加起来就是三百个了！”邓老三瞪圆了眼：“三丫头，你要这么些坛子做什么？”
胡桃把商议好的话复述了一遍：“实不相瞒，山里开了好些野桂花，闻着不怎么样，做酒倒是极好的。家里人都尝了尝，觉得很像那么回事儿，我们打算卖到沈家堡去哩！”
邓老三的眼睛睁得更圆了：“桂花？这时节还有桂花？？？”
胡莱从容道：“天柱山里就是这点稀罕，四季都开着花儿，结着果儿，怪让人纳闷的。”
邓老三砸了咂嘴，感慨不已：“那要不怎么传得这么邪乎呢！就说这山神果吧，咱们原不是出果子的好地方，偏生它就这么水润香甜！三丫头，这是你们几个小东西的福分呀。”
胡莱适当地谦虚了一下：“怕是山神娘娘见咱们命苦，才贴补些吧。”
“咳，那倒也是！”邓老三笑着说：“做好了酒给我送两坛子过来，你们卖沈家堡什么价，也给我什么价，不许不要钱！不要钱以后我就不帮衬你了。”
胡莱摇头：“那不成，三爷和我们的交情还受不得两坛子酒吗？”
这话说得邓老三心花怒放，笑容满面：“你这孩子，就是客气劲儿太大，恁木木的！好好，你先送我两坛子，以后再算，怎么样？”
“行，听三爷的。”
酒坛子的问题一解决，胡莱的心情松快不少，赶着骡车立即回了葫芦庄。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发现胡硕和胡桃在房间里摆了好些碗，另有一大桶清水，俩人正在那里挨个儿品碗里的酒水，小脸严肃，念念有词的，还在纸上记些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胡莱疑惑不已。
“大姐，你回来的正好！”胡硕一脸兴奋地拉过胡莱，让她喝自己手里的酒：“你尝尝，觉得怎么样？”
胡莱喝了一口，细细品了许久：“味道淡些，却入喉得很，清甜。”
“那这个呢？”胡硕满怀期望地给她喝了另一碗里的酒。
胡莱又品了品：“不错，我嘴笨说不出怎么好，可就是好喝。你们在捣什么乱呐？”
“大姐，不是捣乱，我和小妹是在想法子呢！”胡硕笑嘻嘻地说：“你喝的这两碗，是咱们兑了水的！”
胡莱有些愣了：“兑水？好好儿的酒，为什么要兑水呢？”
“大姐，有句话叫怀璧其罪，你知道吗？”胡硕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你出门的时候，我把酒给大娘尝了尝，你猜大娘说了什么来着？”
“什么？”
“她说，这样好的酒，可千万别拿到外头去。”
“啊？”胡莱不解了：“为什么不能拿到外头去？”
“大娘说了，之前也有人能酿出咱们这样好喝的酒，结果不知道多少人动心思挖他家的方子，硬是把好生生的家给折腾散了。”胡硕叹了一口气：“这酒还是得卖，可不能卖那么好的！咱们得往酒里兑水，这样既省料，又不会太好喝勾人心思，大姐你说呢？”
胡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霍家的惨剧，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本来我也觉得娘娘这个酒……太……太……”
她想不出词，倒是胡硕替她补全了：“是太没福分消受了吧？”
“嗯。”胡莱点点头，问：“你们往酒里兑了多少水呐？我觉着味儿很好，比原来的只差那么一点点，比外头的要强出好多。”
“咱们不是往酒里兑水，而是往水里兑酒！”胡硕不住地笑：“小妹那一坛子酒，我兑了这么些碗，还没用完呢。”
胡莱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桌子旁边的缸，又看了看桌上：“你是说，这一桌子？”
“对！”胡桃响亮地回答道。
“你们啊，”胡莱无可奈何地笑了：“真是两个鬼灵精！”
胡桃和胡硕对视一眼，相互吐了吐舌头。
胡莱看了看天色，问：“大娘现在在做什么呢？”
“大概是带着六丫头玩儿吧，要么就是在做点心吃。”
“你去跑一趟，把大娘请到这里来，叫她品品这些碗里的酒，看看哪个最合适。”
“好嘞！”
赛金花被胡硕带到房里来的时候，看到一桌子酒也是吃了一惊：“你们几个，使什么坏呢？”
“大娘，咱们来请你喝喝这个新制的酒！”胡硕笑嘻嘻的：“别客气，我知道你老人家海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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