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摔断腿
听了胡硕的话后,高氏纵然有一肚子的怒火也只能忍气吞声下来,扯动着面皮,半晌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
“老五,你可真是个能言善辩的孩子。”高氏看着胡硕,似乎恨不得一眼看穿到他的心底:“是我以前小瞧你了。”
“姨说的话,我却是听不懂。”胡硕笑嘻嘻地打了个马虎眼,很快地把三个人的碗筷收拾送去了厨下,自己则拉着躲得远远儿的胡叶儿她们回了房,顺手紧紧把门关上。
金童原本扯着嗓子在炕上边哭边打滚,见胡硕他们压根不理他,反而还神神秘秘地回了房,顿时也不哭了,一咕噜爬起身来。
“娘,他们肯定躲起来吃好吃的了!”金童扯着高氏的衣袖:“我要吃,娘你去给我抢过来!”
高氏无奈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胡硕关上门后,胡叶儿献宝一样把兜里的另外一小把甜甜草递给了他:“五哥,你吃!”
胡硕接过甜甜草,笑着说:“多谢叶儿啦!你们不吃吗?”
“吃饱了!”胡叶儿和胡桃异口同声。
胡硕噗地笑了,这两个小家伙,甜甜草还能吃饱人吗?
胡硕拉开柜子门,正准备取白面出来,胡叶儿忽然紧张了:“五哥,你干嘛呢?”
胡硕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刚才糊糊汤没吃饱吧?我给你们再做一点儿吃的!”
胡叶儿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起身准备往外溜:“不啦,我不饿!我娘说啦,你们弄点吃的也不容易,叫我别老厚着脸蹭吃蹭喝的!”
胡硕一把抓住胡叶儿,死活把她给拉到炕上坐下:“好好儿坐着,再开门,那两个小崽子又要抢了。”
“可是……”胡叶儿苦着脸。
“没啥可是的,这点吃的又毒不死你!”胡硕笑呵呵道:“我们把你当亲妹子看,你不也说把我们当亲兄弟姐妹吗?一点子面咱们还吃得起,你就别啰里啰嗦的啦!”
胡桃也拉住胡叶儿的衣襟不让她走:“叶儿,你坐!”
胡叶儿没办法,只好期期艾艾地坐了,不还不断地提醒胡硕:“五哥,少给我弄点,我喝了糊糊肚子不饿!”
胡硕笑着瞪了胡叶儿一眼,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自顾自拿了一小捧白面出来和水揉了起来。他的手劲很大也很巧,没一会儿便揉好了团子,开始在一块破而光滑的石板上面摔打抻面。
“叶儿,你帮我烧一瓦盆水。”胡硕说:“小妹,你去把炕下头的酱罐子搬出来。”
两个小丫头兴冲冲地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把东西准备好了,眼巴巴地看着胡硕下面条。胡硕把面条扯得又细又匀,看起来像是洁白的丝线一样诱人,还散发着麦子的芬芳,馋得两个小吃货口水都留下来了。
哗啦啦!
胡硕两只手臂一使劲,那一团团的雪线就刺啦一下进了沸腾滚烫的锅子里,上下翻滚抖动着。胡硕一边用筷子搅动着面条,瞅着时机差不多了,立即把面条捞起来放在三个空着的大碗里,腾腾地冒着白雾。
胡桃拧开酱罐子,认真地在每一碗的面条上都舀了一大勺,咸香醇厚的酱被刚出锅的面条烫出了点顶香的热气,胡叶儿鼻子一抽一抽的像只小兔子,不住地拿袖子擦嘴:“这是什么酱?香死个人了!”
“是肉酱!”胡硕笑着说:“你先拿筷子拌着吃,吃絮了我再给你加热水,做成热汤面!”
“肉酱?”胡叶儿的舌头伸出老长:“在县里杂货铺子买的吗?我听老姑说过,那要五六十文才一小罐呢,这么一大勺得要多少钱啊!”
胡硕说:“不是买的,我们自家做的,没事花那个钱做什么?他们家的酱我见过,味儿不香,油少肉少的也不实在。”
胡叶儿第一次吃肉酱面,还有些束手束脚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身为老司机的胡桃见状自告奋勇帮她拌面,还传授她自己关于这种面的心得:“趁热拌,冷了就干了!”
面是雪白的,肉酱则是深褐色的,没多久面条就浸染了酱的颜色,像宝石一样闪着褐色的光芒,看起来很诱人。
胡叶儿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挑了一根面条送进嘴里,胡硕和胡桃都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好吃!!太好吃了!!”
胡叶儿并没有用多么华丽的词语去夸奖这面,然而她万分满足发自肺腑的幸福神情比任何话语都有效,极大地取悦了胡硕和胡桃,他们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面吃完后,胡硕往三个碗里都浇了一大勺滚面汤,他们美滋滋地捧着碗喝着酱汤,没有注意到屋子外头的异常响动。
金童在高氏面前哭闹无果后,偷偷撇下母亲和妹妹一个人溜到了胡莱姐弟仨房间墙外,够着脖子想要看里头的状况。胡莱他们独自开火的习惯由来已久,自然会有所防范,不但墙壁所有的漏洞都被提前细心修补过,窗户也扎接得严严实实,金童绕了半天硬是没找到一个可以偷窥的地方,急得抓耳挠腮。
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金童却嗅到了鸡腿蹄髈酥肉的香气,断定胡硕他们肯定在里头吃香喝辣,眼睛里溅射出妒忌的光芒。
之所以会这样不着边际地胡乱联想,完全是由于高氏每天在他们面前说的话:
“你瞧五丫头那小脸粉嫩的,好东西肯定没少吃!”
“三丫头本事大着呢,既然能和阔人来往走动,什么鸡鸭鱼肉都吃得不爱了。”
“他们肯定不吃糊糊!糊糊在他们眼里算什么呀,说不定白面馒头都吃腻了。”
……
金童咽下一大口口水,正馋得团团转,忽然仰头看到个什么东西,眼睛猛然一亮!
胡莱他们这间房原本是个小杂物间,一进门便靠着东墙而建造的,故而屋顶比其他地方要斜而低一些,为了光线充足,房间屋顶的正中心有一小块明瓦,正好让天光透过这瓦片下去,不但可以提醒屋内人外头的天气时分,更能省下不少灯油。
金童费了老大的劲总算爬上了屋顶,就在他想尽办法挪到明瓦那里的时候,忽然手里抓着的一块瓦片活动起来,他一个重心不稳就滚落到了地上!
高氏赶到的时候,金童抱着腿在地上哭嚎得声音都嘶哑了。这个时候金童的哭泣不比之前主要是为了闹,更多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高氏身为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来,顿时慌了神。
“哎呀!心肝肝啊,你这是怎么了?!”
“娘,是,是……”金童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偷窥失脚,狡辩道:“是老五他哄我去屋顶上拿东西,然后故意吓唬我,把我给跌下来了!”
高氏本就心神大乱,听了金童的说法后并没有理智去分析真假对错,下意识就红了眼,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一样抱起金童回了屋里,把金童安置好在炕上后,又疯了一样冲到胡硕他们房间门口,把门敲得震天响。
“老五,你个丧良心的,给我出来!”高氏大骂道:“你害死你弟有什么好处,小小年纪毒成这样,长大还得了!”
胡硕在屋里听得不是很分明,然而他也不急着开门,而是不慌不忙地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他很相信这门栓的结实程度。
等高氏在外面闹腾得差不多了,气力和气势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地把门打开。
“姨,怎么了?”胡硕一脸惊讶:“刚刚我们睡着了,才听见呢。”
高氏看到胡硕这种早慧而俊秀的脸就气得发昏,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让她一个自诩有心机的大人对着胡硕这个小孩都忍不住破了功:“你少和我装样!你是死的呀,打雷都叫不醒你?”
胡老太太本来不想管这种喜闻乐见的内斗之事,然而高氏这次叫骂得太大声了,她和胡娇儿连午觉都睡不好,只得虎着脸一前一后出来了:“怎么了这是?”
“娘!”高氏见胡老太太出来,立即找到了新的目标和方向,迅速换下一脸凶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委委屈屈的辛酸妇人:“您老人家给评评理,老五这孩子心尖尖都黑透了!他金童弟才多大,骗着他上了屋顶,又骗得他从那么高的屋顶上滚落下来,这腿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娘,咱们庄可有过得去的跌打大夫?”
胡老太太一向认为这个家里除了她和胡娇儿或胡老头以外,其他人只要不是快死了,一概没有随便请大夫的资格,便直接忽略掉了高氏最后一句话,沉着脸看向胡硕:“老五,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胡硕一脸无辜地耸肩摊手:“奶奶,您问我,我还想问人呢!吃过晌午饭后咱们就回了房睡觉,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儿的姨她就在外面又敲又踹的,把我们可吓得够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为了配合胡硕这句话,胡叶儿和胡桃瑟瑟可怜地抱作一团,很像是被吓坏的模样,看起来可招人疼爱了,然而胡老太太不为所动,只是冷酷地扫了这两个小赔钱货一眼,并没有说其他话,高氏更是气得牙根子发痒。
小小年纪就这样会装样,之前和她撒泼的那个劲儿呢,唬谁呢!怪道其他后娘都容不得前头女人生的孩子,如果是蠢蠢笨笨的也就罢了,一个个精得和猴儿一样,将来哪里还有她和孩子们的立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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